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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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忘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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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
  “我要复读。”
  只有这四个字,轻声细语,却像是一记重锤打在了裴佩妈妈的胸口。她的眼角渐渐润湿,这一个月来对裴佩所有的失望甚至恨意都烟消云散了。
  她的女儿那么执拗而固执,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沉默不语,只是坚持要复读。她不想花父母的钱到国外去逃避现实,不想成为别人口中“堕落”一词的现实版本,所有的伤害和失去都是成长的代价,走了弯路,撞了南墙,有痛有泪,她依然决定咬牙苦撑,决不放弃。
  “我想当医生。”裴佩说,“妈妈,我又害死了一个人。我查了很多资料,原来戒毒不是绑住对方的手脚不让他吸毒就可以了,戒毒有专门的药物,需要逐步减弱吸毒人员对毒品的依赖性,一点一点的让他减轻剂量最终彻底停药。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以为是的玩火害死了肖子俊,如果不是痛苦难忍他根本就不会选择去死。所以,现在的一切我都认了。但是我一定要参加高考,我要考医学院,当一名医生,我要救很多很多的人,这样才能偿还我欠下的债……”
  肖子俊,杜思语,还有那个未曾出生就夭折腹中的孩子,他们是裴佩一辈子的梦魇,唯有成为医生治病救人的理想才能冲淡她心中的愧疚与痛苦,让她觉得自己这条带着罪恶烙印的生命仍然拥有存活下去的意义。
  裴佩收拾好行囊,去郊区的高中开始复读,在高考中失力的程亚菲也做了同样的选择。两个人坐在裴佩爸爸的车里,手拉着,靠着对方的肩膀,虽然都闭着眼睛,但是谁都没有睡着。未来的一年会是多么的艰难,她们完全可以想象,但是她们并不惧怕,甚至只有身体上的痛苦能够带给她们的灵魂片刻的安宁,让她们无暇去回忆那些不堪的记忆。
  姜潮就站在裴佩家车子斜后方的柱子后面,他看着裴佩把行李装进后备箱,看着车子缓缓发动最后绝尘而去,心中像是被硬生生的挖去了一个空洞。
  是他,毁了这个女孩子原本应该无限光明的一生。
  如果不是他去了她的出租屋,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报了警,她就不会被拘留,也就不会失去一切。
  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道歉,没有勇气说明一切,甚至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
  一年后,裴佩以轰动全市的高分考取了市理科状元。
  她一早就确定报考北大医学院的七年制本硕连读,这是她这一年来苦行僧般生活下唯一的支柱。
  她戴着耳机,耳边循环播放着MISS。U的歌曲,面前堆着如山般高耸而摇摇欲坠的习题试卷。她把头发扎得很高,没有一丝碎发落下,以同样的姿势没日没夜的演算了好几个小时,依然察觉不到疲累。她像是用燃烧尽自己最后仅剩下的生命力忘我的复习着,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次依然失败,她很可能就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她的付出并没有白费。
  站在北大的未名湖边,裴佩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搅动着澄澈的湖水,恍然间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荒唐可笑的梦。
  这场梦,做得太久,太累,她几乎费劲了心力,还差点赔上了一生。
  最后,她达成了梦寐以求的理想,身边却空无一人。
  中午,新认识的舍友聚餐,大家把酒言欢,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兴奋。对于这些老实勤勉了整整18年的好学生来说,终于摆脱了父母和老师的桎梏,拥有了彻底的自由和光明的未来,一切都那么美好,让她们充满了希冀。
  裴佩只是无声的坐在角落里,兴致缺缺。别人如果不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她便安静的如一缕幽魂,令人丝毫觉察不出她的存在。
  她的心,已经太满太满,盛了太多的故事与悲欢离合,已经挪不出空位去接纳新的朋友。
  她仍然思念着那些曾经陪伴她走过漫长而惨烈的青春的男生女生,他们教会了她成长,教会了她痛苦,也教会了她爱。
  霍思燕成了当红的偶像歌手,以Shirley的身份红遍亚洲;
  高考再次失败的程亚菲瞒着父母开始准备雅思申请offer;
  原先是专业游泳运动员出身的曼卿找到了一份在海底世界当潜水员的工作;
  徐飞在facebook上上传了新的生活照,他的怀里揽着一个美丽的白人女孩,笑得如当初和裴佩在一起时一般的开心;
  永远长眠的肖子俊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被做成了标本,他或许永远得不到完整,但是比起活着的时候,现在大概是他短暂一生中最最宁静安稳的时刻;
  姚忆考上了浙大的中法班,明年启程去法国留学;
  迟早和杨絮一起考进了哈工大,两人感情稳定;
  彭姗姗在重大,经常寄一些可以把人辣出眼泪的泡椒凤爪给无辣不欢的裴佩吃;
  三头六臂般的陈豪在风声过去之后重新出现,警察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谢灵珊依然在逃……
  命运的转轮短暂的交错,咔嚓咔嚓,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紧接着,便是长久的分离。
  只是,生活依然向前,故事远没有结束,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
  第七十四章 尾声
