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差点喷了出来。
“师、师哥,我我我……”
“你终于醒了!”苏澈两眼通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练什么功夫,怎么竟会这样?你把我急死了,我当时就想把你送到爹那里,又怕他责罚你偷来潜心阁。”
“师哥……”我心头一阵激动,原来……苏澈居然就这样抱了我一整夜?我顿时如同置身云端,飘然不知身在何处,惊喜的心脏一阵猛跳。我软绵绵的靠着他的胸口,“我……练师父传我的《绝心录》……”
“你先别说话。”苏澈见我有气无力的样子,把我抱得更紧了些,手上运功不停,“现在感觉舒服一点了吗?”
“师哥,我……”我脸上一阵发烫,身上其实还是难受的要命,但心头甜蜜无比,魔障这东西说来就来,我一下子便达到了超脱物外的境界,只觉暖香灌顶,万物生辉,物我两忘,无惧无怖,就算痛苦再增加十倍,我也是浑然不觉。
我瘫软在苏澈温暖的怀里,心里暗自后悔,早先怎么就没想到《绝心录》这么难练,难练就会走火入魔,走火入魔师兄就会抱我一整晚——要是事先知道,我早就练了,何必等到今天?!
我跟大师兄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舒服的要命,然后趁天不亮的时候偷偷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哆哆嗦嗦的钻进被子一直睡到当天下午。尹康闯进卧房来找我的时候,只见我僵卧在床,脸色惨白,双手瑟瑟发抖,面带幸福微笑。
“二师哥,醒醒啊,你怎么了?”尹康抱着我的脑袋摇晃不止,“你昨晚去哪了?”
“嘿嘿,不告诉你。”我被他晃醒过来,虚弱的傻笑。
“说!”
“不能说,就算打死你我也不能说。”
“都这副模样了还耍贫。”尹康在我脑袋上又敲了一下:“不说我也知道,八成又是偷溜去看大师兄了。”
“干嘛?嫉妒我?”我勾起嘴角,笑容还没完全展示,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二、二师哥!!”尹康一下子慌了,“你怎么了?我去叫师父来!”
“不行!”我一把扯住尹康,万一让师父知道我偷入潜心阁就惨了,“师、师弟你听我说,我练功练岔了,休息两天就好……”
实际情况是我后来还是足足躺了一个多月,直到苏澈面壁生涯的终结。尹康给我端茶送水喂饭洗衣,三天后未见好转,终于精神崩溃,憋不住的跑去跟师父说我吃坏了肚子,然后在吃坏了肚子的情况下还不折不扣的坚持练功,导致了心有杂念走火入魔。
“这门心法精妙深湛,势不可当,原本就不是那么好练的。欣儿虽然聪明过人,但心思浮躁,急于求成,以致险受其伤,所幸初入其门,练功不深,略有小损而无大碍。自此后须勤勉自警,戒骄戒躁,摈除杂念,专心投入。”师父最后是这么总结的。
苏澈一从潜心阁出来,就直奔我的房间。我见到他的时候面红耳赤,除了喊师哥以外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了。苏澈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样子,只是一脸的担忧,见我说不出话,不停口的向尹康追问我的情况。
“二师哥那天可把我吓死了,”尹康说,“两眼发直,狂喷鲜血,你都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
“我知道。那天晚上他突然昏倒时就吐过血了,我抱着他运了一整晚的功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原来如此!”尹康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我看二师哥笑的像一只……”瞥了我一眼,没敢说下去。
我咬牙切齿:“难道你想说我像一只偷了鸡的黄鼠狼?”
尹康怯怯的说:“不是,我是想说像一只偷了黄鼠狼的鸡……”
苏澈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我脸像煮熟的虾子,愤怒得两手用力捶床:“师哥!我们俩做的事你干嘛要和外人说!”
苏澈道:“其欣,康儿又不是外人。”
三个人正自说话,一名家丁走到房内,躬身说道:“掌门示下:少林寺觉明方丈派遣本观,本音两位高僧,武当派青辉道长下书拜访,三位公子立即到浮剑堂迎候。”
自唐初以来,少林寺与武当派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本观与本音大师一个专长少林长拳,一个专研龙爪手,青晖道长则以太极剑闻名天下,此次三人竟一同造访,自然是非同小可。我们心里疑惑,互相看了看,却是半点不敢耽搁。
苏澈立即起身应道:“是。”转头对我们说:“其欣,康儿,我们赶紧过去。”
我们三人未立刻前往浮剑堂,进去便见师父坐在堂中面带忧色,沉吟道:“澈儿,其欣,康儿,你们来了,坐下来,好好听着。”
我们三人齐声说:“是。”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中原武林平静十余载,却突生轩然大波,免不了血雨腥风。”师父道,“两个月以来,华山,崆峒,雪岭庄,九剑堂……数大门派十余名高手突遭劫戮,个个都是武功卓绝,早年成名于江湖,现在却突然不明不白的被杀。三日前,少林的了尘大师竟也受人暗算,死在达摩堂的大殿上。”
苏澈道:“了尘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
师父说:“不是。”
大家露出诧异之色,都在想:“以了尘大师的武功,如果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暗器,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武林之中,又有哪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样的本领?”
