我点点头,大约是说小琸不在吧。
“所以寡人只能忍痛失去一个嵇龙,因为寡人不能失去你,太史子。”
“嗯?”
“如果寡人失去的是你,寡人就永远都得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完全没听懂。我狐疑的看看小琸,他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司马大人,贵门人有要事。”
我告辞,往城墙下面挤去。也就这时候,才发现大昭文物百官这么多,平时有事儿怎么没见几个人?
“贾啊,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有个姑娘抱着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个月大小,一进门就喊了句先生,然后就晕倒人事不醒了。”
我大惊,是琼玉?“她人怎么样?”
“她倒是没受什么伤,襁褓上的血迹似乎也不是她和孩子的。”
“不好,东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那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东域一直是大昭要地,那出事可非同小可啊。”
不行,一定没这么简单……匈奴……为什么要趁现在……
“是国丈……君上,君上有危险!不,是圣都有危险!”
我咬咬牙:“我现在没有虎符,调动不了宫外圣都的人马,这样吧,先静观其变,送个信给东域,让他们……不行,现在送信也来不及……”
不,没有任何可能通知外援,现下只能靠我们自己。
不过也没糟糕到要死的地步,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
“大胆!这样的日子要扫君上雅兴!”
旁边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颤抖着双手递上一封书信,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卒踢下来。
他直接趴在地上,楞楞吐口浑血。
“东域的战报。”
不用看都能猜的到。既然如此,小琸怎会如此淡然?他应该早就做好万全的对策了吧。
“去照顾好那个姑娘,这边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然后我甩甩袖子,大步流星走上城墙。城墙上,正是浑然不知的人,依旧沉浸于欢呼声中。
“君上。”
他没有理我。
“君……”
小琸扣住我的肩膀:“别叫了,你看看下面是什么。”
我探头看下城墙,红的是火,红的……更是血。
“无耻悲徒,我们大昭的君上。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弄死太子上位的?你连亲哥哥都害,还弄丢你的妹妹,现在,就是我们要替他替他们申冤报仇的时候了!”
国丈在底下喊得歇斯底里。
“小琸?”
他没有注意我,更没有在看国丈,反而是盯紧了城门,神态庄重。
“来了。”
西方的光芒缓缓隐在山后,东方一点洁白。
随着南城门的轰然倒塌,一队人马冲进混乱的战场。
“嵇……龙?”
马上的人高大威猛,四散的黑发在空中飘逸,凌乱。
“嵇龙!”
我慌慌张张跑下城墙去,他……他居然能感觉到圣都有危险!等等……我回头看看小琸处事不惊的表情,一如神明主宰命运。
我握握拳头,随便抽出身边一位士卒的剑,冲下了城门。
小琸他,没有叫住我,一切都在他掌握之内吧。
去去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一下去就砍倒两个人,什么百里剑法,嵇龙教的,除了活着到嵇龙身边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我必须去找他,如果这是小琸的计划,那么我的目的,就是劝他退兵!
“你会被秦人玩了的!”
内心的呐喊,总是传不去那个人那里,原来也是,现在我是长孙拓,这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嵇龙……”
大刀阔斧往前冲着,身上的伤口一个接着一个。在我面前倒下的,有秦兵,有穿着大昭盔甲的勇士,可是我不能停,停下我就……就没办法传达了……
无论如何,不能由着秦国肆意妄为!
鼓起一股力气,我扑上面前的战马,头上的戟狠狠扎下来,鲜血还温热着溅我一身。
还有,它刺破血肉刺穿骨骼的声音。
“你……想杀了我?”
“我杀的是马上要把你杀了的人。”
他摘下头盔:“两年到了,拓,我回来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一个拥抱投入嵇龙怀里,然后是深深的呼吸。
每一个呼吸,都是嵇龙……和血的味道。
“能回来就好,可是你是怎么回来……哦,嵇龙,我们可不可以不打了?”
嵇龙摸摸我脑袋:“怎么可能,你难道不想国丈他们势力瓦解吗?”
