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睿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为自己刚刚的想法。原本,他是很清楚的,他心里唯一承认的儿子,是颜源。他和叶馨原是表兄妹,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只是后来他的父亲、爷爷、几位小叔叔都在战场中逝去。母亲也是重病难治。那时就是表妹留在身边陪伴着他,安慰着他,陪他走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后来母亲去世,不知为何,原本很喜欢叶馨的母亲竟留下遗命不许叶馨进门。后来,不及守孝,他就忙着去掌控了颜家
军,上了战场。一去五年。叶馨也等了他五年。
回来后,他原是要娶叶馨为妻的。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有那样的遗命,可是叶馨是个好女人,还是他心爱的女人,更是等了他五年。虽然犹豫过,他还是决定娶叶馨为妻。只是,还未等他行动,一纸圣旨下来,赐了永毅侯嫡女风语为妻。圣旨难违,他终是对不起叶馨。
娶了风语,虽然只有一个月的婚期,他就要上前线,可也算是举案齐眉了。风语是个好女人,温柔如水,娴静优雅。如此妻子虽然不是他愿娶的,却也算是幸福了。他以为,以后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和叶馨的情分到此为止了。只是,叶馨远远比他勇敢得多。
一个月后,他离家出征。刚成亲的风语留在了京城,毫无一声怨言。
只是,没料到,他到半路的时候竟接到消息叶馨在他出征后竟然不顾家里为他聘的婚事,离家随他而来了。
见到叶馨的那一刻,颜睿无疑是震动的。叶馨一身粗衣,面容朴素,却还是那样美丽,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他心动了,也心痛。为了眼前的女子。风语是圣上赐的婚,他注定不能给叶馨名分了。只是为了他,叶馨宁愿不要名分,宁愿被叶家除名也要跟着他。
后来他和叶馨有了颜源,而叶馨因为一路的风餐露宿,又是难产,身体虚弱。而他更是疼惜非常。
只是也因为此事,他和风语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感情迅速冷淡下去。一年半载也不见通信一次。直到后来,他听说风语在成亲之前,曾经和华家二公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就算现在也和他家有来玩。至此,颜睿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想到此处,颜睿就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自己的妻子曾经和别的男人一起长大,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让颜睿如吃了苍蝇般难受了。颜睿看着眼前的颜沐,就觉得满心满眼的不舒服。
“父亲……”见颜睿良久不说话,颜沐有些担心抬头,担忧的唤道。
颜睿反应过来,反射性的去看颜沐,正好对上了颜沐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眸子,一怔,随即怒火上扬。
颜睿冷笑一声,看着颜沐冷道:“怎么?这么急着叫我?这是迫不及待的想挨打不成?”
☆、第六章
闻言颜沐低下头去,咬了咬唇,轻道:“沐儿晚归,未禀父母。沐儿知错,请父亲重责。”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早上未曾服侍好父亲,请父亲责罚。”
颜睿此时心情不好,若是对着叶馨或者颜源少不得要忍让一二。只是,对着他本就并不在意的颜沐,他却恨不得把所有的怒火都向颜沐抒发出来。再说服侍不全,晚归不告,本就是颜沐的错误不是吗?
如此想着,颜睿毫不心虚的道:“哼!责罚!我自然会好好责罚!你久未承庭训!我自会好好教导!省得出去让人说我们颜家没家教不是?”
得此重言,颜沐心狠狠一抽,叩首以拜,不敢多言。
颜睿环顾左右,颜睿久未归家,自是没有什么家法板子藤条备着的。看了眼案上的镇纸,颜睿还是不满意,觉着拿着不方便。刚好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剑,便转身去拿,一边吩咐道:“去衣!”
颜睿取了剑,没听到颜沐的回应,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颜沐着了单薄的中衣,外衣叠好放在一旁,恭敬的跪在那里,耳朵微微泛着红。颜睿愣了一愣,那一刻他居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因为他居然觉得这个孩子害羞的时候好可爱。
顿了顿,颜睿回过身来,心莫名的觉得松了一松。却又马上为自己居然对颜沐心软而感到愤怒。本就烦躁的心更是恼得不行。拔出剑鞘随手把剑扔在了一边,步到颜沐身后,看着颜沐的眼冷漠如冰。
颜睿手持剑鞘,往颜沐后背打去,一下又一下,也不言语。他本来就不是真心的想要教训颜沐要他学好的。他不过是因为心中怒火汹涌,想找个发泄的地方罢了。而颜沐刚好是这个人。甚至他连理由都不用找,就可以直接泄火的人。
颜睿一下一下重重的落下,越大越狠,越落越快。右手打得累了就左手接过剑鞘接着打。
颜沐就恭敬的跪在那里,任由颜睿一下下打到身上,似乎麻木了的样子。中衣单薄,隐隐能看到剑鞘落下后迅速肿起的楞子。楞子先是一条条分布在颜沐背上,不一会儿就已经连成一片,整个后背都肿了起来,慢慢变红泛紫最后变成透明。
颜睿并没有停下来。他不在乎颜沐伤成什么样,只要把心中怒火发泄出来,就是打死颜沐,他也是不会在乎的。
然后,颜沐高高肿起的背后,终于有血点泛出来,一点一点渗在白色的中衣上,连着汗渍,让人有种肮脏厌恶的感觉。
颜睿却也没在意,接着打了一会
儿。然后觉得累了,也就停了下来。然后也没去观察颜沐有没有被伤到。只是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犯傻。明明怒火满怀,居然没有用内力来发泄,而是纯粹的用体力来打。不过不得不承认,打完之后颜睿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颜睿看了跪着的颜沐一眼,有些恶趣味的想,没想到,这个‘儿子’还有这样的作用啊。
颜睿甩甩有些酸的手,心情好了,也不为难颜沐,只低头看了他一眼,就吩咐道:“今天就教训到这儿。起来吧。”
颜沐低低的答了一句:“是。”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很平稳。
颜睿返身坐回案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颜沐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好心情的吩咐道:“既然你要做孝子,要服侍我,那我就给你机会。作为孝子,现在该做什么啊?”
