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算稳定吧!她说这个周末要带我去见她父母,也希望我尽快带她回家见见两位老人家。”俞骥衡以述说公事的平淡口吻,三两句话就交代完自己的新恋曲。
“你确定自己这么做没有错?”江瀚海意味深长地问。
俞骥衡耸耸肩道:“当然!”
“那么以前那位——李清筑小姐呢?当真就这么跟人家分了?”
“她?”俞骥衡迅速垂下眼眸,假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分了呀!反正我又不可能娶她,再继续耽误她的青春,就太恶劣了。”
“为什么不能娶她?”江瀚海挑起眉,疑惑地问。
俞骥衡用一种“那还用问”的眼神瞪他。“那是当然的!我们根本不适合,她的一切,都和我相距太大了。家世、学历、职业——我们没有一样相当的,这么大的条件差异,叫我怎么能娶她?”
“你觉得,你和李清筑相处时,有沟通不良的情形发生吗?”
“这倒没有。我们一向很处得来!”他甚至不记得他们曾争吵过。
“那——你认为结婚是娶一个女人,还是娶那个女人的家庭?”
“当然是娶一个女人!”
“很好!我想解决问题的答案,已经在你心中了。”
“瀚海,你——”
“骥衡,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你想找的是一份真心的爱,还是权力与地位?容我老实说,我认为你根本不是在找自己所爱的女人,而是在挑一个能带给你最大利益的工具。”
“我从没这么想!”俞骥衡板着脸反驳。
“但你却那么做了!骥衡,要走入婚姻的人是你,你得先想想,自己为什么要结婚?是想要扩张权势,还是想要获得幸福?”
江瀚海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你打算以婚姻为手段,踩着苏家替你搭的桥往上爬,那么你该娶苏妗雯,我没话说!如果你心底还有一丝渴望幸福的话,那么我劝你务必再好好想一想,不要拿自己的终身做赌注,届时赔上自己的聿福不说,还因此伤害了爱你和你爱的女人。”
俞骥衡听了只是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为何瀚海和周明光,竟不约而同说了相同的话?
难道他在择偶时,不该要求对方的家世、学历?不管对方是做啥的,照样都娶进门吗?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只能劝你好好想清楚,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我得先回去整理行李了。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江瀚海拍拍他的肩,抽走帐单先去付帐,然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俞骥衡依然坐着不动,垂眸凝视桌面,认真思索起他说的话。
难道自己现在所追求的,不是爱吗?
那么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
◎
◎
◎
冲过澡后,俞骥衡披上深蓝色的丝质长睡袍,慵懒地将自己扔进卧房阳台那张可以眺望海面的藤编吊椅上。
入夜之后,再也看不见白日湛蓝美丽的海洋,入目所及,尽是一片漆黑,就算眯紧了眼,也只能隐约看出海与天的分界线。
明知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俞骥衡却依然没有转开视线。
他宁愿盯着黑漆漆的海面,也不愿多看这间毫无人气的房子一眼。
曾经,他是那么喜爱这栋自己亲手打造的房子,并深深以它为傲。然而曾几何时,回家对他而言,变得像酷刑一般,分分秒秒都令人难以忍受。
在这间屋子里,无论他走到哪里、见到任何物品,都让他联想到那个曾经进驻这里两年的可人儿。
她一走,仿佛带走屋里所有的阳光,典雅华宅,变得像座冰冷空寂的死城,再也温暖不了他的心。
当他疲惫地下班,踏进家门,再也看不见吟吟浅笑的温柔脸庞,当他饥肠辘辘时,也不会有美味可口的饭菜让他享用,而夜晚的到来,对他更是最大的折磨。
躺在那张有过许多旖旎激情的大床上,他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他往往是睁着眼,回想过去两年间他与清筑相处的种种。
清筑实在是个无处可挑剔的好女人!温柔、漂亮、体贴、贤慧,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而他竟然舍得推开她?
我该感谢你抛弃了清筑!因为你的负心,我才有机会赢得她的心。
这回,我不会再退缩,我会让她明白我的真心。
想起周明光的宣言,他仍感到阵阵强烈的妒意与心烦。
自从那天之后,周明光果真不再到事务所上班,听说他正在和另一间律师事务所接洽,商谈合作事宜。
他也听说,周明光去见过清筑了。
清筑究竟接受他了没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周明光几乎每个周末都往南投跑。
他好嫉妒,真的!
虽然他竭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伹其实他是非常在意的。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每当独处的时候,他黑眸中流露出的情感,有多么悲伤!
