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有人?”
陆阁主道:
“有人,还须等一等。”
云踪阁如同天一教的暗卫,除了搜集情报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凌九重,天底下没有云踪阁找不到的人,除了白望川。
黎素沉默半天,道:
“昨日我见到华南堂的司马堂主了,莫非他又送了人来?”
陆阁主只缓缓点头,黎素冷笑道:
“上次漠北堂送来几个异域男子,宫主也不过新鲜了几天,后来不还是赏给别人了,这次又有什么不同?”
陆一凡身为云踪阁阁主,当然知道分寸,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一句,当下只道:
“黎左使只守着便是,宫主这几日兴致高,不会为难你,所谓训示,也不过说几句体恤话,给了令牌,你便可下山去。”
黎素将后背抵在殿前的朱漆红木柱子上,似是没有了骨头,软软地靠着,稍事休息,闭了眼道:
“只可惜他就算操遍天下人,也操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陆一凡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管他听没听到,有个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殿门忽然大开,黎素转瞬间就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脖子,迅速消失在陆一凡面前,等他意识过来时,已被狠狠摔在大殿内,凌九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黎左使,若拿不回他的骨灰,从今往后,你便再也见不着你那个小情儿了。”
黎素抬头,见凌九重远远斜倚在榻上,两三个年轻男子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衣裳不整,还有一个躺在榻上,半死不活,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
虽然很不情愿,黎素还是重新跪好,道:
“请宫主赐予属下通行令。”
凌九重只用薄杉稍稍掩住了下半身,结实的腹肌和大腿一览无余,与阿东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虽然不再年轻,身上却有种岁月沉淀的醇厚雄性之美,黎素闻到屋子里的气味,他低头看那些人,他们方才一定经历过一番欲~仙欲~死的挣扎,不过最终还是会被无情的扔掉。黎素在心里骂了一句,风骚的老男人,又想起他当年多么意气风发,与秦山一战,印证了人定胜天那句话,武林泰斗都堪堪败下阵来,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听到白望川身亡的消息,根本不会受伤闭关许多年。
聚散天命,半点不由人,黎素抬头,不卑不亢道:
“宫主如此费心找他的骨灰,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回来,看这些不堪事么?”
凌九重却笑了:
“我要他时时刻刻陪着我,我要气他,气得他天天来找我,入我梦里,与我相见。”
两个人相顾无言,因为黎素知道,白望川根本不会生气。
黎素拿了令牌,走出殿门,对陆一凡道:
“还请陆阁主带我去云踪阁一趟,宫主让我带些白家的典籍过去,若是找到他的坟冢,也好捎给他。”
云踪阁藏遍天下各类武功典籍,凌九重也只挑了些跟自己武功路子相近的来练,大多都被他束之高阁,或者赏一两本无关痛痒的秘笈给对胃口的男宠。
陆一凡道:
“既然如此,便让云十三给你带路。”
云踪阁的人,分别以“风”,“云”,“雾”,“霜”,“雨”等作为代号,“风”专司追踪,获取情报;“云”负责搜集各类武功秘笈;“雾”负责暗杀行动;“霜”为暗卫,日夜保护凌九重安全;“雨”则善于各类酷刑,叫人生死不能。
黎素曾见过云十三几面,随口问道:
“现在藏经阁中只十三一人么?”
陆一凡摘下树上一片叶子,贴在唇边轻轻一吹,笑道:
“其他十二人都去外头搜寻各类秘笈,左使也知道,宫主对武功一向痴迷。这十三腿脚不好,且活不过后年,只因记忆超群,便留在阁中,做些修补秘笈的琐事,倒也十分尽心。”
阁主放了暗号,他二人一路边走边说,不久远处便慢慢走来个人,待走到黎素面前,陆一凡便交待他:
“左使奉宫主之命,要拿了白家的典籍,带去淮安老家山上烧了,你先将它们找来交给黎左使,稍后再默一份存着。”
云十三点了头,将黎素带到云踪阁前,上去取了典籍,交给他。
黎素看他右脚微微有点跛,眼睛似乎也不大好,好像刚来的时候被烟熏过,差一点瞎掉,又想起陆一凡说的,觉得这人也有些可怜,而且他跟阿北私交不错,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道:
“这里头是凝玉露,你每日用热水洗完脸,敷在眼周,可以明目提神。”
那人只淡淡道了谢,并不如何惊喜,黎素想也是,他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眼睛再清明又有甚么用?
