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拓。
可是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高高在上,做的一番好官,我卑微低贱,日日食不裹腹。他像我曾经的父亲般光彩照人,他也像我曾经从不担心生计,可是他都还好好的,我呢?
想毁掉他,把他狠狠揉碎在这个虚假的现实……
可是那也只是一个梦,我错了,我根本没有资格这样对他。
在他面前,我根本不是淳于归,他唤我嵇龙。自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淳于归是该恨他的,而我,我……我居然对他……
劫难,天大的劫难,只可惜,不是我的劫难。
认识我,是他的错,为了我跳下城墙也好,忍辱负重也罢,那都是他心甘情愿。
可是那个我,不是淳于归。是嵇龙也好,是谁也好,他不是我。太史拓,他是连淳于归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我放不下,我要变强,不然就毁了他,臣服的人,不能是我。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面具之下。
嵇龙来过太史府,他是来找拓的,可是拓不在,我告诉他,有什么事就给我说吧。
那个背影修长的人转过身,凌乱的刘海遮住傲人的面容,翩翩一副仙人模样,他颇有礼貌的作揖,显得彬彬有礼。
“公子是……”
我自负的笑笑:“家主……拓是我内人,你谁啊,找他干嘛?”
他听我吞吞吐吐咬出“拓”这个称呼,冷冷的转过去。
“拓不该是这样的,他是能成大事的人。”
那个名字,他唤得自然。
原来,嵇龙是他,原来,拓爱的是这么完美的一个人。
恨他,恨把我改造成这样的拓,也恨无用的自己。
——“他是能成大事的人。”
那就毁了他的大事,让他记住我,让他为了我把这种遗憾带进坟墓!
可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他只是能成大事。
从他跪在草原上一刀刺进自己的右胸膛,说以他一死换我平安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真的有成大事的能力。
但是他没有成大事的心,所谓大事,不过是一个我……
害他这么痛苦,徒有大富大贵又怎样?
可是我不能死,那些只是过去,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下
“瑨儿,说过多少次了,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院里,传来几声追逐吵闹。
这个人,总是对自己儿子这么没辙,想当年在回燕国的路上拓被这个孩子拽住衣角,天真大眼睛一望,不也就腿软带他回来了?
拓这个人……
——“为什么是瑨这个名字?”
瑨是次于美玉的,可是我们的孩子,不该是最好的?
——“我希望他不要这么出色,因为他出色了,就会遇到别人都不会想象的困难。”
次于美玉……拓,如果你也只是次于美玉……
——“但是我真感谢自己是块雕琢巧妙的美玉,至少这辈子是,”拓转过头来,用和他性格不符的认真笑容与我道,“不然,我怎么有机会雕琢你?”
当命运的刻刀伸进皮肤,血液融进彼此,才觉得,什么是一辈子……都不忍怨恨的。
因为爱的强大,可以包容。
两个人缠绵在一起,不是在磨平彼此身上的棱角,而是让这些棱角完美的契合,就像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你契合了我,这辈子就不要考虑别人了。
瑨儿终于冲进房门躲在我的后面:“爹爹!爹爹救我!”
“你快气死我了,不就一个云中君,你给我背这么久,还不知道意思!”
拓气的头上冒烟,瑨儿嘟嘟嘴:“是小拓总打不过我,就逼我念书……”
我耸耸肩:“那只能说是你爸爸他不能伤到你。”
“小拓还会伤到我?”
瑨儿惊讶的表情换来拓大吼大叫,怪不得人孩子都不管他叫爹,看这其实就知道了嘛。
“是啊,你没听说过那种的剑法,很厉害的。”
“哇,小拓小拓教教我!”
拓刚想说不行,然而眼珠微微一转:“好啦好啦,你乖乖把那几首歌背下来,我就教你。”
于是瑨儿乖乖跟着小拓出去了。
估计两天以后就会回到今天这个状态了。
我张张嘴,对不起,还是触到了那个禁忌。
横亘在我和拓之间的,那个禁忌。
“瑨儿今天背完了云中君诶。”
我点点头,摸摸拓的脑袋。
“就这样和你,和瑨儿……真好……”
拓把头埋在我怀里,蹭蹭,像小狗一样摇摇尾巴。
“对不起,又提到百里剑法,凡是和他有关的,你都……”
“没关系了,”他打断我,“已经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是啊,久到,我都忘了他也曾经属于过别人……
我轻轻含住他的唇齿,他慢慢呢喃着什么,却也都不重要了……只要此刻还有你,还能吻住你……
拓,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