夜深了,海风也逐渐增强,带着咸味的强风吹得他阵阵发冷。
他拉紧身上的睡袍,起身走进屋内。
俞骥衡像失去魂魄的幽灵,无意识地在屋内活动,开灯、走进浴室、刷牙、熄灯、走出浴室、拉开被子、上床……无论做什么,他只是本能的进行,直到他撞掉放在床头的一件物品,发出啪嚓的声响,才将他自虚邈的世界中拉回。
“这是什么?”
他弯腰从地板上拾起一本笔记簿,掀开之后,才知道那是李清筑的剪贴簿。大概是她忘了带走的!
剪贴簿里,有许多她平日从报纸上剪贴下来的小文章,俞骥衡逐页翻阅着,发现这些剪贴,以药膳食谱和医学常识居多,大都是教人如何消除疲劳、舒缓紧张情绪、增强身体免疫力,重要之处,她还会用红笔划线做记号。
里面有张关于养生茶的报导,正是过去清筑天天熬给他喝的。
他捧着这本剪贴簿,激动得双手颤抖不已。
这本剪贴簿,仿佛是一面镜子,藉由这面镜子,可以看见所有她对他的关怀与挚爱。
看了这本剪贴簿,没有人能说她不爱他!
她爱他——
这份欣喜,让俞骥衡高兴得想大笑,然而想到现在的情境,却又令他悲伤得想落泪。
他曾经拥有世上最无私的爱,却因为愚蠢的家世、学历的差异,残酷地将她推开!
想起这一切,他不禁跪倒在地,痛苦地发出低呜,像只失去伴侣的狼。
他辜负了她的爱,他不可原谅!
“清筑!清筑……”
直到现在,他才敢大声喊出心底渴望的人。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在乎她!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吧?
她应该恨透了他,就算他去找她,她也不会见他吧?
但——在历经这么多思念与磨难之后,他才终于发现自己爱她、需要她,他怎么愿意就此放开她,忍受再也看不见她、触摸不到她的生活?
再说,他从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认定目标,绝对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直到成功为止。
清筑若是不肯原谅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怨不得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因此放弃她。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意,让她知道,他真的不能没有她!
第十章
“唔……”
李清筑喃喃低吟了声,掀掀眼皮,从安憩的梦乡中醒来。
有种怪异不安的感觉,惊扰了好梦正甜的她,让她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她睁开眼睛,盯着上天的天花板——这里还是她的房间,她依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呀!那么令她感到不安的原因是……
她侧转过头,终于发现令她感到怪异的原因了。
“骥衡?”她眨了几次眼,发现他依然坐在她床边。那么,她不是在作梦了?
“清筑!”俞骥衡按捺不住满满的思念,激动地低喊了声,然后便伸手握住她放在被窝外的小手。
他终于又能碰触到她了!俞骥衡感动得几乎想流泪。
“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呢?”她连忙坐起身,惊讶地问。
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没有错吧?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见过你的爷爷奶奶了,是他们让我上来的。”他简略地回答,省略了他们会面的那一大段过程。
其实那时她的爷爷奶奶一见到他,就当面质问他,是否就是害他们孙女伤心的罪魁祸首?那时她爷爷还警告道:
“小子!就算你是帮了我们大忙的恩人,但是亏待了我的宝贝孙女,我一样不合。轻饶你!”
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俞骥衡一点都不意外,而且就算他们不问,他还是会主动向他们禀明一切。
于是他把他们相恋、到他因愚昧而让清筑离开的事,全部告诉他们——当然!他以帮他们打官司为条件,要清筑做他的情人这件事,可不敢让他们知道,怕说出来之后,不但见不到清筑,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
于是他技巧的以一见钟情为开端,原原本本交代了他们之间相恋的过程,还向他们表达忏悔及思念的心情。
或许是俞骥衡的真情打动了两位老人家,原先对他有些不谅解的李老爹夫妇,竟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原谅了他的过错,还答应让他见孙女。
于是他就这么守在床边,等待酣睡的心爱宝贝醒过来。
“那——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她咬着唇,纳闷地问。
李清筑实在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需要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噢!难道是——
“你是为了孩子而来的?”天!一定是周明光把她怀孕的事告诉他了。
“孩子?你怀孕了?!”俞骥衡震惊的表情,说明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他现在才注意到,她的腹部有些微凸。
“老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李清筑也感到很诧异。“我以为是明光告诉你这件事,你才来的。”
“明光没告诉我。”俞骥衡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