想,当然想,可是自然不是通过死人的方法啊。
还有,我不想让大昭……不想让你冒险。
“大长龙,你听我一句劝……别……”
“没关系的,拓,你乖乖回去等着我,啊。”
“等——”
我看着他又冲回战场,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嵇龙,你还是不明白,我很担心你啊。
可是时局容不得我担心,身后接踵而来的刀刃划开长风,几乎躲闪不及我担心。
小琸安排嵇龙带领秦国兵马回来,只是为了推翻国丈的势力?他为什么不可以调回我的军队?而且这样贸然放秦国兵马进来,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抬头望望城墙上的人,早已喊着护驾护驾乱作一团。
不管怎样,东域是大昭的第二大灵魂,圣都……就交给小琸吧。
李无郁还在东域,而东域似乎又出事了,不行,当务之急是赶回家看看琼玉怎么样了,然后问清楚东域发生了什么。
如果国丈是借助匈奴的力量组织这次叛乱,在东域牵制住我们的军队,那么东域一定凶多吉少。
我如何,也不能让东域出事啊……
没时间继续细想下去了,我穿过人群跑回家。
琼玉看起来病怏怏的,脸色煞白,嘴唇一抖一抖,似乎睡不安稳。
“琼玉?是梦魇了?”
她挣扎片刻,却怎么也没办法醒来。
一屋子人跟着着急,可是这时候除了等待又能怎样?
“无郁……你回……无郁……”
“琼玉,你醒了吗?琼玉?”
她似乎听到我的召唤,痛苦的脸上皱成一团:“先生……先生……”
“诶先生我在呢,琼玉,歇一歇,别吓唬自己,告诉先生,发生什么了?”
“无郁,无郁……先生快去救无郁,东域不行了,支撑不住了……”
“我知道,会派人去的,啊。你好好歇歇。”
“不行,”她一把拽住我外衫的下摆,“无郁会死的!东域会全军覆没的!”
说着说着,咳出一口鲜血。
啊喂这是怎么回事!气极攻心?快去叫郎中啊!
“不打紧……我骑马快,快,五天就跑回来了,有人追杀我……无郁会死的……先生……”
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没事,真让人心疼啊。
“切,”我咬牙切齿,“欺我大昭无人!来人,备马,带家臣壮丁五百,我要杀了匈奴这帮小兔崽子!”
“报!”贾门人推门进来,“司马大人不好了,君上差人来拿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五章
“跪下!”
我并没有被带到朝堂上去,而是径直进了御书房。
直到刚才,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要君上这样拿我。
五花大绑被压制在地上,缓缓看到地上有两双鞋走过来。一双一看就知道是君上的,另一双……
“太史子,寡人当初把嵇龙交给你去处理,不是就让你放虎归山的吧。”
我咬咬牙:“君上,微臣与嵇龙并未有私通一说。”
“你可知道请嵇龙来的代价是什么?哼,他大兵压在城外,这分明是逼寡人满足他的条件!”
“条……条件?”
“是你出的主意吧,真好,要他逼寡人献出九原剩余方圆五百的土地!”
“不,不是啊,这事和微臣没有一点关系啊!”
小琸不动声色看我一眼,没说什么。
“喂,小琸?小琸!你知道我回来就没再跟秦国有联系吧?小琸!”
我以为……他会相信我。
小琸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我身边跪下,掏了掏衣袖,捧上一个暗黑色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那不是,我的虎符吗……
“小琸,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它没有在微臣这里,”小琸转过去不理我,“请君上恕罪,微臣原知太史子与嵇龙在私下有往来,却知情不报,实在是欺君之罪,罪不容诛!”
“什么意思?”君上疑惑。
“这是嵇龙献上来的,他说于公要九原,于私……”
小琸终于转过头来,定睛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他要太史子。”
“小琸!”
“臣不敢妄加猜测,只是这虎符……”
君上冷笑:“还能做什么用?不过是给嵇龙做信誉担保罢了。”
“君上,微臣不敢呐!微臣这样做于自己没有丝毫好处啊!”
为什么要诬陷我?小琸?你为什么诬陷我!
“如果是一早就有去秦国的打算了呢?暗中叫来嵇龙,然后演一出假惺惺的苦情戏,说嵇龙是趁乱打劫掳你去的秦国?”
我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就算要走也不会拉上东域和我一起阵亡吧?我害东域做什么?”
“说是害……你只是不想管了吧,东域与秦国并无多少干系。”
我怔住了,愚蠢,真是愚蠢……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多愚蠢。
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会害我。
“小琸,你害我?”
他笑笑:“我害的不是你,是秦人。”
“君上!君上冤枉啊!太史子一生清白,从不曾做过这样引狼入室的事啊!”
君上背对着我,似乎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他挥挥手,上来个人提起我就走。
“君上……君上!臣有东域的战报!东域出事了!臣必须去东域……君上!”
再也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叫喊,只有那个小卒,一路提着我进了刑司。
一进门,一股血肉腐烂的恶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