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诱惑。
“绝对不能做会危及公主殿下立场的事!”这是养父的命令,也是他的坚持,因为她,是他发誓效忠的莎曼啊。
现在,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呢?无论如何,当年他的举动确实伤了她的心,虽然已经过了七年,可他却仍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她会原谅他的不得己吗?
“罗亚大哥……”
身旁响起低而胆怯的呼唤,卢克伸出手臂碰了碰他,眼睛里有一丝兴奋的光亮。
“怎么了?”罗亚转头看他,带著点心不在焉。
“不!没什么,”卢克微微抬起头,“在我的家乡,老人们说,有月的夜晚在山林里行走,会遇见精灵。”
“精灵?”罗亚眯起眼,漫不经心地问:“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长得和人类差不多,有著月光般的长发,皮肤是透明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他们在晴朗的晚上聚集在树林里跳舞,如果碰到旅行者,就偷走他们的灵魂,只要偷到一个,他们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人类了。”
“哦,那么被偷走灵魂的人又会怎么样呢?”
“啊,这个嘛,我不知道,大概会死掉吧。”
“或许会变成精灵也说不定哦。”罗亚为卢克的天真笑了起来。十三岁的少年还相信传说吗?他在卢克这个年纪就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了……啊,还有一个傻瓜也相信,而且封他为她的武士,那个时候他也几乎要相信……笑容一下于从唇角消失了。
“放心吧,”他慢慢地说:“如果碰到精灵,我就让他拿走我的灵魂,不会让他动你的。”
“我不是害怕啦!”卢克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涨红了。“再说这只是传说,我、我也不信的。”
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好走入一段桧木树荫下,高大的树冠像屋顶一样遮住了月光,低垂下来的枝条有好几次突然地拂上他们的头发与衣襟。
罗亚不得不放慢速度,拐过这段弯道,前面就是一片平坦谷地,岩堡青灰色的城墙已然在望。
还有几步路就可以走出这片暗影,一根柔软的枝条轻轻拂过他的眼,瞬间的分神让他没有注意到路中间的障碍,当他看见那个黑抹抹的东西时已经来不及拉住骆驼。他猛地一收缰,骆驼高高昂起长颈,倒退两步,勉勉强强没有踩上去,同时那个东西也发出轻轻的惊呼,“啊!”
低脆的嗓音,证明那不但是个人,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
她很快直起身,面向罗亚。他看清楚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斗篷,脸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下,手上抱著一只黑色的箱子。
“抱歉,女士。你没有受伤吧?”罗亚冷静有礼地温和询问。这么晚的时间在往来岩堡与白杨村的唯一道路上碰到的人,必定是托勒利夏的居民。
女子猛地浑身一震,退了一步,仿佛被他的话刺到一样。
他因她这种反应而微觉诧异,很快又解释。“你不用害怕,我们是岩壁的商队,刚刚从外面返回……”
“罗亚。”女子打断了他的解释,低低地、几乎像是耳语般轻微却无比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罗亚僵住了,刹那间心跳快了数倍,一种不可思议的古怪感觉慑住他。他紧紧盯著这个神秘的女子,屏住呼吸。
女子又退开几步,完全离开了树木的阴影。月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她举起手拉下帽兜,仿佛是魔术一般,黄金的光芒乍然闪现,一头蓬松的秀发从肩头被拂下来,她的双眼在月色下宝右般闪闪发亮。
“精灵!”身后,卢克一声惊呼。
而他,失神地、几近呻吟地,说出这个精灵的名字。
“莎曼……”
第五章
当金黄色的晨光透过窗棂,罗亚睁开双眼,听到岩堡里人们忙碌的声音,看见小屋屋顶淡淡陌生的棕褐色木头条榛,不禁有些茫然。
朦胧月光、金发的精灵,还有许许多多纷至沓来的片段记忆,让他一时之间竟有自己还在作梦的错觉。
然而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出现在门口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晨光的映衬下,西蒙对他的养子露出慈爱的微笑。“嗨,小伙子,睡得好吗?”
罗亚深吸了一日清晨湿润的空气,跳起来,抓过床边的衣服套上,像孩童时一样微微羞涩地笑了。“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西蒙大人。”
“来吧,早餐在等著我们呢。”西蒙领著他到自己住的正屋里,松木桌上,热气腾腾的蔬菜汤和大块的冷炙兔肉整齐地摆开,散发著诱人食欲的香气。
西蒙推过一把椅子给养子,自己则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兔肉的滋味鲜美无比,罗亚不禁大加赞赏。
西蒙笑了,“这是吉娜送来的,知道你回来,她很高兴——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她吧?”
厨娘吉娜,他童年时善心的保护神,有多少个寒冷的夜晚,他是在她温暖的炉边度过的呀,他怎么会忘记她呢?不过,吉娜怎么能这么快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呢?
思绪一下子跳回昨夜。月光下措手不及的相遇,他与莎曼,一言不发,默默走回岩堡,会是她告诉吉娜的吗?