黎素想到这里,又生出几分人世无常的感叹来。不过想到,此人最大的作用,尚且没有发挥出来,凌九重要找天一教的传教之宝,不论它在不在小和尚身上,一旦找到,免不了要让十三强行记下,默背出来,想必陆一凡也会想方设法为他多续几日命。
黎素手上抱了白家的典籍,寻到下山的小路,阿东正在那头等他。他准备了马车,阿南留在宫里照顾阿西,这趟远行,只有阿北跟在他们身边。
黎素原本是要骑马的,想来是阿东知道他身上不适,特意改成了马车出行。
他刚进去,便将秘笈当做枕头,倾身躺下,似乎累极了,吐息均匀,慢慢睡了过去。
68、第六十八章
黎素再醒来已是黄昏,马车内光线很暗,车轮停滞不前,黎素不知出了甚么变故,阿东不在他身边,他忽然有些心慌意乱。
“主人醒了?”阿北听到动静,一把掀开帘布,露出大半个脸来,冲他一笑。
黎素往车外看了看,并没有阿东的身影,心下不觉有些失落。
“主人是要找大哥么?”
“他怎么不在?”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在林子里落脚,白日出来只带了些干粮在身上,大哥说没滋没味的,担心主人食不下咽,便去打些野味回来,让我守着,片刻就好。”
阿东一直对他的饮食起居十分上心,黎素轻声道:
“下次你替我拦着他,干粮也无妨,有水就行了,不如多争取些时间歇息。”
他说着,从车厢内钻出来,与阿北一道坐在车前,无声等着阿东归来。
天彻底黑了,阿东是踏着星辉回来的。他打了一只兔子,几只野鸡,留下一只做了汤,其余都生火烤了。
如果在平时,黎素从来不愿意坐在篝火边,烟熏的人难受,好像整个肺腑都在燃烧。不过今晚,不知道是突发奇想,还是等得太久,饿极了,他居然守在阿东旁边,将兔腿转了个身,又去看鸡汤味道如何了。
阿北笨手笨脚,做不来饭菜,只好在饭前先去喂马。
黎素将野鸡轮番转了一遍,又提起一只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好香。”
阿东没有说话,只是又撒了把胡椒粉上去,整只鸡看上去油黄透香,黎素偷偷瞧了一眼阿东,他不知道这个程度算不算能入口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篝火前的美味让他食指大动。
斗争了半天,他估摸着,阿东不说话,那就是还要一段时间,只得悻悻地将野鸡放回架子上,默默坐在一边,又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样子。
阿东却转过身来,摸了摸黎素的脸,像春风拂面一样,将他脸上被烟熏着的黑迹都抹掉:
“马上就好。”
黎素微微发赧,让开了阿东的手,自己去擦脸,不过他明显忘记了自己的左手抓过野味,结果越抹越黑,直到饭间,一向粗放的阿北竟瞧出了端倪:
“主人,你的脸……”
向来爱美的黎素,哪里有过这副模样,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半边脸都是油污,阿北想笑却硬生生忍住了,样子十分滑稽,黎素扔了个鸡腿给他:
“堵住你的嘴,叫你再话多!”
他一向是克制优雅的,做甚么事都从从容容,没有人看过他赤手抓住兔腿,直接往嘴里送的样子,换做以前,他一定从怀里取出一把刀,一片一片将肉割下来,慢慢咀嚼。
就连阿东都有些惊异,不过他比阿北淡然,只道:
“穿过这片林子,有一条小溪,待会儿我取些水来给主人洗干净。”
三个男人将野味扫荡得一干二净,阿东要去取水,黎素站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撑得难受,我与你一道走过去。”
两个人去了许久,回来见阿北已经睡着了,趴在车缘上,看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来,迷迷糊糊揉了眼睛:
“瞧我,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
黎素没有说话,只钻进车内,半晌阿东进来了,黎素望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径自躺着。
他想到刚才,无边夜色,极尽引诱,但是阿东似乎不为所动,黎素把脚踝以下伸进小溪里,轻轻划拉溪水,又凉又冰,阿东只道:
“主人当心着凉。”
黎素想,一定是这药性还不够猛,于是伸手去解衣裳带子,露出大半个香肩来,他的外衫又轻又薄,亵衣也跟着一起落下,转眼滑到腰际,又顺着后腰落在坐着的那一方草地上,随着夜风飘飘荡荡,正好遮住大半个臀,一副欲拒还迎的意味,但阿东只将他衣裳拾起,重新给他披好,道:
“我们回去。”
黎素躺在马车里,阿东坐过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两个人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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