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假人。这么妖冶艳丽的长相,性子却跳脱随意得厉害。脾气好最能讨长辈欢心,父亲见了他比见了自己还高兴。以深也喜欢他,黏他得紧。相比自己,致深觉得挫败。哪里都不得意,心里有份“不可得”平日里还不能露出来,得比谁都开心。
致深难得自伤,完全没想到那个在他心里“十分成功”的持盈痴恋了自己许多年,自己何尝不是他的“不可得”……
致深有些走神,不知他们何时发现了自己。
“大哥回来啦!”以深快活地喊了声,挥着淡绿的衣袖,脸蛋通红。
程北亭难得的和颜悦色:“今儿倒回来得早?过来用点茶水。”
只持盈没有做声,居然不看他,低头把玉箫收好。
致深走过去,一口饮尽清甜的茶水,对持盈道:“贺持盈,来我房里。”
☆、乐事
“持盈,我答应你了。”贺持盈跟致深进了自闲居,致深也不拐弯冲口就来。
这显然是份来得太突然的惊喜,贺持盈一时不能反应。
“我们成亲吧,之后回平州。或者去哪儿,我都跟着你。”致深弯起嘴唇,显出高兴得样子。
贺持盈想了想,摇头:“我,我不能答应。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再说这话。因为,我可是要当真的。”
致深嗤笑,戳了下他的光洁的脑门:“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追了这些年,我也躲了这么久,累了。”
“那他呢?”
“他………君臣有别,但是旧谊不忘。还是少见面,从此平州武淩,年节时过礼请安罢了。”
“你怎么就想通了?”
“果然上赶着不值钱,贺持盈你吞吞吐吐是什么个意思。难道要我求着嫁你?!”说到“嫁”字致深一顿,有些难为情。七年前自己服了孕子神药“飞云”,贺持盈是知道的。
贺持盈喜不自胜,早不是平日少年持重的样子,一把抱住致深摇晃:“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终于给我盼来了!致深,致深,我好高兴!”
致深本来有些自暴自弃地赌气,可是回来看到持盈和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突然心酸又感动。贺持盈小了自己那么多,却从来都顺着自己。不是为了自己,他又怎么做低伏小讨父亲和弟弟的欢心?他喜欢自己的时间不比自己喜欢那人的时间短,易地而处将心比心,致深觉得放手一试也不错。自己和那人终究是没有缘分,强求不来。自己今日把情感道破,他日相见,怎一个尴尬了得。不如遂了持盈的心意,也叫父亲和爹爹放心。
其实致深心里也知道,当年成化有意让自己入主东宫作太子妃,亲上做亲。谁知姻缘难料,终成遗恨。他从来没有怨恨过皇后,只是羡慕。羡慕他可以和那人并肩执手,可以为他生儿育女。
说起这倒有一桩旧事,成化十二年,成化帝秘赐“飞云”到平州,让致深服食,那时太子妃的人选他是意属致深的。本打算待太子及冠,程北亭也任满回京,就举行大婚的。没想第二年致深突然追着个道士进山学功夫去了,永嘉偶遇厉如锦并一见钟情,一切便都偏离了预定轨道。
看着持盈抱着自己快活得像什么似的,致深想起那年自己服了“飞云”之后整日腹痛,半月不能下床。持盈便托着脸坐在自己床边跟自己闲话,吹箫(有点歧义哦……),分解痛楚。这些年持盈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处一时哪里说得尽!致深心里又酸又胀,暗暗下决心要将那不可能的感情割舍,认真接受持盈,好好回报这片真情。
持盈高兴了一阵,问致深:“那什么时候将咱们的婚事回报小叔和叔父?”持盈想将事情快些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致深从他怀里挣出来,淡淡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晚膳时说罢。”
持盈欢呼了下,飞快地亲了下致深,跑出去:“太高兴啦,我先给母亲写信去!”
致深摸着被吻到的脸颊,呆愣半晌。
“好事呀!明日我就和你父亲去西苑向上皇报喜,你的婚事上皇一直挂心呢。”贺念卿得知致深同意和持盈成婚,高兴得不知怎么好。
程北亭只觉得今日致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让自己欢心,简直是要补偿前二十四年所有的亏欠。高兴得连饮三杯:“致深总算是懂事了,我就是立时闭眼也无憾了!高兴啊,难怪持盈说要开酒。”
原来自己竟然父亲们如此劳心,致深有些愧疚。端起酒杯:“儿子都二十四了,当然要越活越明白。从前是儿子不懂事,让父亲和爹爹劳神伤心,儿子敬两位父亲。”
程北亭很感慨的干了,贺念卿简直要抹泪,眼眶红得不像话。
以深拉拉贺持盈的衣袖,声音软软的:“持盈哥哥,要是大哥欺负你,你……你”看到致深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要怎样?”
