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没多久,细长的手臂环到我腰上,催眠似的我便睡着了,抢在了脚步声之前。
再醒来,见将军还未睡醒,不忍打扰自己蹬上鞋子打算出帐营走走,恰好申作玉带兵回营。
申作玉走路中拿下头盔,抬腕抹了下额角的汗,理着气息看着一队士兵各自散开,再转过头,看到我先是一愣,接着踱步走了过来。
“前些日子承蒙申将军照顾,宋某才捡回一条命,大恩不言谢,将来若用得着宋某,不失道义者,宋某再所不辞。”
“无妨。”申作玉像是不自在的转过头看向别处去,余光却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眼睛又死死的回落到我身上。
“怎么了?”“没。”
两人面相而站再无话说,正觉得无趣打算抽身离开,反而申作玉先开了口。
“你这次来到底存着什么阴谋?”一句话问得我哑然失笑,看着申作玉认真的表情不忍多做玩笑,一脸正色老老实实的说:“若是真存在阴谋,你问我又岂能答你?只不过,的确是为了和申将军交个朋友,才来的这里。”
申作玉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一挑眉抱住头盔等着我的下文。我顿了顿说:“宋某好开玩笑,但对申将军说的这几句话是真的。第一我的确姓宋;第二,此次是真心与申将军交好。”见申作玉毫不动容,我接着说:“宋某自当兵以来,曾出生入死把酒言欢的兄弟已不剩几人,战场上无可奈何,我与申将军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却要拔刀相向,生死自负自责。虽感不公,却是为国效力,宋某无有怨言。宋某自决心参军以来便做好了战死的觉悟,尤其近日两次险入鬼门关,更是哀叹一生之不全。宋某为人不贪,想要的东西也绝不放过,唯两样宋某是夺无路、购无门。此次战败,宋某难逃其咎,横竖是死,纵也冒险前来一会友人,至死也解决一大憾事。”
我尽可能笑得真诚一些,申作玉有些迟疑,思索少顷同样真诚的对我说:“申某未曾听过两国交战、将帅结友,还多谢欣赏抬爱。”
这便是传说中的忠良啊!不禁在心里赞许一声,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我继续说。
“申将军不必多虑,只要宋某认为你是朋友,那你就是宋某的朋友了。今后还劳烦申兄多多照顾。”申作玉垂眼想了想,忽然抬头说:“以宋听在望帝心中的地位,怕是手刃皇亲也不会获罪吧?”
早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我不急不慢的答:“若真有此地位,便不会放下眼线来。”申作玉眉首一塌,重复道:“眼线?”
“日里同食同战,夜里同床同寝,虽能照顾饮食起居,偶尔也可满足‘不时之需’,却是始终未将心放于我身。若只是据职行事,小小跟前做到雌伏榻前,未免有些过了。申兄看,可是这样?”
这个话题令申作玉很不自在,不是眼线,而是‘雌伏’二字。好像每说起男子之间的情爱,他便表现的很是不适,看来是对此多有避讳。以申作玉的姿貌来看,如若没遭受过那五皇子侵犯,想必要有很深的背景或是高利用价值。
正打算接着说些什么,申作玉又发问:“既然怀疑他是眼线,何不借此机会除掉他?”
“没有了他还是会有别人来接替这一位置的,况且他相貌秀美,肤白腿长,同卧一床还能假使他是个女人,若是换个五大三粗的来,别说安寝了,怕是我都难以进食。最主要是,这美人相貌与我相仿,关键时刻能借此便利出身护我,他也算是宋某的救命恩人,这才想着换救他出去。”
申作玉转头喊过自己的跟前,丢过去头盔又转回脸与我说话:“听上去义薄云天,您可都是为自己打算的啊。身入夏营,一方面探取敌情,二来设法遣走眼线,试图通过眼线回报敌情为自己开罪,再三魅惑我主,乱我军心风气。还疑惑您怎会自投罗网,看来是我军对您的认识还不够啊。”讽刺的意味正浓,不自主的我陪着笑,没留意自己话已经说了出去。又正是这句话,保了我一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 ˇ来则安之ˇ 最新更新:2011…02…05 02:08:36
申彦说始终没有落实称谓,真是个谨慎的人。他稍纵即逝的震惊后,淡然一笑说:“莫非,这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看似服从,请命出征,假扮做小兵企图逃跑失算后,有意战败被俘,以此来……”
他停在那里,兀自疑惑着,他自觉分析的没错,却又实在想不到接下来最合适的那几个字是什么。他是个聪明人,而我喜欢聪明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将军走了出来,罗汉榻窄,我又自顾自的提前睡着,昨晚定是没休息好。他看了看我和申作玉,又默默的退了回去。再看申作玉,急切的看着我,他知道我会告诉他答案,也乖乖的在等。
“伴君如伴虎,”我用下巴指了指五皇子的方向,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拍拍他的肩,我追着将军的步子离开,这次的言战告一段落。
帐内将军独坐在床上,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这情景放在我眼里怎么看都像女儿家晨起。他看着我,眼底有一抹警惕,我只好站在原地问他:“有咱们的兄弟被俘么?”将军淡淡地说:“有。”
想来开始是将他跟被俘士兵们关押在一起的,我想去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王锐,不过这事急不得,弄得不好了给申作玉落下率众反战的印象那就全盘被端了。还是得想个办法我好去确认一下……
发呆之际有夏兵陆续送来洗漱水和早膳,和将军各自忙完后,又是独处一室,多少有些尴尬。在他身边跟前已久,却是很难和性格淡漠的将军缩短距离。不过将军是个和善的人,是个好人。
本以为这第二日的下午会无所事事的呆坐下去,来人通报说五皇子邀我下棋,招呼将军跟着我,便一同去了。
路上我有些担心,大兴城里谁不知道我是“利嘴羞煞城南说书许,臭棋笑癫江楼花魁杨”。可真正开了棋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五皇子水平跟我不相上下。最令申作玉和将军费解的是,两个臭棋篓子居然也可以杀的难解难分。
实在是无路可走,胶着状态令我也难受万分,放下才拿起的棋子,落落大方的一笑说:“五皇子棋高一着,宋某受教了。”
“你这就认输了?”
