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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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开-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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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还有只小手拽着他的裤脚,“爹爹,出去!爹爹,出去!”
  “猛儿,你这个叛徒。”阿野恨恨地训斥着女儿,“要说‘爹爹,不准出去’。”
  “哦!”猛儿点点头,大叫一声,“娘娘不准爹爹出去!娘娘不准爹爹出去!”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骆鸢飞端着茶盏就绕去了前厅,放眼望去。厅里遥遥地站着一位蓝衣姑娘,清瘦的背影迎风而立,萧瑟中透着一股惹人疼惜的味道——那模样像极了几年前竹林里的管家姑娘,骆鸢飞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我是骆家三夫人,骆鸢飞是我夫君。”
  丝竹细细打量着这柳嘉子,身形纤弱,却风韵有致。虽身着蓝衫,举止中却透着青族的文雅。嘴角轻抿、杏眼含笑,不言已觉清脆入耳,不动但觉飘逸似仙。
  “果真是倾城倾国的美人。”丝竹赞道。
  柳嘉子娇羞地福了又福,直说:“夫人谬赞了。”
  “绝不是谬赞。”骆鸢飞将茶盏塞到丝竹手中,慌慌忙忙地凑上前去,“我空竹先生一生阅美人无数,所作美人图更是不下万千。这世间美丽的女子多了,可是像柳小姐这般若仙似神的美人还是初次得见。”
  他看柳嘉子的眼神都放着光——丝竹从旁打量,却始终不发一言。
  反观那柳嘉子从容应对,对着骆鸢飞倒是不见半点羞涩,“哪里哪里!嘉子出身卑微,这张脸面怕会给嘉子带来厄运。”
  “若柳小姐可赏脸,鸢飞愿将小姐的仙容画下,以为后世之人留恋瞻仰。”他几乎可以在脑海中勾画出竹林间那翩翩若仙的美人。
  柳嘉子倒也大方,“嘉子形容粗卑,怕要让先生费心了。”
  “小权,拉马车来,送柳小姐回空竹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邸,从前到后都没有留意过被冷落在一旁的正牌骆三夫人。
  “不就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嘛!什么仙女?我看是妖精!当我们丝竹是木头啊?我这就把他们拉回来。”
  阿野气不过地冲了上去要把小叔子给拽过来,丝竹反拉住了她,“二嫂,别再惹事了,随他们去吧!我请柳嘉子来就是为了给鸢飞作画,论理,我还该谢谢人家愿意前来呢!”
  “都说你精,我看你傻吧!”阿野恨得直敲丝竹的脑门,“你平日里把小叔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把他都宠上天了。可他对你如何?他当你是他媳妇吗?你不记仇不记恨,那是你宽宏大量。可你也不能把狐狸精送到他跟前啊?这算什么?就算你不想要这个丈夫也不能这样啊!你也太丢我们这些女人的脸了。”
  平时兽行总是说她要是能有丝竹一半贤惠就好了,照阿野看来,幸亏她不如丝竹,要不她连丈夫的衣角都摸不着。那只野兽给三分颜色,染坊都开到城郊去了。
  “丝竹,你真不怕小叔子把你给弃了?”
  丝竹掩嘴笑道:“我相信鸢飞,他欣赏美人,身边也算美女如云,可真要说他为哪个美人动心动情,我还真不相信。我知道,这辈子他爱的只有作画一项,他的心里容不下我,也容不下任何女子。”
  所以,她对他放心;所以,她才伤心。
  阿野不懂他们夫妻间这拐弯抹角的情愫,她只会一杆子捅到底,“万一这柳嘉子就是让小叔子动了邪念,你咋办?她看上去不仅漂亮,还挺风骚的呢!”而且是暗骚,让人防不胜防的那种。
  偏偏丝竹备了一手在后头,“阿野,你说对了一半,这柳嘉子的确不简单。也好在她心思复杂,所以她的目的决不是鸢飞这么简单。”
  很多金族、青族的小姐愿意请骆鸢飞作美人图,可不是为了那区区几两礼金,多半是冲着空竹先生所画的美人图能送入宫,能让年轻的王上得见,这便是她们飞上枝头成凤凰的踏板。
  对于这个蓝衣出身,却有着倾城倾国美貌的柳嘉子来说,骆鸢飞所带来的吸引可远不如王后这个头衔。
  月上中天,丝竹房里烛火通明。
  她一页页翻看着女主斜阳所写的《胜经》,这卷书册她自从嫁进骆家不知翻看了多少回,虽说早已是倒背如流了,可每一次再读却又有不同的诠释。
  偶尔丝竹会猜测住在王宫里,和她远隔千里的那位女主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下这部《胜经》的。字里行间,每一句每一字都教你在万种境界中让自己时刻处于不败之地。有这般大智慧的女子若是与她一样嫁给了一个只爱作画,其他皆不入眼的夫君,又会如何呢?
  女主斜阳一定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吧!一个画到兴头上,半夜三更对着一位仙女般的美人,连房都不肯回的男人。
  “小势。”丝竹唤了从前孤夜里常陪她左右的丫鬟,应声的却是小财。
  “小势已嫁人,白日里做完了事,晚上就回家去了。”
  是了,伴了她三年的丫鬟都嫁了人,需要守着夫君过小日子。她一人孤独也就罢了,怎能牵着另一个女人与她一同辛苦?
