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倒也不很介意,此辈小人,迟早有一天会玩过火把自己玩死,拭目以待就是。
当然,如果这些家伙闹的太过火了,他也不介意由自己亲自下手。
孙海此时的模样虽然倨傲,甚至有些是故意刁难的感觉,但惟功并没有发火生事,只是斜睨了此人一眼,便是负手不语。
他的身上,已经有渊渟岳峙之感,不论是从哪一方面,都是完爆这个看起来如人妖一般的死太监,想激怒他,这厮还真是不配。
眼见惟功如此,孙海眼中掠过一丝刻骨的怨毒眼光。
明明是他们屡次挑衅,但因为次次失败,他反而是对惟功有刻骨的怨恨,这种小人心理,真是不可以常理揣度之。
过不多时,自东暖阁传来走路的声响,有一个穿着麒麟服的大臣倒退着过后,迈过高高的门槛之后,才转过头来。
“是朱大哥。”
踩着靴声出来的是朱鼎臣,他现在和惟功一样也是成国公世子,去年他的曾祖父朱希忠逝世,成国公府就少了一根顶梁柱,开始有宵小惦记成国公府,毕竟,嘉靖一朝四十余年,成国公府一直是勋贵中的第一,不论是权势还是钱财,成国公府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现在老成国公死了,虽然死后赠王,但毕竟成国公府现在是没有办法和朱希忠在世的时候相比了,老成国公逝世已经给成国公府带来不小的麻烦,谁知去年刚袭爵的朱时泰又在年尾时逝世。此老还不到花甲,但声色犬马淘空了他的身子,当年袭爵,当年就逝世了。
现在的成国公府是朱应桢袭爵,正式的袭爵手续还没有办,朱应桢是朱鼎臣的父亲,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朝野都在议论,恐怕在几年之内,朱鼎臣会成为新的国公。
十年之内,成国公爵位几次易代,京城之中大家都不看好成国公府,要想恢复元气,最少得二十年以上不出现变故。
而朱鼎臣本人迂腐偏执,也不是众人看好的人选。
一看到朱鼎臣,惟功便是一笑而揖,礼数上毫无可挑剔的地方。
而朱鼎臣却是面色铁青,眼神中怒意明显。他应是盛怒而出,对惟功的印象又是一直不佳,上次南城之事,勋贵中只有他和一些与张惟贤交好的对南城之事没有什么好的评价,此时盛气而出,一见惟功,只是轻轻一点头,连一句话也懒得说,直接抬脚便出了乾清宫门。
惟功呵呵一笑,也不计较,到东暖阁后,行了一跪一拜的礼。
万历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惟功经过南城之事后与万历又亲近了一些,当下随意问道:“皇上是不是和朱鼎臣生气?”
“生气?”万历大怒道:“他也配,这个奴子,朕迟早叫他进诏狱去!”
在万历身边,是锦衣卫的两个都指挥,张惟贤与瞿汝敬两人,惟功打量了一下,张惟贤面无表情,此事应该与他无关,倒是瞿汝敬的脸色有点紧张,惟功一看就知道,此事应该是和此人有关。
万历仍然是气咻咻的,对着惟功怒道:“朕听人说成国公府在崇文门有官店生意不错,这官店原本就是朝廷的,他家已经经营几代,朕大婚用度极多,宫中花销不少,叫他缴还官店,他却唧唧歪歪的不肯,这奴子,朕迟早会叫他倒霉!”
一国之君,与自己的鼎力勋臣闹的如此不快,原来却是因为争夺官店。
惟功颇有哭笑不得之感,万历聪明,灵慧,又历经明师教导,哪怕是庸庸碌碌的马自强,在学问和能力上也是一等一的,大明人口亿万,读书人超过百万,每年南北乡试秀才考举人就有近十万人之多,能在这么多人的竞争下成为举人,进士,又是在过万朝官中成为最优秀的堂官正印,没有过人的本事是不可能的。
其余张居正,申时行等人,更是人中龙凤。
皇帝原本就是聪慧,加上这些明师的教导,虽然才不到十五的年纪,但在政务和实际的经验上,万历都是已经十分成熟老练了。
但皇帝心中的贪念实在是太深厚了,惟功不知道,万历亲政后不久,就在锦衣卫的怂恿和支持下,强夺朱鼎臣家的官店,并将桀骜不驯不肯驯服的朱鼎臣关在监狱之中,隔了很久才把这个倒霉的成国公放出来。
整个万历年间,这样的事可不止一件,万历贪财的名声,实在也是与他自己息息相关,并不是立储党争之后的无耻文人纯粹的谣言。
惟功趁万历歇气的时候,奏禀道:“皇上,臣受命西华门到皇后家,再到大明门和承天门地段的提调,总计用火兵三千七百人,兵马司六百五十人,顺天府并大兴宛平县差役一千一百七十五人,再有臣的兵马出动两千人,皇城禁军一千零五十人,沿途撒开,杜绝奸邪,今已经全部提调完毕,划定区域,所有一切细节,都在这奏疏之内。”
说毕,将一份小本奏折递了上去。
万历接过来,看了一眼,无所谓道:“随便吧,这等事有太后,内阁,冯大伴他们操劳,朕倒是无所谓的。”
皇帝对自己的婚事真的不怎么上心,王皇后是平民之女,这倒没有什么,不过礼部考核时,只是从皇后平素是不是孝顺,与兄弟姐妹是否和睦,是否接受一定的教育,以德为先,以容为后,相貌只是普通平常,惟功打探清楚后,皇帝已经深为失望,后来陆续查明皇后长相确实一般,万历的心思,更是变的冰冷一片了。
第235章 大婚
万历对自己的婚事不怎么上心,对惟功的反而极有兴趣,不等惟功继续往下说,便是笑道:“怎么样,你和李家的小妹婚期定了没有?”