“宋某说了是受教。”
“受教不就是认输么?”
“受教是宋某从殿下你这儿学了些新招,但不代表我就输给了殿下。”
“那继续下啊。”
“宋某怕再下下去,就该从殿下那儿学到些不好的东西了。”
“不好的……比如?”
“比如拐弯抹角。”
五皇子笑笑,拿过我的棋子自顾自的下起了,一局终了,他胜。
“本宫赢了。”
“这是五殿下自执两子,本意使然,算不得赢。”
五皇子捏起几个棋子把玩着,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说:“是啊,一个人执两手棋,步步为营,却不想若是对手是他人而非自己私心,那就未必是赢了。本宫说的,如何?”
话里有话,我笑而不答。
他所说不假,我是年轻气盛,有勇无谋。父亲也曾说过:“有勇无谋,好吃懒做,不及故儿之十一!”每每从父亲口中听到自己不如故哥哥,难免生气撒野一通。今日从别人口中听得,倒是十分平静。应是在父亲面前总抱有撒娇的心思,外人,又是敌人面前,才能稳坐如钟。
最终是将军打破了僵局,他起身施礼,姿态轻盈,抱拳这种硬朗的动作都让他活活做出了书生气。“五殿下,将军适时该换药了,棋已下完,还望……”“就在这儿换药。”五皇子硬生生的打断他,将军抬眼看了看我,退了出去,不久又回来,站在我身边。
看了看将军手里握着的药与白布,瞥见五皇子又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里怎么都有些不顺。也罢,想看就让你看个够。
解开袍带,松开外袍任它坠到椅子扶手上,再褪一件衣服,有意甩开袖子扫过将军,将军会意后放下手中的东西,服侍我更衣。赤膊坐在五皇子对面,两道视线在我身上来来回回扫着,蕴含的意义不详,但可以肯定此举一定有他的目的。
五皇子看着我,我看着他,四目相视。将军微凉的手指在我身上点来点去,解下来身上的旧布头,小心翼翼的为我清理伤口,重新上药。五皇子估计是有些无聊,指了指我身侧小柜上的糕点,申作玉立即走了过去。他走的很巧,正巧撞到将军,将军正巧重心前倾,正巧没稳住,最后正巧倒在了我怀里。
原来这条狐狸心眼儿在这儿啊。
将军想站起身,我顺势一揽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坐在我腿上,顺便温柔的问一句:“还好吧?”将军点点头,不理会五皇子惊异的目光老老实实坐在我怀里为我上药。在我回视后,五皇子立即摆出一副责备的姿态冲申作玉说:“怎么如此不小心!万一伤了……对了,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狐狸还不止一点心眼儿啊。
将军回头看向五皇子,抢在他支支吾吾之前我便断声道:“不许说!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五皇子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可还是死撑着笑给我看:“哎,这话讲的,好像本宫会觊觎你的小美人似的。”
另一手也楼上将军的窄腰后,我冲五殿下挑眉:“殿下你看,”我摇了摇将军的腰,将军抬头看我,又顺着我的颜色看向五皇子:“殿下眼里,我和他哪个更美一些?”
五皇子一脸为难的左看右看,估计心里一拍桌子,坦言道:“二位相貌十分近似,都是美貌绝伦啊。”嘴真甜,我暗暗夸他一句,面上甜甜的笑着问他:“那宋某可就仗着自己美貌绝伦向五皇子讨要张大床了。”
“大床?”五皇子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重复了一遍,我点头:“对,大床。有了大床宋某便可以好好跟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