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西边慢慢移动,尽量在火把燃完之前找到新的柴火。”云扬记得,打猎的时候见过那里有不少的枯树残枝。
随着一群人慢慢向西移动,狼群骚动起来,一头高大的狼一声短促的嚎叫,狼立即接二连三地扑上来。
“嗷——”被砍中的狼悲愤地哀鸣,退下了又扑上来,直至不能动弹,交替的狼在半空中窜来窜去丝毫不留间隙,只看到层层叠叠的狼影飞来飞去。
紧紧围成圈的人奋力地瞄准一只砍一只,砍不找时便挥动柴火赶,不让狼群有破坏阵型的机会,被抓伤咬伤狠狠地大骂一声“格老子的”算是泄愤,竖着的刀却坚韧不拔地竖着。
地上的狼尸越来越多,虽然极其缓慢,却也渐渐地向西靠近,好些人手里的柴火已经燃完或是在打斗中熄灭,也起不了多少防御作用了。
络熏站在中间,手里的弓箭不是射出,总在最危急的时候见扑过来的狼一箭了结。
忽然,那头高大的狼一声嗷叫,狼群的动作顿时停下来,用森寒的绿莹莹的狼眼望着围成一团的人。
短促地叫了几声,狼群再次发起了进攻,这次,扑过来的狼居然比之前跃的都要高,奋力地往圈子里跳,好几次险些冲进阵型引起混乱,好在云扬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手“小石子打猎”的暗器手法出神入化才能化险为夷。
早就听说,狼是极聪明的动物,看来不假,络熏的眼眸寻到那头站在一旁观战的头狼,拉弓搭箭,一箭射出,那头狼似乎几敏捷,立即意识到危险,“嗖”地一下便跳开。
络熏本就没想过对于警惕性和灵动性极好的头狼能一击即中,于是“嗖嗖嗖”三箭连发,第一之间没射中忽然跳开的头狼,第二箭看到头狼逃开的方向变一箭直中飞奔中的头狼的右腿,第三箭接连射中头狼的脖子,头狼轰然倒下。
头狼一倒,所有的狼都立即停下来。然后几头狼接连扑过来,络熏四箭齐发,嗖嗖嗖嗖,每一支都正中目标,剩下的两只,云扬一剑斜切,便一剑双狼地解决。
被这凶而利的消灭方法镇住的群狼失去了头狼的领导,看着地上堆起来的狼尸,畏惧地退了几步,不知哪只开的头,纷纷退去。
看着群狼退去,大汉们忽然发现他们竟然斗赢了数量庞大的狼队,顿时欢欣难掩,几乎跳起来抱成一团,兴致勃勃地数起了地上狼的尸首,开始了剥皮取肉的工作。天开始蒙蒙亮,正好可以烤狼肉做早餐。
就连那几个苍军的士兵也忍不住凑进高高兴兴的人群中,眼睛放光地盯着狼肉猛吞口水。
“喂,我说,你用得着这样么?当兵的官爷!”高猛虎实在不喜欢据说是皇上的敌人的人,何况还有那么个对他的神人皇帝不尊重的玄武将军在,高猛虎没好气地说:“难道你还没饭吃,要和我们抢食?”
几个苍军的士兵极为尴尬地笑笑说:“没有没有……”可是眼睛就是在还沾着血的生肉上生了根。
“咕噜——”不知是几个人中的那个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泄露了秘密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好箭法!”过了很久,忽然张鸿泉在正帮着云扬生火的络熏身后说道。
“能得玄武将军称赞,朕很高兴。”络熏微微笑道。
看着那纯粹的笑容,张鸿泉不免微微失神,对于反军的重要将领,这少年竟然能露出这么纯粹的笑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朕,请诸天神佛见证,在此起誓,定然早日结束战争苦难,还百姓一个能安然采桑种田纵情对歌的天下。
既然不是在战场上对决,你们便一样都是北冥的子民,而不是朕的敌人。
张鸿泉看着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思。
夜,四更,南域香菱县,北冥军营。
“公子,殇大元帅他……他……”哗啦一声,将军的营帐被推开,一个小兵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对坐在营帐里看着地图的湛郁喊道。
湛郁不顾苍洵的阻止只身前往军营,现在在军中虽然没什么封号,但是众人对于这位深受南宁王垂青的七窍玲珑公子颇为恭谨。
“别着急,慢慢说。”湛郁放下手中的地图,起身。
“殇大元帅他……”小兵一脸惊恐之色,几乎话不成句,“北营忽然遭到南陵军的偷袭,殇大元帅率领大军迎战……”
“迎战又如何?”湛郁皱眉问道,莫不是中了人家的什么计谋?想想觉得应该不会,却又忍不住为殇流景隐隐担心,毕竟……他是……他最初的爱恋。
犹豫毕竟是素来不和且各为其主的两帮人马,北营和南营距离不近,对于那边的情况,不能说是清楚。这种未知让湛郁不满,明明都是北冥人,却要为了权势的争夺而互生隔阂,生生损失了解情况相互合作的机会,贻误战机让百姓生生受着战乱之苦。而苍洵,实在太重权势。恐怕,在他心里,权力,永远摆在第一位,为了权势,能牺牲的,他统统都会牺牲。否则,他又怎么会一气之下跑到军营来呢?