心头荡起莫名的涟漪,像是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罗亚籍著低头喝汤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表情,“当然没忘,我也一直很想念她,可爱的吉娜婶婶!”
“那么,趁著克利德还没有把新工作派给你,去见见老朋友吧,罗亚。”西蒙带著了然与洞察的神色,淡淡地说。
与七年前离开时一样,岩堡钟楼前的方场上热闹非常。两队带回来的各种货物都集中堆放在这里,等待各买主按约领取。罗亚把清单一张张交给货主,看著他们点齐领走,以近乎艺术的洗练与高效率,有条不紊地依次进行。但即使如此,这庞大繁杂的工作还是叫他从上午直忙到傍晚。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罗亚才提著一个包里,悄悄来到王室府邸的后厨房。晚餐时间已过,大厨房里显得清闲而杂乱,帮佣们都回家去了。罗亚很清楚,这个时刻吉娜一定在与厨房相连的小房间里她早已没有家人,王室厨房就是她的家。
推开伊呀的木门,窄小昏暗的房间里只点著一支腊烛,劳累整天的吉娜闭著眼靠在床旁的木椅上,手里还在飞快地织著毛袜。听到门响, 她连眼皮也没抬,“莎曼,不用再白费劲了,我这是老毛病,治不好的。”
他愣了一下,微笑。“是我,罗亚·莫尔。我回来了,吉娜婶婶。”
她猛地睁开眼睛,盯著门口高大的青年看了半晌,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你这个没良心的倔脾气小鬼,过来,让老吉娜好好抱抱你。”
他乖乖过去让她抱,对他来说,从少年时起,吉娜就是权威的存在之一,而且他是完全心甘情愿地俯首贴耳。
吉娜的拥抱一如记忆中温暖,带著混合了食物的香味,宽大的胸怀意味著安全与保护,可以放心休憩。离开托勒利夏的这些年里,无论再苦再累,他始终咬著牙坚持下去,不给自己任何软弱的机会,而现在,靠在吉娜怀中,罗亚终于拥有一种久违的轻松与温柔。“我真的很想你,吉娜婶婶。”
“是啊、是啊,臭小鬼,一去七年还敢说想我。”吉娜故意揪著他的耳朵,眯起眼看他,眼中全是宠溺的笑意。“不过,的确是长大了,而且成了个漂亮小伙儿。唔,罗亚·莫尔,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快跟老吉娜说说。”
于是,依偎在暗淡的烛光下,他兴高采烈地讲起行商的见闻,长途跋涉、奇异风光、遥远的城市、不同的民族,还有各式各样天差地远的风俗……从最初的陌生、惶恐,到渐渐的接受、习惯,再到如今的熟悉、热爱,长长的七年,无数的故事。
“你看,”他解开桌上的包里,取出一大块深蓝色的布料,“这是用腓陵顿最有名的特产孔雀蓝,线里混入了孔雀毛,织出的布就像鸟羽一样闪亮。”又拿出一包赤褐色的东西,“这是道林的苏合香,用葡萄酒浸泡后喝下可以活血安神。”再拿出一条纯黑的披肩,“这是诺丹的上等羊绒织物,号称比薄纱还轻,但却非常暖和……”件件都是来自异国的特产,精致实用,价值不菲,藏著一个孩子最深的心意。
“你这个小鬼……”吉娜眼圈红了,“真是浪费,我一个老太婆哪用得著。”
罗亚搂著她胖胖的手臂,“当然用得著。”跟著岔开话题,“吉娜婶婶,该你给我讲讲托勒利夏这些年的变化了吧?”
“这里还能有什么变化。”吉娜叹了口气。
从帕西法尔来到此地,屈指十余年过去,复国似乎渺茫无期,不过那也是贵族们念念不忘的伤痛,平民只关心衣食温饱。所谓变化,无非又建起多少房子,添了多少牛羊。大事也有,去年,尼奥王子迎娶了维德公爵之女玫兰为妻,婚礼盛况空前,连道林和腓陵顿的王室都有送礼道贺。
讲完大人物,又聊起两人认识的平民,铁匠葛兰生了一个女儿,木匠普特的儿子参加了禁卫队,马夫比利……所有人—一数过,唯独没有提起莎曼公主。
直到达米达文生几匹小马驹都讲过了,再找不出什么可以回忆,吉娜微微眯起老迈却精明的眼睛,突然说:“为什么不问问莎曼的事,她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我忘了。”沉默了一下,罗亚很快回答,带著一种明显是伪装出来的漫不经心。“尊贵的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一定有很多贵族少爷爱慕吧?”不由想起昨夜山路上的偶遇,微觉奇怪,一位公主怎么会三更半夜不带侍女、护卫独自外出?毕竟她己不再是年幼无知的小女孩。
“你不知道吗?”吉娜微笑,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她现在忙着跟随乔菲尔德医生行医,经常跑出岩堡啊。你昨晚不是遇到她了吗?”
罗亚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从窗子透进的月光太过明亮,即使他数了一千只羊,仍然无法沉入梦乡。或许是太久没回威登山谷,才会有这种不适感吧,他这么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