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元帅有令,有退者杀。”一个蒙古百夫长纵马来回跑了两圈,用生硬的汉语高声喊叫。
“回去,都回去。”几个新附军将领面对着蒙古铁骑,一边无奈地冲着新附军士兵们喊叫,一边连踢带踹地驱赶着这些站在原地不动的新附军。
“他奶奶的,有抱着脑袋向前冲的那个劲头,不如回头和鞑子拼命,十几万人被几千鞑子象狗一样使唤,这群窝囊废。”贾海涛看着败退下去的新附军又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不由得狠狠吐了口唾沫,愤愤地骂道。明知道城下的新附军听不见自己的建议,即使听见了,也没有造反的胆量,却依然忍不住地叫骂,期待着叫骂声能让对方猛醒。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二十七章 攻城(二)
更多的尸体倒在了泉州城下,一具压着一具,后边的人踏着尸体涌上来,已经完全不记得恐惧二字,只知道疯狂地砍着面前的木桩。进是死,退亦是死,作为新附军,此刻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在城头上光复军的弩炮下,要么倒在后面蒙古督战队的弓弩底下。
城头上的弩炮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发射着,四处迸射的碎石无情地撕开新附军单薄的纸甲,鲜血顺着伤口喷出,阳光下分外绚丽,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百家奴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附军在泉州城下遭到的屠杀,这样的废物死多少,并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是能否顺利地消除那些讨厌的木桩,好让探马赤军冲上去施展拿手的射技。
“去,告诉范成彪,再多派人上去,如果不能在午时之前消除完障碍物,军法从事。”看到城下的三千新附军已经剩下不到一千人,百家奴转头下令道。
半晌,又有三千新附军在蒙古督战队的冷冷注视下,哭喊着向泉州冲去。
“指挥,是不是用火炮轰击,木桩快被他们砍光了,就要到护城河了。”贾海涛向许涛问道。
“不用,要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元军怎么会不断地把人填上来,给他们点信心吗!”许涛冷冷一笑,“把火炮准备好,要是鞑子冲过来,别客气,轰他娘的。”
“明白。”贾海涛高声答道,挥动令旗下达了命令。
“敌楼火炮开花弹准备就绪!”
“左翼火炮霰弹准备就绪!”
“右翼火炮霰准备就绪!”
干脆利落的喊声,伴着城外不断炸响的弩炮,响起在城墙上。贾海涛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令旗交给了旁边的传令兵。
新附军在不断的死伤下,终于清理到了护城河,随后开始向两边延伸。
“弩炮导火索减掉一半,炮口抬高两寸,继续发射。”贾海涛又下达了命令。
短暂的停歇之后,弩炮又发出的轰鸣,这次弩箭几乎都是凌空爆炸,碎石从空中向下辐射,杀伤范围一下子扩大了上倍。
惨叫声此起彼伏,新附军清理障碍的速度一下子又慢了下来。一些机灵点的新附军匆忙后退,但又停留在蒙古督战队的射程之外,不进也不退,就在这一小片范围内逡巡着。
嘟,嘟。随着号角声,蒙古督战队张弓搭箭,向着犹豫不前的新附军压了过来。
“远射,前方一千步,开花弹,发射!”贾海涛的喊声又响起。
“砰”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一道浓烟推着巨大的火球飞了出去,砸进了远处的蒙古人中。所有的声音瞬间沉寂,当耳朵恢复听觉后,马蹄声嘎然而止,代之的是战马悲凉的嘶鸣。
紧接着,轰鸣声又起,刺鼻的硫磺味道熏得人透不过其来。硝烟散去后,蒙古人的马队中,端端正正地摆着几个黑色的泥坑,泥坑边缘,丢弃着几件破烂的铠甲。十几匹战马受惊,掀翻了背上的主人,拼命向来的方向跑。整个骑阵都被惊马搅散,乱哄哄地聚成了几个疙瘩。
“噢!”光复军士兵们在城头上发出兴奋地呐喊,有人边喊,边向城下做出种种鄙夷的手势,也不管这么远的距离,对手能否看得见。
正在这时,两队披着暗红色披风的蒙古武士从元军中军大旗下跑了出来,一队迎向受惊的战马,一队奔向落马的骑手。
“他们在干什么?”有人惊诧地喊道。隔得太远,只能看清人影,对手的举动,无法看得仔细。只看到受惊的战马接连倒了下去。紧接着是落马的人,无论躺在地上的,还是尽力追赶战马的,全部倒了下去。
“他们在杀自己人?”许涛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将看到的告诉了士兵们。蒙古人用纵容士卒滥杀无辜来鼓舞士气,同时,也用无情的杀戮来维持军旅秩序。
“啊!”光复军士兵们都惊呆了。大伙都说蒙古人残忍,却没想到,他们连自己人也杀。
“禽兽啊!”一个年纪稍长的光复军都统叹着气,轻轻地摇头。
“比禽兽都不如!”有人附和道。
“杀光这帮禽兽!”光复军士兵心中同时涌上了几分愤怒,这些禽兽也配活在世上,也敢骑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吗?
