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陪我吧,西双!”蓦地扣住她的小手,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请你陪我去淡水看看海、吹吹海风好吗?”
“可是我不想去。”
“拜托!西双,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就好,陪在我身边。”
老朋友?西双仰起螓首凝娣耿朝谅深邃的眼眸,“老朋友的身份吗?”就这么单纯?
“嗯!”
“……好吧。”
看海、吹海风,或许她自己也正需要这个。
如果海风能把她心中对宫拓的依恋吹走,那该多好呵!
楚茜站在窗口边直往外瞧,一会儿抬头远望,一会儿低头叹气,握在身前扭绞的小手暗暗说明她此刻的着急与忧心。
“宫拓!”她眉心紧蹙的奔到客厅那正落坐在沙发里,任由烟雾缭绕于身的宫拓身旁,“怎么样都连络不到西双吗?现在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整天没有她的消息……你说该怎么办?我好担心呀!”
“别等了,你去休息吧!”
宫拓举手就唇吸着指间的香烟,沉缓的吸吐间没有泄漏他心底的忧虑,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峰,看得出来其实他不安着。
“不行啦,我怎么能去休息?西双会无故失踪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宫拓,你说我们今天早上在你房间外头发现的那一件晨褛的腰带,是不是西双的?”
宫拓的眼眸一黯。没开口,只是又大口的吸了一次香烟。
“这么说是喽,惨了……”楚茜几乎自责的落下泪。哎呀,好烦喔!最近的她怎么老是这样动不动就想哭,烦死人了!
“你明天要离开,行李收拾好了吗?”
将手中吸尽的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宫拓神色漠然的又点了另一支香烟。
“还没,反正我没什么行李,只有几件衣服随便塞一塞就成了!宫拓,你说我们……我们要不要跟西双解释一下,其实我和你昨天晚上根本没有、没有……发生关系……”
瞅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楚苍认为他冷峻的脸庞像是希腊神话中完美的阿波罗,如此的俊、如此的出色。
但是他不爱她,而她自己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一想起造成西双和宫拓两人之间的误解与鸿沟有可能都是因为自己,她就不由得羞愧地垂下头。
昨晚,她受不了电话中未婚夫的怒气与冷漠,长久以来心底翻涌的痛苦爆发而出,让她变得好脆弱、好无助,于是,不知羞耻的她就下贱的希望宫拓能带给她一点慰藉。
是呵,她楚茜就是这种下贱的女人!一旦受不了心底的苦,就懦弱的想要找人给予安慰。
昨晚,一开始时宫拓并没有拒绝她。她知道,那一刻,他是将她当成了西双,她没有资格怪他,因为她也是想将他当成未婚夫的替代品。
当轻浅的啜吻转为狂猛的唇舌交缠,她竟然开始浑身颤抖,不是因为体内的情欲被挑起,而是一种因为对他的陌生而感到恐惧排斥。
她不敢开口喊停,反倒是宫拓自己倏地翻离她身上,止住了一切的亲昵。
枕躺在床榻上,共处于一室的静默幽暗中,他俩默然无语。
“对不起。”
她记得宫拓后来跟她这么说道。这是她第二次听见他的道歉。
“我把你当成了西双。”
黑暗中,宫拓幽幽的磁性嗓音沉沉地说着。
“我以为我能欺骗得了自己,告诉自己你和西双对我而言并没有分别,只要是这一张脸孔,我就能够毫无忌惮的去爱。我以为你们不论谁都可以,结果我错了。”
“不是西双就不行。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宫拓。”
黑暗中,他没有回答。
“宫拓,鼓起勇气跟西双表白吧!你分明爱得深刻,为什么要这样辛苦的掩藏起来?我想西双也在等你的答案。”楚茜的劝说只换来他冷漠的翻身背对,当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耳畔突然听见他幽沉的喃语。
“我这辈子最大的冀求,就是希望西双幸福。”
“什么意思?难道你自认没办法给西双幸福吗?”
