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峦见他窘得不行,也不逗他,移开脚步,“我只是觉得闷了,想找个能说话的人罢了。”
我看上去像能说话的人么?折锦不解,跟不熟的人说上三四句话就会冷场,满肚子搜刮词儿就是找不着合适的。不过,既然有人主动留下来陪自己守夜,自己就求之不得。
“那慕公子你想谈些什么呢?”
“谈谈你遇见过的事吧。”
折锦挠挠头发,说:“其实我遇到的事不多,在山上待了很久,最近才下山的。”
“哦,一直在山上?”
“嗯。我在山上拜师学艺。可惜学得不好,不然就不会卖烙饼了。”说到这里,折锦觉得很是惭愧。待了那么多年,学的东西都还给师父了。
“我曾去过些地方,不知你学艺的是哪座山?”
“冷泉山,不太有名呢。”折锦笑笑,其实他也不知道冷泉山是否有名,只知道山上弟子挺多,每年来来去去的同门不少。
“你的师父可是叫菩德?”
折锦没想到慕峦一下子叫出师父的名讳,面色就不太自然,只是点头承认。
慕峦见他闭了嘴,便避开他师父这个话题,说道:“我小时候也学艺,学得一般,讨不得师父的夸奖,还常常惹师父生气。”
“哦……”折锦不好评价,这种小时候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评价的标准可言。乖乖坐在板凳上听老师上课也罢,扔了四书五经逃课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小孩子喜欢玩闹是天性嘛。折锦记不清自己以前是怎么听课的,好像跟别人差不多,只是学习的成果惨不忍睹而已。
慕峦发现折锦兴趣缺缺,便说了些别的,扯点这又说点那,折锦应承几句,一点点打发掉漫长的夜晚。
到了最后,折锦困得不行,就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眼皮半耷不耷地吐出几个字——打了数个呵欠之后,直接靠着床头睡着了,也不管史老伯已经两脚踩在鬼门关的入口上。
“看来你已经忘了我呢……”有人在折锦耳边轻声道,可惜折锦没有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原章更新。
今天拿到封面,很开心~比我那半碗水的PS技术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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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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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这一觉睡得极好,睁开眼便是照射清爽晨光的早晨,他伸了个满意的懒腰,揉揉眼睛,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呀,今天早上没做烙饼!他急忙从床上跳起来,看见躺在单间屋子那头的人影,忽然想起史老伯受伤,今天不用出门卖烙饼了。
不用卖烙饼,还是要做几张,不然肚子饿呢。折锦想动手开做,瞟了一眼史老伯,心里不踏实,便走过去看。吴老伯的脸已经被薄被盖了起来。
谁盖的?折锦想了想,肯定不是我,昨晚自己困得不行,连慕公子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呀,我昨晚是怎么躺上床去的?不会是我自己爬过去的吧?折锦紧张兮兮地回忆,一点印象也没有呢。何况自己身上的被子还盖得很妥帖——唯一的可能只有那个留在屋子里的第三者。
思路爬到这里,折锦莫名地脸红,心里不知是尴尬还是窘迫,居然让别人把自己弄上床。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又看了看覆盖在史老伯脸上的薄被,心说史老伯不会已经归西了吧?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要看一看,确定一下?可是,可是心里很害怕……
折锦咬着嘴唇,手指颤颤地伸向那薄被的一角,脑海里有个声音却在阻止他,好奇心那么强烈做什么?人死如灯灭,就让逝者好好安息吧。是啊,自己干嘛想要去确定史老伯是否真的去世?郎中不是已经说准备后事了么?其实折锦怕的是被子一掀开,史老伯猛地睁开眼睛,幽幽地来一句:“烙饼做好了么?”
手指已经碰到被面,折锦闭上眼睛默念:“一、二、三……”念到“十”了,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进行下一步。
我是不是先去烙几张饼填填肚子比较好?折锦在心里大叫,可是我也好想知道史老伯的情况!谁能给我一个好的建议?
给予建议的救星来了——“你在做什么?”,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折锦转眼一瞧,居然还是慕峦。慕公子还没走么?折锦很奇怪,他急忙收回手指回道:“我是想看看史老伯怎么样了?”
“不用看了。他昨晚三更走的。”慕峦淡淡道,递给折锦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小包:“这是包子,给你的。”
折锦讷讷地道声谢,思考的重点不在热气腾腾的包子上,而在“三更”——难道慕公子昨晚真的留到了三更,还是一整晚都没走?