迅速整顿了军旅秩序后的元军,在又挨了一轮炮轰,付出了近百人的代价后,退出了火炮射程之外。骑兵在低级将领的安排下,分散成几十组十人规模的小队。一个蒙古将领策马在阵前来回跑动,边跑,边用蒙古话大声说着些什么。镇定下来的士兵们,则以嚎叫声相答,将领每喊一句,他们就长嚎一声。“呜――啊―――”,“呜――啊―――”,连绵不绝。仿佛一群孤狼看到月光,苍凉中透着嗜血的残忍。
“呜――啊―――”随着蒙古人的又一次呐喊,几百名骑兵风一样卷过原野。
城头上,炮弹呼啸着飞起,拖着长长的烟尾砸进元军当中,爆炸开来,把骑兵和战马一并掀翻。弹坑附近,血肉和碎甲散了满地。周围的骑兵却看都不看,头贴着马颈,屁股从马鞍上翘起,手中的弓背不停地敲打着马背。
被逼到极限的战马奋力急奔,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向前,不断地向前。
停留在自认为安全的新附军发出一声惊慌的叫喊,转身又向泉州城跑来,跑得慢的又作了蒙古人的箭下之鬼。
“指挥,先停止射击吧,骑兵移动得太快,不好打呀。”贾海涛向许涛问道。火炮移动起来不容易,对付高速移动的目标,炮手们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尽量把几门炮的力量集中起来,在敌军中制造死亡地带。然而,在炮弹射击的间歇,死亡地段被骑兵快速穿越,火炮则又要移动角度。
“可以。”许涛简短地回答道,看着贾海涛下完命令,又说道:“鞑子要敢靠近,就用霰弹炮轰击,怎么样?”
“好啊!霰弹炮覆盖范围大,一炮能打他一片。”贾海涛笑着答应道,随后又下达了命令,将所有装填霰弹的火炮都对准了新附军即将清理出来的缺口处。
蒙古骑兵见新附军已被逼回到泉州城下,呼啸着又跑回到火炮射程之外,勒马等候。
这回新附军被蒙古人的冲击吓破的胆,老老实实地冒着弩炮的轰击继续清理木桩。
一个时辰过去后,新附军已经清理出一个宽有百米的区域,从护城河边到城墙大概有一百五十米,蒙古人的弓箭已经能够射到城头了。
元军中的战鼓雷鸣般在远处响起,压过了弩炮炸裂的轰鸣,也淹没了受伤者的哀嚎与呻吟。
三千探马赤军在李静的命令下,齐齐地发出一声呐喊,纵马向泉州城冲来。这些骑兵老远便兜了个圈子,斜斜地向被清理出的缺口冲来。
蒙古人有着扬名天下的驰射之术,探马赤军也精通此道,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用骑兵的快速移动尽量避免火炮的杀伤,在新附军清理的缺口处进行驰射,来杀伤城上的守卫力量。
“霰弹炮分为三批发射,准备封锁缺口。”贾海涛很快地猜到了探马赤军的意图,紧紧地盯着冲过来的探马赤军。
探马赤军骑射精湛,在马背上已经张弓搭箭,在冲到缺口处时,娴熟地在城下转了个直角弯,接着战马转身的瞬间,弯弓搭箭,准备向城上射箭。
“第一批,开火。”贾海涛大吼一声。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接连响起,十几门火炮每门炮射出上百粒铁砂或碎石,这种近程打击十分可怕,弹雨遮天蔽日,头一批接近缺口的探马赤军,只有寥寥几人射出的手中的箭,便在这一阵炮雨扫过后全然不见了,只有几匹浑身浴血未死去的战马,悲鸣挣扎着,摇晃在铺满尸体的战场上。
后面的探马赤军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反应,高速奔跑的战马已经将他们又带到了这片满是碎肉的屠杀场。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二十八章 攻城(三)
由于巨大的惯性作而分批冲到缺口处的探马赤军遭到了城头霰弹炮的血腥屠杀,对,就是屠杀。探马赤军拼命射出的寥寥几箭毫无威胁,箭头碰撞在城墙上,偶尔迸射出几点火星,只能作为此次进攻的小小点缀。
城头上的火炮依次吐出死亡的火焰,密密麻麻的弹片铁丸横扫着敢于冲进缺口的探马赤军,每次发射都象狂风暴雨一般,将元军连人带马扫得干净。
元军阵中的战鼓依然雷鸣般响个不停,幸存的探马赤军茫然地望向中军,既不敢向回败退,又没有胆量冲近缺口处经受弹雨的屠戳,只得在木桩外围纵马跑来跑去。
新附军万户范成彪脸上不由得挂上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哼,我们新附军战斗力是不行,探马赤军还不是一样,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现在尝到滋味了吧,都死光了才好呢!
探马赤军万户李静看着自己的手下纷纷地倒在城下,听着远处伤兵的惨叫,战马的嘶鸣,黯然地瞅了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百家奴,城头上的火炮每一次轰鸣,他的心便猛缩一次。
眼看着城下的探马赤军已经不足一千人了,李静方才壮着胆子凑上前去,说道:“都元帅,新附军清理出的缺口太小,光复军的火炮都集中在这一块地方,我军伤亡太大,又无法压制城头的光复军,是不是先让弟兄们撤下来。“
哼,百家奴瞅也不瞅他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的不满的哼声。
李静咽了口唾沫,继续劝道:“都元帅,我大军数倍于光复军,只要新附军能将障碍全部清除干净,我军再四处围攻,定能让光复军顾此失彼。光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