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去拿紫笋贡茶,到手后突然一笑,改取了雨前雀舌。
回去后,御书房多了个人。谢归其认识,是兵部侍郎向古来。这人是武将世家出身,开国时祖上曾立下大功,因此家族多蒙圣恩,只是近几代人才凋零,颇有没落之势。席若登基后,纳了向家小姐为珍妃,地位尊崇,所以向家迅速崛起。尤其在谢家倒台之后,更是收了其势力,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望户。
珍妃进宫时,谢归其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册封大典上,席若曾将向古来介绍给他认识。那时,还一心只想着闹洞房,哪里知道两月后,新认识的朋友会接受属于他的一切,权势,地位,荣耀,以及席若的宠爱。
谢归其低着脑袋,从向古来身边走过,将茶搁在御案上,退立一旁。
向古来不由自主的往谢归其的方向瞟去,这一瞅,真是惊艳,于是目光便不自觉的流连在那人身上。
席若咳了两声,成功收回向古来的注意力。端起茶盅,转了转,凑近要喝,到了嘴边却蹙起了眉,装作无事浅尝了一口,放下,早已恢复一派威严。
这家伙,明知道他打小不喜欢喝雨前,居然还敢明知故犯。等下没外人了,倒要好好教训一顿。恐吓也是要做到底的,不然这只小狼狗总要时不时的伸出爪子挠他一下。虽然不痛不痒,可他要的是一直完全听话的家犬。
“向爱卿,此事不必再议,交由大理寺审理最好不过,一来司法该是如此,二来爱卿也可避嫌,广示天下人,爱卿不会徇私,撇清了了关系,岂不干净。”席若话语并不强硬。
向古来倒是比席若更有君王威严:“圣上此话何意?臣堂弟素来斯文守矩,治理一方土地亦是清明宽仁,百姓称道,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呢。这必定是冤案,臣向来信他,此次定要为他洗清冤屈。还请圣上把案子交由刑部审理。”
刑部是向家天下,他堂弟进去了,自然必是清白无疑。谢归其抬头看了一眼,这人真是一点恭顺的臣子本色都没有,比自己以前倨傲模样,还要不敬上三分。席若偏还笑着,一丝不快未有。谢归其垂下眼眸,心里猜测,向古来究竟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成为废棋。
席若笑眯眯说道:“爱卿莫生气。朕也不信向云来如此残忍,只是丞相一再上书,朕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丞相分明是徇私,谁不知他和大理寺卿夏尔容关系交好。”向古来越说越气,可谓是枣红大脸,唾液横飞。席若暗暗庆幸御书房够大,君臣议事可以离的很远。
“爱卿放肆了。”席若冷冷说道,但可以听出他并不生气。
向古来缓了缓情绪,躬身告罪:“微臣该死。但是,臣的……”
“小其子,给向大人斟碗热茶,向大人话说多了,想必渴的很。”席若突然打断向古来的话头,转头吩咐谢归其。
可惜那个奴才不配合,愣是过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就是圣上口中的“小其子”。
向古来趁着机会看清了美人的面容,分明眼熟,但若是见过一面,如此沉鱼落雁之资怎么可能忘记。
小其子,这名字也未曾听过。
谢归其出去后,席若又不得不咳嗽两声拉回快要转过身去的向大人的视线。“不瞒爱卿,珍儿昨日也曾找朕哭诉,不论向云来是否有罪,但凭珍儿疼他,朕也不忍他落到丞相手中。只是,朝堂上有一半臣子都是他的党羽,纷纷上书请求,朕不可一一驳回。明日朕免朝一天,后日早朝群臣共议此事。”说完,席若敲了敲御案,一字一字道:“爱卿,懂朕的意思么?”
“……,臣焉有不明之理,臣必当衔环结草,以报君恩。”
被支开的谢归其慢悠悠斟茶回来,向古来已经告退,朱漆盘上青白瓷绘兰花的茶盅,掀开茶盖,茶香袅袅。不等他放置桌上,席若半路就接了过来,不顾滚烫,仰头喝下。喝完满意地“啧啧”两声,乐道:“还是朕最喜欢的紫笋贡茶好喝。”
谢归其心道:被臣子顶撞了半天,还这般开心,看来向古来被算计成功了。还牵扯到丞相,这狐狸又在算计什么?