  偏过头瞥见杵在那里的小财手里也握着一卷书,“你也没睡?看什么书呢?”略瞟了一眼,是本诗集,字里行间透着少女思春的字句。
  那是丝竹在家时夜晚常拿来解闷的玩意——她识字不多,看不大懂,每每嚼着那字字句句却仿若白日里憋闷的心被打开似的。
  成了亲,这样的诗集骆家书房里摆了不少,她却一本也没翻过,有点时间都用来剖析女主斜阳所写的《胜经》,还有那老奸巨猾的商人所著的《商道》了。
  人约莫都是如此吧!无法得到的时候拼命追寻,当你日盼夜盼的东西就在手边,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之于鸢飞是否也是那懒得看一眼的多余呢?
  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小财的手边,“这是过了几道的茶,味儿极淡,应该不会让你难以入眠吧!”
  灯下,两个女子静对而坐,过往种种忌惮在冷寂的夜里变得多余,“说句过来话,小财,这类的书还是少看为妙,看多了,想得便多;想得多了,心就乱了;心乱了,欲望便多了;欲望多了,人活着就累。”
  “您对三爷还有欲望吗?”小财问得不敬,丝竹也习惯了。打从她进骆家起,小财就没把她当主子看过,哪儿来的敬畏?
  一杯暖水下肚,身子依旧是冰冷的,丝竹笑叹道:“说一点欲望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当他搬回府来,搬进这间屋子,我以为已死的心又颠覆起来。可我想,这一次我又要失望了。”
  夜凉如水,不知小厮有没有为他披上她亲手做的皮裳……
  “啊嘁!”柳嘉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喷嚏,几乎微不可闻,细心的骆鸢飞还是觉察了。抓过披在肩上的那件猩猩毡,他递予她,“你披上吧!”
  柳嘉子刚要接过,小权慌忙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爷,这件皮裳是夫人她……”
  “是夫人要你拿给我披的嘛!”丝竹对他的照料几乎是无微不至,这他知道,可人家姑娘家,不比他能抗寒。再说了,要是柳姑娘冻坏了,他还如何能做出好画?
  “柳小姐,莫客气,你就披着吧!”说到底,还是他太贪心,“这么晚了,还让你坐着让我画,要是你再受了寒,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他此言一出顿时换来美人一阵朗笑,“骆三爷,真是太客气了。能让当世绝笔空竹先生为嘉子作画,这是嘉子前世修来的福分。”
  她的笑容印着烛火,再加上这身皮衣裘装,典雅中藏着几分野性,更添别种滋味。骆鸢飞来了灵感,毛笔吸饱水彩,浓墨重彩画起他的美人图。
  他的皮衣暖着她的身体,她的美映在他的画上。
  烛成泪,天渐明,房里的女子却握着一把刻刀直到天明……
  那夜,骆鸢飞没有回房而眠,之后一连几日他都跟柳嘉子独处空竹轩。骆府里还是飘荡着骆三夫人寂寞的身影,原来期待真的是世间最不划算的买卖。
  自那日起,修竹被叫到了账房,每日跟着丝竹学习经商之道。入夜,小小年纪的修竹手中多了两本书,一是《商道》,二是《胜经》。
  过了月余,骆鸢飞的几幅美人图经丝竹之手送进了王宫中。又过了一旬,宫里的碟子下来了,招柳嘉子等几位美人入宫竞选各级女官头衔,并有机会成为王后。
  骆鸢飞特特为柳嘉子备了一桌酒菜,打算送她入宫,也算是拜别宴吧!丝竹叫了修竹作陪,说是让他习惯待客见人,好为日后生意场上迎来送往的应酬做打算。
  酒席刚开,柳嘉子就端起酒敬骆鸢飞,“这杯酒嘉子先饮,谢先生知遇之恩,若无先生那幅夜裘图,也不会有嘉子入宫的机会。嘉子先干为敬!”
  她喝酒时的爽朗倒是与初次见面时那股子飘逸全然不同,骆鸢飞只道这美人拥有多面性格。手一抬,满杯的酒送进了肚中,“干!”
  “这杯酒嘉子敬夫人,若没有夫人,嘉子也见不到先生。”
  柳嘉子抬手敬酒,丝竹杯中却是清茶待客,“过后还要带修竹去看账,实在不能喝酒,我聊以茶水陪陪柳小姐吧!”浅呷了一口茶水,丝竹招招手让小财取来木盒,“这里面是我为柳小姐准备的一点首饰,毕竟是进宫伺候王上,没有一点首饰傍身怎么行呢?”
  “还是夫人知道我们蓝衣女子的苦楚。”柳嘉子状似拭泪,“外面人看我柳嘉子形容可比星辰皓月,谁又知这卑微的出身累我多少?嘉子常想,若我出身赤族、银族,哪怕是金族、青族,今日也绝非这等阵势。”
  “柳小姐,这倒是说了句实话。”丝竹笑意浓浓,“我见小姐第一面就觉得您绝非池中物,若不是被这副出身所累,凭你的美貌,今日恐怕早已是王宫中的座上宾。”
  丝竹总算是说了句柳嘉子最爱听的话,她提气追问:“夫人当真如此觉得?”
  “当真。”凭你无止境的欲望,王宫怕都容不下你——丝竹用茶堵住了自己的嘴,常跟那帮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隐忍是第一要务。所谓打死人偿命,哄死人不偿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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