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学习帝王之术,这项伟大而深奥的学术的精髓其实就在于窥探人心。席若在这方面的能力,自不必多提了,单说席若在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席若想借着他宠溺一个男妃,而且是个下贱出身,来试探试探官员儒生哪个是又臭又硬不开光的石头。使尽手段除掉那些再无回转余地的人,这一举动必令天下学士寒心,但这无所谓,反正那些挡路的臭石头已经被除掉,他也不介意被史官狠狠记上一笔。
至于怎样平复天下的指责,那还不简单,谁也不敢直接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吧,他们只能拐着弯骂那个妖孽祸水,纵使是皇帝将人强抢来,那也不能是君主的错。只要席若知错就改,将众人唾骂的祸国妖孽处斩,谁再揪着此事不放就容易被人疑成谋逆之心了。
这是席若的第一层计算,为的是除掉挡路的硬石头,又不至于把事做绝了与天下儒生为敌。
席若为什么选了明月做“替死鬼”呢,一来是因为要利用明月对付岭南王,二来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席若看中了明月的出身,越低贱越好。席若在这第二层里的算计可就深了。
谢归其现在什么身份,一个阉掉的太监而已,说出来,比小倌也强不到哪里去。就是以后,席若花了手段恢复谢家的荣耀,在向天下告知谢归其还是真正的男儿身,但经此一落,谢归其必被贵族们有所看轻。
一个小门小铺的商人,若是不小心丢了五十两银子,非气掉半条命不可。但若是他先丢了一百两,气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躺倒棺材里了,这个时候,有人告知他找回了五十两,商人的心便不会怎么疼了,说不定不气反笑,还要好好庆祝万分幸运找回了一半银子呢。
席若将此心里反差得出的好效果,英明的用到了他的一班臣子及天下儒生身上。试想,本来溺美色杀忠臣的皇帝在天下人的请命中幡然醒悟,杀了迷惑君主的卑贱妖孽,改立了大臣之子。虽说君主沉迷男色让众人难以接受,但宠爱一个对国有功的世家子弟,只要夺了那家的实权,依旧维持着后宫不得干政的原则便可,圣上退这么一步可不容易,是多少忠良之士那性命死谏出来的,他们要珍惜呀。
谢归其虽然现在还是罪奴,但是席若想让他不被世人所不容,必须给谢家“平反”。只要谢奉临恢复侯位,谢归其还是尊贵的世子,入宫的妃位给的高了也不会令众人反感,毕竟明月封妃的例子近在眼前。
席若为自己的打算沾沾自喜,连带着看一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明月也顺眼了许多,抱着最后一点慈悲心,席若很体贴的为明月理了理山风吹散的头发。
谢归其就是在这甜蜜的一幕发生时突然出现的。
一向冷静自持的席若吓了好大一跳,他可不认为谢归其能够找到一把利刃劈开锁链,而且能够穿过层层守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席若镇定心神,冷下脸:“张德放你出来的?”
说实话,谢归其此时心里颇有些忐忑。他相信席若是对自己有很深的感情,但是这半年多席若的种种所为,让谢归其不得不去犯疑,这感情到底有多深?谢归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一点,谢父常常骂他庸于将才。
谢归其决定试一试,就现在。
谢归其冲动之下总是做不出好事来的,他扭头左右张望,暗卫隐蔽,没有侍卫,于是大胆的过去走近,趁着近身不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席若肚子上毫不留情的来了一拳。
没防备的席若小腹剧痛,脚下不稳,身子向后倾倒。谢归其可不是想让席若滚下去,赶紧伸手去拽,哪知打的力道太大,席若的斤数又不小,竟反把他拽了下去。
两人抱着滚啊滚,昏天暗地的滚了三四十曾台阶才被暗卫救起。席若定神后马上拉起还窝在自己怀里晕晕忽忽的谢归其前后左右上下一通检查,还好没见什么外伤,放下心,脾气却跟着上来了,席若厉声责备:“你放肆,是嫌自己命长啊,还是嫌朕活的太久了?”
暗卫自动隐退,小跑下来的明月气息不平道:“圣上您受伤了?”眼睛却是往谢归其身上瞟。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席若敷衍的心情都被谢归其的胡闹给冲没了,此刻语气不善言道:“你先上去,不许回头。”
明月迟疑:“需要臣妾扶这位公公下去么?”
“上去。”
“是。”明月福了身,抬头温顺一笑,莲步轻移。抬脚时,眼睛不经意的又看了谢归其一眼,席若将一切收进眼底,却不说话。
还好台阶弯弯曲曲,间或有大石凸出,很可惜圆台上的臣民没有眼福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滚台阶。
待明月的身影也消失在一处弯道,席若放开手,谢归其的身子还软趴趴的站不稳,席若黑脸,厉声喝骂:“站好。”
谢归其眯着缝的眼马上闭紧,站住了却还是不稳,扶着腰“哎呦”“哎呦”的呻吟。
席若哪里能信,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表演。
谢归其没法子,只好微微睁眼观察情况,没反应是什么意思,不相信?不要啊,要是被看出来他是装的,岂不是会死很惨?损伤龙体,大了都可以抄家灭族了。
谢归其只好叫的更大声,加大筹码,不断地往下砸眼泪。不过这些招数,他从小用到大,席若已经免疫了,好整以暇的看着,甚至都坐到了旁边的矮石上。
“你看。”谢归其慌了神,解开腰带,一件一件往外脱衣服。
真是疯了,四周多少暗卫看着呢,多吃亏。席若站起来,制止谢归其的动作,劈头骂道:“疯了你,这么冷的天,脱什么衣服?”