哼哼,反正不干他的事。席若心情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应该不会再追究他端错茶的事了吧。嘿嘿……
谢归其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嘴角还略带上扬。这小子动一动手指,席若便知他要拿什么,还能不晓得此时他心里的小九九。
席若拿起已经冷掉的雨前雀舌,放到朱漆盘上。对着还沉溺于傻想的家伙,冷着声音说道:“端起来。”
“啊?”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给你一次犯错改过的机会,端起来,除非,你不想见你父亲了?”席若生下来就是太子,皇家威仪与生俱来。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不怒自威,令人胆寒。谢归其入宫以来,他总是冷着副面孔,此时声音一沉,威胁一摆,让谢归其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再迟疑,将朱漆盘端起。然后低头,等待下文。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等到席若将左边未批好的折子依次朱笔御批,搁置右边,很没有帝王形象的伸个懒腰,开口吩咐张德进来时,谢归其的胳膊已经如灌了铅般,重若千斤。额头上不知是累出的汗还是冷汗,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席若满意的起身,唤了张德去里侧的书架寻本书消遣。
两人消失于层层书架中,谢归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忙不迭的揉着胳膊。好一些了,站起来忿忿的踢了龙椅一脚。这一脚刚踢出去,里面就传来了动静。心中一慌,端起凉茶一口饮毕,复又端起盘子规规矩矩站好。
张德跟在席若身后,捧着几本书,看到谢归其急忙眨眼。谢归其不明白,张德今天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今天没什么风啊。
耳边听到一声冷哼,绝对比外面的气温还要冰。谢归其一哆嗦,站的更加笔直,头低的不能再低,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往席若身上偷瞄。只见席若嘴角抽了抽,不知是憋着笑,还是忍着怒。
☆、撒娇
“午膳在御书房用,吩咐下去,弄些清淡小菜,熬些补汤即可。哦,对了,御膳房不是有位御厨熊掌做的不错,烹制几样,朕要尝尝。”
“是。”张德应声,告退前还不断的冲谢归其使眼色。
谢归其正忙不迭的偷瞄席若,确定自己有没有危险呢,哪里顾得上张德。席若好像没有察觉到他偷懒的举动,可是奏折批完了,又开始安静的读书,一点要原谅他的意思都没有。
可怜他的手脚啊,不一会就如万蚁噬咬,又麻又酸。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一个茶杯能有多重,才两个时辰不到,就支持不住了。想当年……
想到这儿,突然鼻头一酸,眼泪随着汗水啪嗒的往下掉。还好,还好,看不出来是什么,已经落魄如此,不能再示弱人前了。
门外宫人高声通报:“大理寺卿夏尔容求见圣上。”
席若合上书本,没有立即答话。起身,走到谢归其旁边。
高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害的他吃了一惊。有双细长的手,托起了他的下巴。还兀自愣神中,一张俊脸逼近,唇被什么碰了一下,触感柔软。
“啊”。等他明白过来,大叫一声后。席若吐出红色小舌,舌尖上沾着一片茶叶,不是雀舌还是什么。舌头打着旋,缩回口中。席若仿佛吃到了珍馐美味般,神情满足的嚼着。
“你……”谢归其很想骂脏话,居然轻易的被吃了豆腐。呜呜,在军营的时候,听到士兵骂脏话顺溜的往外蹦,可他从小学到的严谨礼仪让他张不开口。
席若受不了他那一脸委屈的样子,跟吃了多大亏似的,不就是唇挨了唇一下么,至于么。脸色一沉,君王的威严就摆出来了:“放肆。”
使劲咬着唇,要忍,必须忍。一定要见到父亲,问问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眼前这个人,不再是疼他入骨的太子哥哥,而是冷血无情的天下之主,是很有可能成为他仇人的人。
一弯膝,腿骨“咯吱”响了一声,不是断了,是站的太过僵硬,猛地一曲膝,加上昨日冻了不轻,骨头应该是轻微错位。
顾不上痛,谢归其双手稳稳的撑着漆盘,伏身叩首。
席若冰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在朕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朕罚你是给你机会,你若不要的话,哼。”
谢归其一急,一手托着漆盘,一手拉住了席若龙袍的下摆。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汽氤氲,睁大了委屈的望着他。
叹了口气,都将弱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不是战场上的鬼见愁么,不是尖酸刻薄的纨绔子弟么,为什么总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不能心软,千万不能心软。想要让他雌伏身下,就必须毁掉他能站起来的一切希望。指甲深深的埋入掌心中,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理智。
席若抬脚,避开心窝,踢在谢归其的肩处,不轻不重,伤不了身,却也足以将人踢到在地。
谢归其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半年来,虽然席若变了很多,对他残忍、冰冷,但至少在他难过或是受伤的时候,还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温柔来。他晕倒在雪地里时,不是还抱着他为他暖身哄他吃饭么。为什么,现在他都这样哀求着看他了,还是得不到一点柔情。
席若知道自己做的有点狠了,不过也奏效了。要征服心高气傲的谢归其,已经有了半年的过渡期,现在要开始加速了。他不想等了,也等不及了。哪有肉放在嘴边,却要憋着不吃的道理。
一个月,定要让谢归其心甘情愿的爬上自己的龙床。
强忍下不舍,道:“站起来,朕要召见大臣了。”
夏尔容来其实也无事,东拉一句,西拉一句。最后被席若极度不耐烦的赶了出去。夏尔容委屈:“圣上,您不留臣用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