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的是简陋的摆设,幕幕熟悉。他坐起身,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却累得气喘连连。
门嘎叽打开,骆竞天双手端着一盆水走进来。“你醒了。”他走到床边放下水盆,拧干泡在水里的帕子,为肖胤轩擦拭手臂和手掌。
肖胤轩忽感心中一暖,凌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浑身依旧疼痛难耐,却因这一份温柔而舒缓了许多。“我以为我要死了。”他开口道,无力地靠在床沿。
骆竞天抬头看他,眉头紧紧锁住,道“小王爷,请恕骆某冒昧,你体内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劲?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才会导致晕厥,如果不及时疏通经脉,恐会落得残废。”
肖胤轩听罢,脸色不禁惨白,一把抓住骆竞天的胳膊,急切道“救我,快救我!”
骆竞天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小王爷,此事不能急,我方才以自身内力为你调理真气,发觉你体内真气与我所习不属一脉,有互噬之势,冒然而行恐会令彼此功力尽失。”
肖胤轩千里迢迢寻他而来,就是为了谋得一线生机,断不可能放弃,道“骆竞天,当日你言只要我有需要,你必赴汤蹈火,如今我只问你所说之话还作不作数,救还是不救?”
骆竞天知他心急,现下什么都听不进去,把劝解的话语咽了回去,道“小王爷勿急,骆某就是豁出性命,也定会保住你。”
肖胤轩松了口气,躺回床铺,看着骆竞天收拾好水盆正要离开,叹口气道“我不是小王爷了。”
骆竞天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他,心中甚是困惑,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却成了“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40、第四十回 雾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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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胤轩应了声,安心地合上双眼,他奔波了两天,一阖眼就睡了过去。骆竞天再进屋时,便看见熟睡的他,却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直冒冷汗。想必是真气乱冲造成的痛苦,骆竞天覆手按在他的穴位上,缓缓灌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不过片刻,骆竞天已是大汗淋漓,肖胤轩的内力看似平稳,却是暗潮汹涌,险险将他反噬。见肖胤轩的表情舒展开来,他才停下手。据他所知,世间唯有云门内功是这番,云门主修内家,而他的追风刀是外家功夫,该如何是好?
肖胤轩睡了一夜,醒来后发现连骨骼都开始疼痛,心中是又急又怕。骆竞天又为他输了几次内力,但短暂的缓解后却迎来更大的痛苦。
“轩弟……”肖胤轩坚持以兄弟相称,骆竞天甚不习惯,有种咬舌头的冲动,道“云门内功特殊,大哥的内力只能缓解一时,非长久之计,你既身怀云门内功,可得修炼之法?”
肖胤轩痛苦难耐,想起肖翀临死前嘱咐他的,道“我有斩云刀刀法。”
骆竞天听去,立刻有了主意,道“你按着刀法修炼,我以内力辅助你调理气息,助你打通各大要脉,必事倍功半。”
肖胤轩点头同意,在骆竞天的指导下开始习练斩云刀,有内力的协助,又有骆竞天时刻守在左右为他打通穴道,原本需要数月才能顺畅的真气短短几日内就成功运行了大周天。见肖胤轩的气色日渐转好,骆竞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虽然对他为何会习得云门武功,甚至拥有斩云刀疑惑不已,但又不好冒昧询问。
“骆大哥,可否与我切磋一场?”肖胤轩已经能控制体内的强大力量,跃跃欲试。
骆竞天回过神来,笑道“那就请轩弟出招吧。”几日相处下来,肖胤轩非但没闹过王爷脾气,还十分客气,难免有些小别扭,但他只当那是对方的小孩子心性。
肖胤轩放下斩云刀,迫不及待地折了段树枝作兵器,骆竞天亦然。两人切磋了百余招,直到疲惫才停手,骆竞天一直处于上风。肖胤轩倒也不气馁,知道自己修炼斩云刀时日不多,能与三大高手之一的骆竞天战得如此,已是心满意足。
“能在短短时间内参悟云门刀法,轩弟实乃奇才。”骆竞天不禁赞叹道。
肖胤轩自小文武废材,能得这番称赞大为愉悦,欣喜道“一切多谢骆大哥相助。”
骆竞天爽朗地笑了几声,拍拍肖胤轩肩膀,道“客气什么,大哥今日给你做几道好菜庆贺一下。”
肖胤轩谢了又谢,心中十分欢喜,骆竞天又道好菜怎能无好酒相伴,可惜家中没有储备,便要去山下的村庄买。肖胤轩言要再练练刀,等着骆大哥回来把酒言欢。
骆竞天下了山,买上两壶酒正要回
40、第四十回 雾山 。。。
转,忽见小店外贴了一张告示,他留心一看,顿时错愕不已。那竟是肖胤轩的通缉令,罪名乃是欺君犯上,悬赏一千两。他强按下心中的不安和猜疑,步上回家之路。
这一趟行了近两个时辰,骆竞天苦思冥想,终究想不透缘由。肖胤轩何以由小王爷变作通缉犯?又为何习得云门武功?初到他这里时,肖胤轩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内劲,绝非自己练就,那究竟是谁的功力?云门门人稀少,他仅知晓肖翀及其弟子二人,能有如此内家修为的,至少得与肖前辈同级。
“骆大哥,你回来了!”肖胤轩远远便看见他,兴高采烈地奔过来,把两壶酒夺了去,宝贝地捧在怀里。
骆竞天心中一震,见肖胤轩欢快的模样,觉得他就是个小孩,自己何苦忧虑?便又恢复笑颜,道“饿了没,大哥给你做饭。”
肖胤轩连连点头,跟着骆竞天下厨房,寸步不离。骆竞天也很高兴,忽有了一种错觉,自己一直幻想的找个伴过悠闲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子。
山中的菜肴自然不及王府,骆竞天的厨艺也就能下咽,跟大厨比不得,但肖胤轩却吃得异常开心,仿佛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佳肴。
骆竞天看得出他的古怪,抬手抚摸他的脑袋,再为他斟满一杯酒,安抚道“轩弟,大哥敬你一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让它随这杯酒散了吧。”
肖胤轩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盈盈笑道,“骆大哥,你真好。”这些日子的苦楚和仇恨,如同这杯酒都吞进了肚子,他不想回忆却不得不铭记。醉意略有上来,他一手撑着桌沿,问道“骆大哥,我在这里会不会惹你厌?”