虽是大声责骂,但话语中透出的关怀谢归其哪里能听不出来。他只想揍席若一拳试试情谊深浅,没想到会把席若推下去。在席若怀里晕乎的时候他就害怕了,生怕席若恼了降罪于他,所以才装受伤试图博取同情。
☆、哄骗
谢归其是什么性子,顺杆爬啊,见席若带了关怀语气,马上泪珠滚落的更厉害了,手被控制住不能动,但是不妨碍他往席若的怀里钻。
“真的,刚才咯了一下腰。喏,在这儿,啊,痛。”谢归其引导着席若往自己的伤处按。
席若有点信了,软了语气问:“痛的可厉害,能走路么?”
自然是越厉害越不会被追究责任了。谢归其抽抽鼻子,泣道:“嗯,好痛,一走路这里就扯的很疼。”
席若一把将人抱起,边走便道:“朕必须去祭台,先抱你上去休息会,祭台旁边有个屋子,朕先给你上些药,等祭祀结束,再回宫找太医细瞧。”
谢归其很听话的点头。眯着眼偷偷向上望望,好高,还有四百多层台阶呢,一个人走上去都累个半死,更别提抱个人,还是个男人。谢归其心中满意,往席若怀里蹭蹭。席若没把他交给暗卫照顾,而是亲自抱着他上山,四百多层的台阶,才更能考验一个人吧,比揍一拳看生气到什么程度,这个方法显然要好并且安全的多。在席若背后勾勾手,示意暗卫扛着人跟上。
谢归其心满意足,动一动,找个舒服的姿势。金丝织成的龙袍又硬又咯,真是不舒服,谢归其试图将脸蹭进席若的中衣里。
席若皱眉,低下头恶气道:“安分点。”往哪儿蹭呢,打算从那两个点上点火,然后让朕就地将你办了么?
骂一句,谢归其就底气不足,变的乖巧一些。给个好脸,谢归其恃宠而骄的性子就开始泛滥。时间久了,席若总结出这个规律来,于是总拿出对臣子的威严来压谢归其的闹腾。
谢归其窝在温暖的怀中,席若上台阶也将人抱的紧,除了感到一丝禁锢外,没有其他的不适感,比平地坐马车还要安稳上三分。
席若不肯说话,留着体力爬山。谢归其装病,自然有大把的精力,他又是个闲不住的,安生了一会,又忍不住想说话。
“你,那个,是不是,呃,不,喜欢明月啊?”
席若蹙眉:“把话放连贯了说。”
“夏尔容说你要杀明月。”还是打打杀杀容易说出口啊。
“你见过他了?”昨夜派夏尔容跟踪谢归其去羽溪宫一探究竟,到现在也未回来复命,却有时间去找谢归其通气。
“到山脚碰上了,他送我上来的。”
“他还说什么了?”什么话让已经开始奴性化的归其,能够上来就招呼拳头。
还说你喜欢我了。谢归其紧咬住唇,心绪黯然。夏尔容这个混蛋的话,他是听进心里去了,父亲不能回京,他也得走,他走了,对谁都好。
席若以后便会死心吧。会和女人在一起,生很多小孩子,管理国家,成为一代明君。
谢归其摇摇头:“没说什么了。他准备了一个人来替代明月,也是你的妃子,暗卫扛着呢。你放了明月吧,我挺喜欢他的。”
“你喜欢他?”
谢归其听席若的语气转冷了,很有眼色的讨好:“不是很喜欢,只是不知怎地见了他就生出一股亲切感来。”
席若警告道:“哼,他可是个妖精,会迷魂术的,你八成是被他迷住了。”
谢归其窝在席若怀里“咯咯”笑,以为席若哄他玩呢。其实席若说的是真的,明月真有这么一手,无论男女,只要心无所属,都会被明月所控制。
“不许你杀他。他要是个妖精,就把他锁到冷宫里去,那里半个人都没有,看他迷谁。”
“好。”席若答应的痛快,但是:“你得拿出点什么来换他的命?”
谢归其对手指:“我都是你的奴才了,身无长物,还能给你什么?”
席若伸出舌头舔舔下唇,一副垂涎样:“要不,你自愿献身吧?”
“不,不不。”谢归其挣扎着摆手:“圣上您别往歧路上走了,赶紧诞下麟儿,传承皇室香火为重。”
“你献身跟朕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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