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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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安得双全法-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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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怒气在身体里来回激荡。顾惜缘哪里还看得下去,害怕那人有个万一的恐惧侵袭全身,几乎是把无弦琴抛给听命上前的绿芩,展动身形便向了尘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究过长,虽然带着居高临下的俯冲之力,顾惜缘也再难足不点地。于是也学了尘,踏着突厥士兵的头颅前行,足过之处,脑浆迸裂。
  看着这样的少主,紧随其后的郁青几人初时还有些惊骇,而后便感到深深的敬畏和无比的幸运。
  
  越武帝昭和九年春,突厥领兵八十万南侵,在敦煌城外与越朝军队展开殊死搏杀。这一战的结果是,突厥国王伊利什可汗毙于盛怒的竟陵王手下,突厥军心溃散,落败而逃。而越朝的八十万西征军,伤亡却不到三十万。
  一时间,竟陵王越清扬之名再度震惊朝野。
  时间回到大战当日。
  在郁青几人的掩护下,顾惜缘顺利地赶至了尘身边。展臂一圈将人带进怀里,把围攻的十几人留给久未见血的饥渴杀手,顾惜缘径自向着不明所以的伊利什可汗掷出量天尺,力道精准地击中印堂大|穴,一招毙命。
  伊利什可汗一死,犹自颤抖不已的顾惜缘便搀了浑身浴血的了尘离开战场,留下混乱的突厥大军和狂喜的越朝将士。
  回到将军府,余怒未消的顾惜缘正想呵斥了尘的孤身犯险,甫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吓得本就力竭的了尘险些心跳骤停。赶忙拉过他的手探他内息,才知他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也同顾惜缘一般又痛又怒。
  了尘受的全是外伤,看着血流如注,却未曾伤及肺腑,再加上他本身内力深厚,只要用药得当,休息十来日便好。
  顾惜缘则不同。
  以内力催逼鼓声已累他精力不济,骤见了尘遇险时的愤怒又害他心神分散,动了真气。要知,运功之时最忌分神,轻则重伤,重则走火入魔乃至毙命。而能够聚集全身功力冲向了尘并击杀伊利什可汗,全都靠了那一股怒气和恐惧。伊利什可汗既死,心神一散,强大的真气无处宣泄,唯有自伤。
  如此伤上加伤的严重内伤,必得静心调养一两个月才能全好。顾惜缘却不肯安心将养,未等了尘伤好,便向他提议道:“我想去看看那些死去的将士,大师可愿与我同去?”
  问出这句话的顾惜缘还半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我见尤怜,身上的清冽之气也像冬眠的蛇似的蛰伏起来,整个人脆弱得不堪一击。然而,望向了尘的眼神却坚定无比,隐隐带上面对下属时的不容忤逆。
  何曾见过这样的琴圣——
  平日里的顾惜缘,虽然温文尔雅,萧散冲淡,看去便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给人的感觉却是坚韧不拔,气质刚烈如若冲天之竹。又何曾像今日这般,脆弱,无力……
  看着这样的顾惜缘,了尘怎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抱了怀抱无弦琴的他,吩咐了郁青几句,便向堆埋死去士兵的坟场行去。
  
  “大师今天,开了杀戒。”
  虚弱地靠在了尘肩头,看着 
 18、第十七章 并肩作战 。。。 
 
 
  眼前一座座没有墓碑的新坟,顾惜缘一时并不急着弹琴,而是说了这样一句让了尘心惊肉跳的话。
  感觉到背后的身体剧烈地颤动,顾惜缘不由轻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咳出一口血。了尘一骇,手忙脚乱地想要为他擦拭,却听顾惜缘续道:“如此一来,大师便离佛祖又远了一步,离我则又近了一步……咳咳,大师此时还敢说,你便是了尘吗?”
  了尘不语,不知是默认,还是不想辩驳。
  见状,顾惜缘点到为止地不再多说什么。
  十根手指轻轻拈动,微弱无力却清晰明了的琴声缓缓溢出,哀伤的曲调不乏雄浑悲壮,悠长而又渺远,娓娓诉说着那些死去的士兵,和他们的英勇气概。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彀(gòu)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liè)余行,左骖殪(cān yì)兮右刃伤。”
  顾惜缘唱到此处,心惊过后的了尘也跟着吟唱起来,一高一低的两道声音,纠结交缠着飘往墓地深处。
  “霾两轮兮絷(zhí)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duì)兮威灵怒,严尽杀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身首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我回来了!消沉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把它写完,然后再开新坑。