“你就忍着!可不能打人啊!”以深怕怕地看着致深,简直要哭出来。
持盈喜欢死以深可爱的模样,把他捞进怀里,眼睛却认真地看着致深:“往后你持盈哥哥定是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只要你大哥高兴,皱下眉头是孙子~”
致深白他:“说得我多厉害似的。”
谁知贺念卿居然不帮他:“是啊,可不能欺负持盈。”
“哈哈哈”程北亭大笑。
致深无言,闷饮了几杯酒。
他和持盈的婚事就在谈笑间定下来,几个时辰前天塌地陷的痛苦仿佛就像一场梦。致深看着和家人言笑晏晏的持盈,突然觉得自己那无望的暗恋就是一折悲剧。因为小妹曾经说过,真正的爱情不会令你痛苦……
晚间贺念卿来到自闲居,看致深对着一柄宝剑发呆。走过去拥住儿子:“致深,爹爹今夜真高兴。”
致深放下宝剑,靠进贺念卿怀里;“只怪儿子从前错得厉害。”
“这是什么话,你只是心定得晚些。好饭不怕晚,还不是让持盈等到你。呵呵,当初的小娃娃马上要和你成亲了。”
“爹爹,我年长持盈那么多,只怕今后……”
“诶,怎会?皇后比也比今上大了许多,你看还不是锦瑟和谐,始终如一。”
致深僵了僵,努力抑制蔓延的心痛。“是啊,齐眉举案恩爱不移。”
“嗯,你别想那多。爹爹这有许多保养的方子,你身体底子好,用起来事半功倍。年前成亲了,争取明年能有头胎。”
致深有些羞恼:“爹爹!听起来好奇怪!“
贺念卿推推他:“有什么奇怪?你们兄妹四人难道不是爹爹生的?!你二伯家就持盈一个儿子,你们难道能不考虑子嗣?”
“这还早呢!说这些做什么?”致深不耐,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贺念卿腿脚不便,仍是坐着:“好好好,说些眼前的事儿。致深,你可知你的婚事今上也十分挂念。先前他还特来府里跟你父亲商量要给你订婚事,说是你他日有了子嗣就把定阳侯的封号承下去,你看看这份情谊。我看明日你跟持盈得入宫谢恩,知道了?”
今日同样的意思亲耳听了两遍,致深已无力到极处。疲惫地应承着:“知道了~爹爹,儿子有些累了。”
“嗯,太高兴了也费精神头。你歇下罢,明日早些进宫。”
PS:致深最终还是这样决定了,很突然,很鸵鸟,却也很无奈和伤心。瞒得太累了,装得太苦了,他也想体会被人追求和捧在手心里的幸福。只是这样……
☆、谢恩
次日,程北亭夫夫一早就去了西苑给成化报喜。成化一直都很疼爱致深,那么个鬼精灵在他和永嘉父子最孤独伤心的那几年给他们带了无限慰藉。从来都没心没肺的开心,好像世间没有忧愁烦恼。成化自认待致深有如半子,只一件事难以面对他。就是在没定下他和永嘉的婚事前让他服了“飞云”,白遭了一番罪。好在那番辛苦总算不白费,如今这般好的姻缘,真叫成化又欣慰又开怀。
“好好,端的佳偶天成。朕看致深和持盈般配得很呐!”成化笑得眉目舒展,很顺心的样子。
“是啊~今日臣和念卿同来,就是感谢上皇这些年来对致深的关爱。”
成化摆摆手:“致深过得好,朕跟清河过得好一样高兴。日子定下来了么?”
“想在圣寿之前办,也算给上皇添喜。”贺念卿柔声道。
“会不会赶了些?”成化十一月初七的圣寿,从眼下算只有两个多月了。
“到不至于,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婚娶间许多讲究打算并了做,只婚典隆重热闹就好。”
“致深的婚典一定要当做大事办,这样,让皇帝给他们主婚,清河与安王他们送嫁,和皇子下降一般办法。”
这样的荣宠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受不起,贺念卿从来低调自然要婉拒,倒是程北亭按住他:“臣等叩谢隆恩。”
成化笑笑,看向贺念卿的眼中有几分柔情。
贺念卿心里感动,一来是成化对他们一家的真心,二来总算看清丈夫这些年虽然对长子疾言厉色,但内心却是十分的疼爱,必要给他最好的。
致深与贺持盈在西花厅等了一刻钟,永嘉和厉如锦才姗姗来迟。方才厉如锦胎动得厉害,简直坐不住。安抚半天胎儿才安静下来,厉如锦从来守时,说什么也不肯再休息片刻,稍稍整了衣装便去了花厅。
听了贺持盈的喜报,永嘉一顿,笑容和煦道:“恭喜恭喜~佳年盛事多~今年既有上皇四十圣寿也有你和致深的喜事,大善大善~”
厉如锦也为致深和持盈高兴,语气松快:“致深,恭喜了!”
致深倒是比平日安静许多,脸上倒也愉快:“托堂婶的福~”
永嘉一听,知道致深是直来直去的人,可这话听着无端让他不舒服。昨日之事虽在他心中掀起一番波澜,可他毕竟出生天家,喜怒难测的功夫一等一的好,还是往日对致深的神态,懒懒的很随意:“日子定下了么?”
致深一双手在袖子里拽了又拽,才平静道:“父亲们的意思是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