“宫家的财势只会让她一生沉沦在攻讦算计的丑恶和不幸之中。”
那一刹那,她仿佛有些明白了,明白他为何宁愿遏止自己渴望拥有西双的心,明了以他如此强势霸气的个性,却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遵从自己的心意。
如果不是真心的情爱,相信以他的卓绝与傲人的财势,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收回飘远的思绪,楚茜凝望着眼前的宫拓,突然升起一股心疼之情。
因为爱西双,所以必须要远离她;因为爱她,所以不忍心让她漫长的一生都身处在险恶的蜚短流长、恶意的攻讦中。
越是爱一个人,就越不敢接近她。
难道这就是宫拓身为希爵集团总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你明天还要搭机,先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笼罩在一片熏人的烟雾中,宫拓淡淡开口。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茜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吵你了。宫拓,香烟别抽太多,当心伤身。”
可走没几步路,她忍不住转头凝望他——
当她看见他伟岸孤傲的身形独自窝在沙发中,华丽大厅内仅有寂寥与空荡,缭绕在四周的烟雾仿佛是惟一能稍稍温暖他的东西,她没来由的感到鼻头一酸,眼眸湿润了起来。
他的寂寞、他的倔强与孤傲都叫人不由得心疼。
悄悄伸手拭泪,楚茜转身走回房间,她明白,再多的殷勤抚慰也没有用,宫拓要的不是她的安慰。
大厅里,置身在一片寂静中,宫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蓦地往身后的沙发上倒去。
西双的误解和疏离……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暗示,老天爷借着这个机会在告诉他,他自私地将西双留在身边、窃取她的温柔的时间已告罄用尽了,该是放她追寻自由的时候了。
怎能再将她留在身边呢?那只会为她带来无谓的伤害和恐惧。
宫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封刻意用报纸上大小歪斜的文字拼凑剪贴成的威胁信,望着那恐吓伤害的字眼,他阴骛的眼眸倏地眯起。
事实上,他受到不法组织的勒索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要不是这些人企图勒索他,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总裁身份的身价竟高达二十亿台币!
警方基于不打草惊蛇的前提,要求他别将这件事大肆声张。
废话!他要是说出来了,岂不吓坏西双?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他不想看见她惊恐忧虑的表情。
可是警方迟迟无法揪出勒索他的不法组织,而对方也因为他无视的态度开始一连串的恫吓行动。
先是他被人跟踪、收到类似炸弹的匿名包里,再来是座车被人破坏煞车……
该说他命大吗?至少目前尚未有什么伤害发生。或许对方意在恫吓,短时间内尚没有实质伤害他的打算。
可是这依旧威胁到了他身边的人。
先是陪同他出国考察的同行干部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警方为了消弭事端,也只是归咎于当地的治安不良;再来是司机因为煞车失灵而险些撞车死亡。
接下来会是谁?
西双吗?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宫拓整颗心都揪痛了起来!
或许该是让西双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了,相信会有他人能够带给她更好、更安全的生活,例如耿朝谅。
“朝谅?你今天晚上心情不好吗?”西双看着身旁沉默开车的耿朝谅,忍不住关心地开口。
自从下午他在淡水接到一通行动电话之后,整个人就静了下来,连晚上到田教授家吃饭,她看得出来对于席间的热络,他也笑得很勉强。
耿朝谅望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将车子驶到路旁停下。
“朝谅?”隐隐感到他异于往常热切的注视,她直觉地撇开脸庞。
突然间,他不由分说的伸臂将驾驶座旁的她整个拥入怀中。
“朝谅?!”她一惊,连忙挣扎,“你放开我,朝谅!”
“待在我怀里,西双,不要动,待在我怀里。”
他悲伤寂寥的嗓音缓和西双的挣扎,原本惊恐挥动的小手在他的怀抱中、慢垂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他紧拥在怀中,她全身忍不住僵直。
“我觉得好心痛……”
他凑在她耳边的低喃着实震撼她!朝谅他在哭?
益发收紧双臂,他哽咽地说着,“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在大学时代跟你提过,我父母走得早,几乎是叔叔和婶婶把我养大。”
“记得。”
“叔叔对我不错,也几乎把我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般看待,可是我婶婶她就……当初我要出国留学,婶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说留学必须花费一大笔钱,她宁愿将这些钱拿去栽培她自己的小孩。”
“别恨她,朝谅,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他更加拥紧她,渴望借由她温暖馨香的体温,抚平心口的悲伤。
“后来是田教授为我争取到公费留学,我才能出国顺利完成进修。谁知道我现在有点儿小成就回国之后,婶婶她开始三天两头埋怨我不懂得回报她的养育之恩,怪我净把好处往自己身上揽,反倒让她的小孩到现在还晃晃荡荡、无所事事。
“可是那根本不是我的错啊!你应该还记得,我那些堂兄弟对我有多冷淡、多厌恶!
“婶婶知道最近有很多所大学想要招揽我去开班授课,她竟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去和每个学校开条件、讲价钱,最后中部的一所大学愿意接受她的高价聘用我,而我事先根本都不知道,尤其我早已经拒绝过它的邀约,因为它的体系制度我没办法接受。
“在知道我拒绝之后,婶婶竟然开始威胁我,她说我的表弟们需要这笔钱去开店做生意,所以我非得接受不可,否则她要去死!死之前还要连络各大报章媒体,向世人揭发我这个顶着学术大奖归国的学术精英有多现实、多薄情!”
说到最后,耿朝谅再也忍不住伤心地抱着西双,悲伤落泪。
“朝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