“怎么会?”骆竞天一脸笑意,揽住他的肩膀。
肖胤轩心中浮起一股暖意,鼓起勇气又问道,“那……喜欢我吗?”
骆竞天猛地一怔,半天没反应过来,一个字也说不出。肖胤轩顿时醒悟过来,自己问了个何等愚蠢的问题,忙改口道“没有,没什么。”话虽如此,心中却禁不住有些失望。
骆竞天略显难堪,言了句“喝酒喝酒”,又给彼此满上一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肖胤轩是怎么个想法,这个问题实在太唐突,唐突得他毫无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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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一回 放手 。。。
这两日肖胤轩勤练刀法,心无杂念,进步神速。骆竞天观察了他好几天,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事,但又不好点破,只得密切留意着他。
晚餐后,苦练了一整天刀法的肖胤轩独自坐在门口发呆,那天之后他就刻意避开和骆竞天独处。他是不会隐藏心思的人,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东西都不需要问别人意见,只用一句话自有人拼死拼活地为他弄来,而这个骆竞天前后两次拒绝了他,前一次他还有高傲,这次只剩下可笑。他同样不是个善于心计的人,耍不出精明的手段,勉强耍了,到头来还是自己遭殃。
还是走吧。他心里这么想,现在自己已经能灵活控制内力,刀法也练得很熟练了,虽然还不可能问鼎江湖,但要自保绝非难事,而且……他还有仇要报,还有要杀的人。
“轩弟?”骆竞天出屋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他看得出肖胤轩在躲他,一直想化解这种尴尬。
肖胤轩仰起头,目光如水,不知泪水是什么时候朦胧了双眼,染得宛若湖泊般清澈宁静。骆竞天心中一震,咽了口唾沫,道“轩弟,有什么心事吗?跟大哥说说。”肖胤轩依然目不转睛地仰望着他,他半弯□子,一手扶在肖胤轩肩膀上,安慰道“凡事有大哥在,别怕。”
肖胤轩的眼圈微红,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怕,他真的怕,他不知道离开这里后还能活多久?他怕死,一直都很怕,因为怕,所以他杀了安广政,杀了莫天华,甚至杀了他的亲爹。他还将继续下去,为了能活,他只有双手沾满鲜血。
他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骆竞天,谁也没教过他什么才是正确的爱的方式,以前的他以为爱就是霸道就是强夺,不顾一切地把对方绑在身边,现在想想,也许放手更好些,自己这么死纠缠着,得来的只有同情,以前的他不稀罕,现在也不会稀罕。
“轩弟?”骆竞天见对方没反应,担忧地又唤了声。
这时,肖胤轩抬起手勾住骆竞天的脖子,略微用力将人拉近,近到贴近了脸庞,然后双唇主动吻住。骆竞天不禁怔住,丝毫不敢动弹。这一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匆匆,肖胤轩眨眨双眼,眼泪困在眼眶中,依依不舍地搂住骆竞天不放。
“骆大哥,让我抱一会。”脑袋依靠在骆竞天的肩膀上,他阖上双眼,享受这片刻的温柔。
骆竞天感觉到他的颤抖,张开双臂回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道“别怕,有大哥在。”
“嗯……”极力控制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世上只剩下这个男人能不求回报地对他好了,他真的舍不得。
骆竞天放肖胤轩哭了一阵,心中怜惜不已,他确实不知道肖胤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体会得出,肖胤轩一定承受
41、第四一回 放手 。。。
着很多痛苦。“乖,别哭了。”骆竞天的笑容充满柔情,抬手为肖胤轩抹去泪水。
肖胤轩眷念他的温柔,同样也痛恨他的体贴,在对方眼里,自己始终是个任性淘气的小鬼,而他要的从不是长辈般的疼爱和关怀。他双手捧住骆竞天的脸,粗鲁地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