  2007年6月1日,儿童节,同样也是肖子俊的生日。
  他的毒瘾已经控制的不错,几个月来没有沾一丁点海洛因,毒瘾发作的周期越来越长,有好几次,裴佩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
  她看书学习的时候,肖子俊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他依然被绑住手脚,行动受限,但是看上去却很平和,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支愣着,腮边的胡子因为已经一个星期没刮,泛出了淡淡的青色。
  “喂,帮我刮胡子吧。”肖子俊说。
  裴佩放下手中的笔,点了点头。
  她把肖子俊的脸上涂满了泡沫,让他看上去像个圣诞老爷爷。她挂得很小心,动作轻柔,似乎生怕弄痛了他。
  肖子俊静静的看着这张他渴望了十年如今却近在咫尺的清秀的脸庞,愣愣的出神。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有些心照不宣的事实就要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可是在最后的关头,是他,后退了一步,重新将彼此的距离拉回到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裴佩笑了笑,继续刮她的胡子,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充愣,那一瞬间的迷惑也仅限于“那一瞬间”。
  她问肖子俊:“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再闷下去大概就要缺钙得骨质疏松了。”
  肖子俊点了点头。
  暖暖的阳光晒在他们的身上,裴佩推着轮椅,在小区的窄径上缓缓前行。
  肖子俊的手脚依然被捆绑着,只是袖口和裤腿完美的遮住了绳子的印记。
  姜潮在校门对面的车站等车,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
  他看到裴佩正推着轮椅,和一个年级相仿的男生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她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是夜幕中的月牙。
  姜潮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裴佩,当时他是刚刚工作不久的青年教师,志高气满,在得知自己的学生私自泡吧之后便追去了那个叫北极尖叫的迪厅,喧嚣中,他看到四个孩子组成的乐队在舞台上表演,台下的人群热情的欢呼鼓掌。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盯在最后面那个玩转鼓槌帅气的敲击架子鼓的瘦弱女生的身上。
  她戴着银灰色的假发,五官清秀,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略微泛起苍白。
  姜潮就站在人群当中,看着他们完整的表演完了一只曲子——《朋友》。
  三年后一中自主招生的面试环节,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在迪厅的舞台上打鼓的那个女孩。
  她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笑容干净舒缓,清雅犹如一朵淡淡的雏菊,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相距甚远。
  她成了他的学生,每日与其他五十几个同班同学一起,认真听课,开心玩闹,如果不是那一次她为了保护朋友从主任的手里夺过纸条,他几乎要以为三年前在北极尖叫他目睹的那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肖子俊又一次犯毒瘾的时候,姜潮就站在门外。
  裴佩回家去拿东西,出租屋内除了肖子俊,还有消失许久了的谢灵珊。
  隔着门,姜潮只听见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痛苦叫喊,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之下,姜潮选择了报警。
  谢灵珊听到警笛由远及近,吓得本能的夺门而逃。一小袋白色的粉末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她也浑然不觉。
  跟在肖子俊身边这些年,她也涉水已深,被警方记录在案,如果被逮捕,她没背景没关系,没有一个叫李刚的爸爸,后果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她能做的,只有逃。
  肖子俊从床上挣扎着跌到了地上,他伸缩着身体,像是虫子一样艰难的蠕动爬行着。
  他的神智变得越来越混沌,耳边似乎响起了尖锐的忙音,肖子俊觉得天空都飘起了片片雪花,他觉得很冷很冷。
  他只想离开。
  最后的力气,肖子俊将束缚住双手的毛巾硬生生的扯成了两段。
  他没有力气再动了,那袋小小的白色粉末,触手可及,却又仿佛很远很远。
  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起来,用力的冲鼻孔里捅了下去。
  一切终结。
  裴佩赶回家里的时候,看到肖子俊躺在地板上,鼻孔里塞着一根牙刷,脸色铁青,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她剧烈的喘息,崩溃的大哭起来。
  正在处理现场的警察手拿着一小袋海洛因,走了过来。
  “你是租住这间房子的裴佩?”
  “是。”
  “你涉嫌藏匿公安部网上通缉的重要逃犯,同时涉嫌藏毒,请跟我们回公安局吧。”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裴佩的双手。
  距离高考,还有10天。
  在拘留所的第一天,裴佩就挨了打。
  询问的警察冲她拍桌子咆哮,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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