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胡力其格回到大帐内,对着送上来的饭菜食不甘味,愁眉不展。
“将军,紧急军情。”亲卫队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情?慌什么?”胡力其格不悦斥责道。
“莫口岭失守了,有几个逃回来的兵士正在外面。”亲卫队长赶紧解释道。
听到这个消息,胡力其格“腾”地一下从帅椅上跳了起来,随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手用力在桌案上撑了两下,最终未能支撑得住,又重重地跌坐回椅子。
“跑回来几个?还有别人知道这个消息吗?”晕了好大一会,胡力其格才缓过神来,铁青着脸问道。
亲卫队长楞了一下,旋即从头到脚被无边的寒意笼罩。不敢看胡力其格那刀锋般的目光,侧开眼睛回答道:“回将军,现在跑回来的是十几个骑兵,属下已经派他们全部看押,消息还没走漏。”
“你马上派人守住莫口岭来此的道路,将逃回来的士兵全部看押,在我军攻下恶虎寨之前,绝不能让这个消息走漏出去。”胡力其格稍微松了口气,命令道。
是与恶虎寨的光复军决一死战的时候了,两天来,恶虎寨的光复军就像一块巨大的岩石般,死死的压在几万元军头上。论数量,元军占绝对优势。问题是,队伍中蒙古铁骑太少了,只占十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四万人马,除了五千探马赤军外,全是新附军。
如果后路无忧,胡力其格还可以凭着这些人马与光复军继续周旋。但现在不行了,莫口岭这一失守,几万元军马上就陷入了重围当中。
到那时,即便不被光复军困死,大军也会崩溃。那些新附军本来就是狐疑之众,带着他们,威慑敌人的效果比战斗的效果更大些。几天来,在光复军的凶狠打击下,己经有军心浮动的传闻传入胡力其格的耳朵。如果让他们知道后路被切断了,还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胡力其格绝不能带着军队回头去攻打莫口岭。
“传我的命令,擂鼓,升帐,把全体千户以上的将领都召集到中军来!”胡力其格叹了口气,大声喊道。
隆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听到点将鼓,一个个健壮的身影陆续跑进了中军帐。“这都是我蒙古好汉啊,今天,我就要带着他们去拼死一战!”胡力其格望着坐下那一张张忠勇的面孔,悲凉地想。
恶虎寨方向传来的呐喊声和隆隆的炮声,打断了胡力其格的暇想,怎么回事,难道光复军主动进攻了吗?
“报”,一个亲卫跑了进来,将一张纸递给胡力其格,“光复军突然向大营中射来很多书信,称莫口岭已经被攻取,咱们后路已经绝,要新附军反戈一击,不要再执迷不悟。属下拿一份前来汇报,其他几个弟兄正四下追缴箭书去了。”
“你下去吧,把其他人也叫回来。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追也没用!”胡力其格挥了挥手,示意亲卫离开。刹那间,他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脸色青白中透着死灰,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如果是亲卫们自己打探到的情报,胡力其格还可以通过杀人灭口的手段,把后路已绝的消息封锁住,从而稳定住军心。但这消息既然是被光复军大批射进营中来的,军营流传的就不止是一份,他即便是想封堵,也来不及了。
“将军,战吧!”万户勒敏走上前,大声说道。
“将军,不能再等了!”上千户乌赫鲁响应道。
胡力其格的目光扫过将领们决然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面前这几个,都是跟着他厮杀了多年的弟兄,彼此之间呼吸相通,不用太多的语言,就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而那些新附军将领则面面相觑,脸色变幻不定。
这些新附军不过是群废物,若是在往常,胡力其格和他的部将们根本不会把这些废物放在眼里。但现在是两军对阵的关键时刻,况且新附军的数量远超过蒙古士兵和探马赤军,如果他们再有了异动,情况就将更加恶劣。
“进攻,占领恶虎寨。勒敏,留给你两个千人队,尽快整顿新附军全体投入战斗。其他人,跟本将军出营督战”胡力其格下定决心后高叫道。
在皮鞭和刀剑的逼迫下,新附军的万户、千户们跑回营中整理本部人马。极度恐惧的新附军士兵还没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怎么可能马上就能投入战斗,一个个哀叫着,哭喊着,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从北面吹来的风将炮击声连同硝烟一并送了过来,在新附军士兵眼里,那是地狱的味道与声音。队伍整理得更慢了,有人甚至偷偷地从队伍中溜出去,钻进附近的树林。
莫口岭方向隐隐传来了雷声,新附军更加恐惧,看来光复军射进来的箭书是真的,大军真得已经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了。
绞索已经慢慢收紧,疯狂的进攻徒劳无益。以疲惫之兵带狐疑之众,对上士气高昂,万众一心的光复军还会有胜算么。
天黑下来了,灯球火把点了起来,今夜注定漫长而血腥。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一章 反击前奏