颜沐脸色苍白,满脸冷汗,唇微勾,眸色深沉,轻声道:“沐儿十六年未见父颜,未尽孝道,孝子之名,实不敢担。服侍父亲,冬温席,夏扇枕,是为子的本分。”
说完,行了一礼,颜沐起身到外拿梳洗用具去了。
颜睿愣了一愣。他自是知道为子如颜沐这样的才显得正常。现在讲究的都是严父慈母。反而是他对颜源才是太过宠溺了。只是他总是外出打仗,不能在源儿身边多呆,已经很对不起他们母子了。所以短短的相处时间,显得格外难得,就越加疼宠罢了。而源儿也是个懂事聪慧的,小小年纪一身武艺已经让人交口称赞。他后来带着他进了战场更是给他显脸,立了功劳。他就更是喜爱疼宠了。
颜睿想着愣了一愣。颜沐和源儿有什么好比的?一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一个是他压根就不在意的陌生人。最多就是那个陌生人身上流着他的血罢了。看颜沐这个心思深沉的样子,谁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从小在京城长大,还无长辈在身边,谁知道颜沐心性如何?谁知道颜沐是不是被什么人教坏了来危害颜家?颜家是他父亲祖辈用性命拼出来的,谁也别想对它不利!
颜睿越想越多,心思拐到什么地方去都不知道。只得出一个结论:绝不能对颜沐花费太多的心思!更不能让颜沐做出任何危害颜家的事情!否则他绝对会在他做之前先一剑杀了他!
等颜睿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颜沐服侍着换好衣服,洗漱好。而他的脚正浸在热水里,颜沐正单膝跪在地上给自己洗脚。
颜睿僵了一僵。觉得是不是回了京城自己的警觉也降低了?要不怎么会在
这个才见过三面的人面前就这样走神?
颜沐感觉到颜睿的僵硬,自然而然的抬起头,关切的问道:“父亲,可是水凉了?”
颜睿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脸色苍白,鼻尖微微冒着汗,满脸都是真挚的关怀,他看不出也感觉不出任何的虚假做作。颜睿突然心就那么软了一下,似乎心中什么地方融化了,暖暖的。
颜沐看颜睿不答,以为是水冷了。吃力的起身,不顾身后的痛,到外面重新拿了一壶热水回来,重新跪倒地上,自然的用右手把颜睿浸在水里的脚轻轻托起,左手舀起壶,把热水倒了些进去,然后又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就重新把颜睿的脚放回去,低头细细的揉搓按摩起来。
颜睿怔怔的看着颜沐。或许是单跪在地太吃力了,或是背后的伤不舒服,现在颜沐双膝跪地,低头揉搓,力度不轻不重,让人舒服,从侧面看去,神色认真,眼神闪亮。颜睿只觉得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动容起来。
如果,颜沐并没有不好的心思,更没有对颜家不利的想法,那么,他们父子,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父慈子孝?
不,不是重新开始,他们父子,昨日刚刚见面,一切都未了解,他可以好好花费时间了解这个儿子,是否真心,是否有什么其他心思。一切犹未远。
☆、第七章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在京城的日子,说简单也简单,没有风霜雪剑,没有铁马战歌;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小小的寿宴,几句谈话间满满的陷阱,就能致人于死地。在这之间,颜睿对颜沐这个本来不抱希望的儿子倒是越来越了解,也是越来越重视。
颜沐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聪慧异常,从小侯府无人,都是他作为侯府出去应酬,长袖善舞,处事圆滑,言辞恭谨,从来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去年科举更是以十五岁之稚龄得了探花。这在侯府子弟中,算是难得的上进的了。
颜睿出去赴了几次宴,颜沐若是有时间,一定会陪着。倒是帮着挡了很多言语试探。颜睿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解京城这个与边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