惟功虽然是老江湖了,但两世为人婚也没结过一回,而且这一次定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心里更是怪异,当下脸一红,答道:“只是定约,离确定婚期还早着呢。”
万历点头道:“你才十三不到……怪了,朕怎么觉得你象三十!”
惟功确实太成熟了,不论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个头比普通的壮汉还要高上三分,也怪不得人都拿他当成人来看。
惟功做汗颜状,小心笑道:“臣的成就,还不是皇上一手调教出来的。”
“嗯,朕倒也确实不无微劳。”
惟功其实自身成长更多些,了不起是万历调教过他一些,张居正隔几天叫过去耳提面命一番,当然不无帮助,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自己。
见皇帝没有别的话说,惟功最后回奏道:“四月初四宫中换装,派使者赐皇后并其家人服饰,四月初六皇后入宫,初八日赐皇后及后家不落夹食,十日去游西山,十二日游西山碧云寺,十五日出西直门游玩高粱桥,十五日后方无事。其间后家都随行,勋贵,武清伯等外戚,亦允随行。”
万历无所谓道:“这些都是往年惯例了,一切照旧。”
他又深深看了惟功一眼,吩咐道:“京营无用这是陈年旧帐了,现在张先生也说,京营不痛下决心整顿一番是不成的,不过还要等待时机,不过不曾想到禁军也不堪用,也要切实整顿才行,惟功,等再过几年,你去整顿京营,还是禁军?”
万历的态度,十分随和,不过惟功心头一突,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随意答的。
皇帝扶持他,当然还是信任他的,不论是忠诚还是能力,但惟功自己却知道,皇帝无亲私,当年嘉靖最信的是陆炳,任职都督掌锦衣卫,授给太保,绝对是最亲近的心腹武臣,但陆炳却不能伸手到京营之中,京营始终在朱希忠等勋臣的掌握之下,太监们则掌握四卫勇营,襄城伯等勋贵掌握皇城禁卫。
大小相制,多相制衡,这才是大明皇室任用太监,勋贵,却没有汉朝的外戚之祸,也没有唐季的太监以奴制主的情况出现。
所以万历的话,是一个陷阱。
“臣当然还是去京营。”
“哦,为什么呢?”
“臣的祖上,就是为太宗皇帝靖难之役出身,根基都在京营之内,身为勋贵子弟,眼看京营败坏,臣心中十分难过。皇城禁卫,臣家向来没有参与其中,臣也不愿例外。”
万历至此才呵呵一笑,点头道:“朕知道了,若几年后果真有整顿京营之事,到时候一定用你便是。”
至此君臣相对十分和睦,惟功便请辞而出。
待他出去后,瞿汝敬方道:“皇上,成国公府虽然富裕,不过比起小英国公来,还是差很远呢。”
“惟功也是年年进献的。”万历眼中冷厉,看向瞿汝敬和其余诸人,冷声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惟功的家财之事,你们不必再多说了。”
他虽然贪财无度,也有些不满惟功不肯实心进献,但心里也是清楚,这个少年臣子是可以倚为心腹,用来办大事的,不象朱鼎臣那种迂腐无用,除了一顶国公帽子之外就全无用处的废物!
……
“呵,真冷啊。”
“就是,已经交四月了呢。”
“日头起来时还成,现在当然冷了。”
这一天是皇后将要入宫的日子,虽然是四月上旬,但天气早晚还很冷,特别是凌晨时,人还处于倦怠之中,起身推门而出时,不免寒气侵体,叫人格外难受。
就算天冷,在五更前后,道路两侧就是站满了人,差役和兵马司的官兵站在外层,里层是百姓,天还没有亮,宽阔的街道两侧就已经是站满了各色人群。而议论之声,当然也是不绝于耳了。
刚过五更就起来,绝对是一桩苦差,无奈想多睡睡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况且,很多人起来,也是发自内心。自隆庆六年先皇驾崩,仁德宽厚的皇帝比嘉靖皇帝更得民心,而新皇帝才刚九岁,不要说天下臣民,就是北京的百姓们也是心中惶恐,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如何。
现在终于是有天下大治,大明中兴的感觉,出于对现在朝廷的爱戴和拥护,在这一天的四更到五更之间,已经有不少百姓起身,赶往皇后入宫路线的两侧,早早就站立着等候了。
到天光微亮时,当事差使的公、侯、伯,驸马,各领京营并兵马司兵马,开始沿途布防,大兴和宛平的差役,当然更是全衙出动,绝不敢怠慢这天字第一号的差事。
只是平时弹压地面,比如西市问斩,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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