慕峦好像看出了折锦的心思,说道:“昨晚见你熬不住,我便守了一晚,后来史老伯去了,我看天也晚了,便在屋里坐了坐。”
“原来是这样……”折锦说,然而他想问“是不是你抱我上床”的那句却咽进肚子里,那还用问,肯定是面前这位主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慕公子侠义为怀,自己又是个男人,被人碰了碰还应像个女子一般又哭又叫,痛骂人家玷污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么?脑筋转了半天,发现自己确是庸人自扰,一点鸡毛小事想个没完。哎,还是想想史孝平过来后自己该如何应付吧。
流水镇说是有一百多里,其实在折锦看来,可能也就五十里而已,因为史孝平下午便到了。当时折锦还在收拾屋子的东西,包括桌椅板凳什么的,他还想着到时史家办白事的时候,可能会请些亲友过来。史老伯生前孤苦,未能享受天伦之乐,白事办得隆重些也是应该的,再说史孝平的妻家不是富户么?掏点银子也不算什么吧。
就在那时,从屋外冲进来一个男子,口中叫道:“爹,爹!”
折锦吓了一跳,过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来人正是史老伯的儿子史孝平。他打量了那人一眼,宽额阔鼻,配上一身时新的锦袍,也算仪表堂堂。
那人似乎没看见屋里的折锦,眼里只望见躺在床上没有声息的老爹。他扑上去,扯下薄被看到自己亲爹死灰色的脸,明白对方的确过世了,才悲从心来,嚎哭了几声。当他在家里听到亲爹重伤的消息,还并不相信,因为史老伯为人虽然吝啬了点,但是他小心谨慎,从不招惹谁,怎么会突遇飞来横祸?听街坊说是被官爷踹了几脚,史孝平讶然,老爹怎么会惹上衙门差役?再听人家一细说,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埋怨。气愤的是衙门差役仗势欺人,受了打还没处说理,埋怨的是老爹如此谨慎,居然会为了点小钱与官爷拼命,根本就是老糊涂了嘛。听到老爹受伤不行了,他也急了,跟媳妇央了半天,好歹将家里的马车借出回来看望老爹。
见那儿子哭得伤心,折锦于心不忍,他最见不得人哭,不论是小孩,女子还是男子,特别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伤心到极点,男子怎么会如柔弱的妇孺一般落泪?折锦没见过母亲去世时的情景,可眼前这父子天人永诀的一幕叫他不能不扼腕叹息。
于是折锦小心叫道:“史公子,请节哀……”
史孝平对旁人的声音闻若无声,哭了一会儿之后,当折锦以为他要转过身问自己某些事的时候,那位史公子却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依旧对近在咫尺的折锦视若无睹。他找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转回床前蹲了片刻,脸色一变,忽然弯下腰开始奋力刨起床下的泥土来。
难道他是被丧父之痛打击得精神失控了么?折锦疑惑地望着被翻挖出的泥土和史孝平沾满污秽却不停劳动的双手——不会真是疯了吧?折锦想过去阻止,却被突然出现的慕公子拦住了。
“别过去,看他要做什么。”慕峦语气平静,可那语气中似乎包涵着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命令,却让人无法反抗,没有安慰,却叫人莫名的心安。
折锦点点头,发现史孝平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只用手指摸了摸薄土,面上微露喜色,继而继续刨挖。不多时,一个不大的陶罐出现在吴孝平手中。
原来是挖罐子……折锦心想,罐子很重要么?接下来吴公子的举动回答了他的疑问:罐子真的很重要。
因为陶罐里装了钱——相当数量的铜板,一些碎银,甚至还有几个小银锭。
原来里面有钱……折锦总算明白了,他恍然大悟道:“没想到史老伯还存了一笔钱,幸好被史公子找到了。”
没等慕峦回答,史孝平突然自言自语:“怎么少了三两银子?”他转向身后的二人,狐疑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爹的屋子里?”
“我叫折锦,是给史老伯帮忙卖烙饼的。”折锦回道,同时介绍了一下慕峦,“这位是慕公子,就是他昨天出手帮忙,替史老伯缴税的。”
史孝平面上仍是怀疑:“折锦……我从来就听说过你。我爹是几时叫你过来帮忙的?你又有何凭证来证明自己是来帮忙的?这罐子里少了银钱,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
这几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折锦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脑筋打了个结,过了半天才回道:“我来给史老伯帮忙不过两三天,旁人都有看到。至于银钱,我没有要史老伯给工钱。那罐子我也不知道。还有……”折锦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一时又说不出。
“还有你怎么知道这罐子里原来有多少钱?我看你先前在屋里四下寻找,看样子并不知道罐子所在吧。怎么突然就说少了钱呢?”慕峦接过折锦的话说道。他说话掷地有声,令咄咄逼人的史孝平不得的缓了些气势。
史孝平转了转眼珠,说道:“银钱的数量是我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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