家丁上前送上少林和武当的拜书。师父当即站起,走到滴水檐前相迎。过不多时,两位庄颜肃穆的佛家大师和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道长款步而来。
站在最前的是本观大师,合掌言道:“此次拜会,殊有冒昧。中原武林而今风波再起。浮剑山庄是武林第一名门,只盼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共同产奸除恶,维护正义。”
师父说:“了尘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素所敬慕,而今佛家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浮剑山庄不敢妄称名门,但愿赴汤蹈火,为武林倾尽绵薄之力。”
本音大师说:“师尊圆寂时的疑点甚多,与这两个月以来江湖上数件大案如出一辙。”
本观大师说:“廿九清晨,我们跟往常一样到达摩堂的大殿,突然看见了尘师父一动不动的伏在蒲团前,浑身是血,已经圆寂多时了。我们一边派人看守,一边立即追出寺去,达摩堂的师兄们也一起帮同搜寻,但方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线索,早已逃遁不知所踪了。”
青晖道长道:“了尘大师武功卓绝,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无声无息的一下子就打死了了尘大师。”
本音大师道:“我师兄弟和觉明师祖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栖寺内,不敢就此火化。觉明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魔教的现任教主,容止危。”
师父脸色一凛:“如何得知?”
本观本音二人低下头去不忍再说。青晖道长说:“凶手下手极为残忍狠辣。了尘大师肋骨根根断折,身上数道深浅整齐,间隔有度的极为窄薄的刀口,凶手用的兵刃是阴阳锐。”
阴阳锐是八卦掌一门的兵刃之一,并不鲜见。苏澈问道:“只凭兵刃如何能判断出凶手?”
师父说道:“使阴阳锐并不稀奇,但武功足以杀得了了尘大师,同时又使阴阳锐的,江湖上只此一人。”
我们师兄弟三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本音大师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年轻弟子不知道这个人物,也是正常的。”
青晖道长说:“这人已经在江湖杳无音讯十二年,魔教也因此销声匿迹。也只有我们老一辈的人才亲眼见过容止危,虽然只是一次而已,但这辈子都是忘不掉了。”
师父长叹一声:“十二年前,那是中原武林正道的奇耻大辱,所以向来没人提起。”
第五章
我忍不住问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事情?”
师父说道:“十二年前有一场英雄大会,推举天下武林第一高手。全武林的人无人不想从这场大会中脱颖而出,载入史册,成为武林至尊。”
青晖道长续道:“那时候我们武当派和少林寺的众位高手也有前去赴会,那真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本观大师说:“那时觉明师尊还未做方丈,武功却已臻化境,在英雄大会上没人是他的对手。武林同道都说,少林派果然博大精深,七十二绝艺所向披靡。我们少林派的众人也觉得面上有光,甚是高兴。这时候,听到台下有个稚嫩的声音哼了一声,哼声中却充满轻蔑不屑之意。我转头看去,见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公子。那孩子粉妆玉琢,眉眼如画,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那年轻公子则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到相貌。”
“师祖那时使的是少林长拳,招式强劲,无人不服,却只听那孩子说:‘啧啧,所向披靡,好大的口气,我瞧也不怎么样啊。’当时我听了这句话虽然气恼,但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胡言乱语,何必跟他计较?只向他瞪了一眼,也不理睬。
那年轻公子说:‘止危,这人的少林长拳可是达摩下院的正宗,已有六成火候。这功夫看上去并不花哨,其实却难练的很,你小孩儿家懂什么?你出拳可远没他这样的劲道。’
我一听之下,自然又惊又怒。少林长拳的练法众多,派系渊源江湖上极少人知,这年轻公子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而且还说师祖的功力只有六成火候,我当然大不服气。
我便忍不住说道:‘这位公子尊姓?小觑我们的少林长拳,是有意赐教数招么?’
那公子立刻低下头,对那孩子说:‘你瞧,你随口乱说,人家生气了。以后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回头对我说:‘小孩子不懂事,大师请勿怪罪。’
本来这样倒也就罢了,那孩子偏偏插口:‘光是劲道大,又有什么用?台上的那个和尚是你们少林武功最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