19

19、第十八章 为人作嫁 。。。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等顾惜缘足足修养了十日,西征军才班师回朝。
  实则,早在了尘伤好之时,顾惜缘就提议回京,却被越昭衍一道八百里加急,令他好生养病的圣旨给驳了回去,只得暂缓行程。
  大军回朝,走的还是来时的路线,只是行程却慢了不止许多。顾惜缘心知这必是有人下令,两位主将才故意如此拖沓,也不欲多问,只得颇为无奈地安心养伤。
  如是龟速蛇行,大军回到长州之时,顾惜缘的身体已经大好,功力也恢复了八九成。
  大军凯旋,第一件事便是论功行赏。这也是顾惜缘第一次踏进越昭衍威严恢弘的金銮宝殿,心头却没有半分敬畏或尊崇,反倒觉得十分的可笑——
  不仅是越昭衍,还有他自己。
  笑过之后,却又是长久无言的悲戚。
  犒赏三军,赐地升禄,官拜三品……在越昭衍的旨意下,常明将对各人的封赏一一念出,却独独少了竟陵王。
  顾惜缘自是无甚所谓,百官却诧异不已,左右皆悄声议论起来,认为皇上此举实在说不过去。毕竟,此番能大败突厥,若论首功,自非竟陵王莫属。
  难道是失宠了?
  可即便失宠,也万不该如此啊!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上,两边是交头接耳的群臣,中间是威风凛凛的西征军的各位将领,九级台阶上则是当朝天子越昭衍,身边站着太监总管常明。然而,在这近百人中,最耀眼的还是顾惜缘,即便他只是那么淡淡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却是无人可以忽视的存在。
  顾惜缘今天穿的仍旧是一身白衣,本来清淡至极,于这满朝的正黄赤红玄黑之中,却是极为显眼的。只是今日,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却终究收不起那般强烈的存在感。
  感到有许多或友善或不轨或欣赏或猜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得已听见大臣们谈话的顾惜缘也便安然领受。
  “扬儿想要什么赏赐?”
  议论正酣的百官听到这句话,一时间,都为越昭衍语中难见的温和吃了一惊,心道,皇上果然还是宠爱五王爷的,连赏赐之事都要亲自过问,那这东宫之位莫不是——
  “不用了。”
  “真的不要?朝中还有许多闲职,你可以任意挑一个。或者说,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良田美宅之类,朕都可以赏赐给你。”越昭衍说这话时语气放得极轻,商量似的,根本不像在询问儿子,倒像面对老辈长者一般,端的没有一点君王睥睨苍生的气度。
  于这般示好,顾惜缘却不太领情,仍是淡淡回了句“我说不用就不用”,语气已隐约显出些许不耐。
  “大胆,你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冷睇一眼出言指责之人,原是礼部尚书何云,貌似与太子走得极近。越昭衍正想开口,却听顾惜缘看也不看那人就道:“我自与他说话,与你何干!”
  “你——”
  “何爱卿,朕可有准你开口?到底是谁大胆,竟敢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眼见局势不妙,越昭衍方拿出天子威仪,喝得何云立即噤声。而后不顾座下群臣满面的不可置信和何云一叠声的“皇上息怒”,复又换上温和的面孔看向顾惜缘,“你说不用那就不用。”
  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又道:“王府的吃穿用度如何?要不要朕给你多添几个下人,或加些月俸?”
  顾惜缘听后越发冷了脸,“不用。”
  “好,那就不用。”越昭衍颇为无奈地说,而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就散了吧。”
  常明闻言赶紧高声唱到:“退朝!”
  
  虽然有了沙场上拼死相救的一幕,顾惜缘养伤期间了尘也悉心照顾,可一俟回到长州,二人的关系便又僵持起来。无法,即便夜半辗转,顾惜缘也再不能留宿相国寺。
  谁料这第一夜,便真是这般经夜难眠。
  却不仅仅是因为相思成疾。
  经过这一战,顾惜缘越发深切地认识到,这种杀伐不断、争斗不休的皇家生活,当真不适合他,永远都不。
  想走,想离开,想抛却这一身沉重无谓的空名,想远离这本不能将他束缚的牢笼。
  却终究,舍不下那人。
  原本想着,若那人应承了他,便与他一起抽身这浊浊泥潭,或隐居山中,或纵情塞外,从此不问世事,任心随意地过逍遥闲适的日子。
  然而,就眼下的境况来看,却要等到何时?
  那人,又在执着些什么?
  在他养伤的那些日子,两人几乎日夜相对,那人的一举一动乃至微妙的眼神变化,他都看得清楚透彻——那人,分明对自己也有情。
  却是为何,要用那般沉默的方式来拒绝他?
  难道,他竟如此执着于释迦之道,为此宁可违心而为?
  不,像他那样率性而为的人,绝不会让外物禁锢自己。
  那究竟是为何?
  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顾惜缘突然很想看那人一眼,当下便起身洗漱。然而,刚推开房门,就见郁青领着常明从月门外匆匆行来,只得迎了上去。
  “奴才给王爷请安。”
  抬手示意常明免礼,压下心头些微的不耐,顾惜缘强作客气地问道:“常公公清早来访,可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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