“如果老天如此不长眼,莫如让他塌了吧!”头颅被砍掉,依然挥舞着巨斧依然不肯倒下的刑天高呼道。
“没有用的,这是命运,任你力气再大也徒劳!”生着长长的驴子耳朵,画着白鼻子的小丑从舞台一角跑上来,四肢着地,假做好意地劝道。
“你没试,怎么知道!”扮演刑天的演员猛然抬腿,踢在小丑的屁股上。
小丑发出一声驴叫,晃动着屁股后的尾巴,狼狈地下台。
“头可断,膝不弯。骨可碎,心如铁。”刑天一下扯开上衣,胸口出现一双圆睁的虎目,对着苍天,大声地唱道:“胸前尚有一双眼,看世间奔流千年,千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好!”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几个坐在前排的有钱人,把钱币向舞台前的铁盘子里扔。
“各位爷,太客气了。小的代戏班子的男女老幼,谢谢大爷打赏!”堂倌恭恭敬敬地施礼拜谢。
二层包厢里,许汉青正陪着两位夫人在看戏。见惯了后世的歌舞影视,他实在对现在的戏剧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但看着两位夫人聚精会神地观看,为了不扫兴,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坐着。脑海里却在回顾着敌情司的调查报告:芙蓉班,五年前成立于山东,班主张大彪,当家台柱朱帘娣,在北方小有名气,常年游走四方进行演出,此次搭载泉州巨商麻老爷之商船来到泉州,名为演出,实目的不详,已严密监视中。
“夫君,他们演得如何?”刘馨儿转头问道。
“好,演得好,特别是那几句,头可断,膝不弯。骨可碎,心如铁。很有气势。”许汉青赶忙收起思绪,笑着答道。
“这个戏班子还是花了心思的,这恐怕是专门演给夫君看的吧。”许夫人心思较细,想得较多,说得比较准。
“呵呵,投其所好,这也无可厚非。谁不知道夫君是大英雄、大豪杰,大宋现在能凭一己之力与元军硬抗,还屡战屡胜的除了夫君还有谁。”刘馨儿轻笑着捧了许汉青几句。
“过了,自家人夸自家人,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好。”许汉青笑着摆了摆手,又正色轻声说道:“两位夫人,这个戏班子来得蹊跷,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少来为好。”
“恩,夫君说得有理。”许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听夫君的。”刘馨儿虽不十分情愿,但也点头答应。
此时,台上正在上演的是关汉卿的《救风尘》,说的就是下层民众不堪凌辱、奋起自救的激动人心的故事。
戏中正演到赵盼儿倍加小心,见机行事,虚与委蛇,以欲擒故纵、争风呷醋、发誓赌咒之法,一步步打消周舍的戒心,把他引入忘乎所以的境地,终于赚得周舍的休妻文书,拯救出沦落的宋引章这一情节。朱帘娣色艺双全,演技十分出色,观众时而会心微笑,又时而哄堂大笑,一场尖锐紧张的冲突,便在乐观明朗的气氛中结束。
许汉青心中虽然对戏班还心存疑虑,但这两部戏所表现的中心思想却也甚合他的心意,两位夫人又看得开心,也便笑着点头表示赞许,“演得不错,让观众在笑声中体悟到不能低估自身的力量、不能屈服于压迫者的淫威,只要敢于斗争、善于应变,命运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与咱们的宣传也有相同之处吗!”
“夫君似乎看得心不在焉,却得悟出这般道理?”刘馨儿有些惊异地问道。
“嘿嘿,谁说我心不在焉,我看得很仔细哪!”许汉青略有些槛尬地解释道。
一个亲卫从身后靠了过来,在许汉青耳边说了几句。
许汉青站起身抱歉地笑着对两位夫人说道:“你们慢慢看戏,有紧急事情要我去处理,为夫便不陪你们了。”
“夫君先去,我和馨儿看完便回去,有这么多人保护,没有问题的。”
芙蓉班的台柱朱帘娣站在角落里,望着许汉青在几个亲卫的贴身保护下匆匆而去,眼里透出异样的神采,犹豫了一下,并未上前答话。
“邵武大捷,元军在张天河与马大有的夹击之下,几乎被全歼,只可惜胡力其格在十几个亲卫的保护下,钻入山中密林,现在尚未捕获。”许汉青刚回到参谋部,副参谋长孙志勇便满脸喜色地将战报递了过来。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这么狠。”许汉青看完战报,笑着说道。
“是呀,参谋部要他们击退元军即可,没想到他们竟能来个全歼。”
“这肯定是张天河的主意,这样也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短时间内,江南西路的元军恐怕没有反扑之力了。”
“从昨天开始,城外元军攻城的势头也在不断减弱,我看时机快成熟了,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封锁港口,许进不许出,以免走漏消息。”孙志勇征询般地问道。
“恩,不要这么突然,骤然封港会弄得人心惶惶。”许汉青想了一下说道:“马大有的104师需要休整一天,然后到达指定位置可能需要三天,流求那边的海船可能要两天后才能到达港口,这样吧,你去和陈先生商量一下,发个告示,找个理由五天后封港,至于封多长时间,你们参谋部计算一下吧。”
“好的,我看不光要封港,城内的戒备也要加强,以防万一。”孙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