“迎战……然后,殇大元帅冲锋陷阵神勇无比……”小兵喘着气,目光恍惚,似乎心神还在战场上没收回。
“快说!有这么难吗?”湛郁皱眉,温雅的声音透着急切。
“他……他……一剑在手,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敌军的尸体遍布战场……从三更到现在,已经杀……杀了上千人……”小兵声音打着抖,似乎被殇流景制造的血流成河吓得不轻。
湛郁吓了一跳,上千人!??就是说,无时无刻不是用剑在掠夺生命,千人的尸首,可堆起一层楼那么高的城墙两百米……那是怎样骇人的景象?
殇流景虽然冷漠,却不曾如此嗜血好杀,那么多生命,挥剑的瞬间,即便殇流景的心没有哭泣,那柄剑,也在哀鸣不已吧!
发生了什么事,让向来冷静自持的殇流景做出如此歇斯底里疯狂的事?
“怎么会这样?在此之前没有什么异常吗?”
“听说,殇大元帅三更时分忽然十万火急地要出去,正好骑马狂奔过南陵军的埋伏地点,南陵军以为被发现,没等到计划约定的时间便向北营发动了进攻,挡住了殇大将军的去路。等士兵们冲出来的时候,殇大元帅已经一个人在敌军的包围中以一人之力对付千军万马。他……一柄寒剑刺向接近他的每一个人,每一剑都是一剑致命……红色的血喷在他血红的衣裳和脸上,就像……就像吃人的恶鬼一样……”
小兵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恐惧得面色发白,伏在地上的手不停地打颤,“连……连北营的将士都不敢接近他……像鬼一样啊……”
“那他现在呢?”湛郁的拳头紧紧握住,急切地问道,几乎忍不住要奔出去。
“南陵军不敢靠近,却也不肯放他走,殇大元帅就一路走一路杀,现在已经离军营好几里了!”
“听着,传令下去,立即派兵增援北营,怕是敌军想要一小股势力诱敌,再从背后出其不意进攻直捣北营中心,给以重击。另外,我营提高警惕,以防南陵军有机可趁,对我军粮草做手脚。”匆匆说完,湛郁已经跑出去,解了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便狂奔而去。
待到湛郁率先赶到,只看到月华之下,那个风华绝代冷傲无双的男子浑身浴血傲视独立般大步走着,周围紧握长戟重重包围的兵将甚至弓箭手,都随着他的脚步潮水般后退。
血,浑身的血,染湿了头发濡湿了衣裳,月光映着暗红的血珠生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沙沙后退的脚步间隙似乎还能听得见滴滴答答的滴落声。中间那个血人早已成了人们眼中绝命的修罗!
腥气!浓烈的让习惯了血腥的军人也作呕的浓烈腥气!幸而是夜晚,否则,湛郁怀疑,白日里他是不是能看到浓雾般的血色雾态笼罩在殇流景周围三丈。
“愣着做什么?等着为你们主帅收尸么?”湛郁大喝一声,将目瞪口呆地盯着殇流景的士兵惊醒,再次纷纷加入了战役。
在湛郁的迅速而合理的指挥下,南陵军终于自知不久即将全军覆没,带着几个散兵残将奋力突破重围,逃逸而去。
“当!”泣血的剑蓦然掉在地上,殇流景的手,半举着,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僵硬的姿势。
缓缓地,殇流景用左手握住握剑太久而僵硬的右手,一根根折弯蜷缩的手指,在一根根掰直。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什么任人搓揉的面团子。
真傻啊,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拼了命地杀人啊?杀人并不是他的喜好不是吗?其实他也是讨厌血腥的,不是吗?他总是嫌别人的血太肮脏,他有洁癖,若是以前,即便是杀人,也绝不容许自己粘上别人一滴血,否则便立即烧掉衣服。
一个有洁癖的人,又如何忍耐自己一身粘腻腥脓的血?是什么,让他失了往日的倨傲冷漠从容优雅?
“流景,穷寇没追!”看着殇流景翻身上马,湛郁立即喊道,而殇流景闻所未闻地一鞭子打在马臀,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
“你要去哪?南陵这个时候来偷袭,并且执着地拖住你们,根本就是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你难道要丢下这你北营的三万大军么?”湛郁喝道,“殇流景,你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远远地,殇流景回头,继而打马狂奔,夜空里飘渺地传来一句话:“要是他死了,我就要所有南陵军陪葬,要是他敢死,我就踏平整个天下!”
湛郁的呼吸,蓦然顿住。哪个人,何其有幸,被爱如斯?不为天下,不要天下,只求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