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堂大笑,谁也知道,大梁的四位皇子之中,就属这四皇子临亲王最为随心自在,性好渔色,男女通吃,成天在青楼酒馆里流连往返,寻访佳人豔色,对朝廷政事毫不关心。
虽说这大梁已过了十几年的太平,但最近皇帝身体越来越差,整日卧病在床,而太子虽主东宫,个性却柔弱无能,再加上身子骨也不好,三天两头地病著,恐怕也坐不起这天下宝座。
但二皇子与三皇子却是文武全才的料子,一个精於文治,一个长於武功,偏偏却是死对头,两人明争暗斗,今日你射我一箭,明日我还你一枪,谁也不肯服谁,心里都想著上头的那一个皇位,让一个好好的国家庙堂处於动乱之中,京城的局势竟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三皇子与四皇子虽是同母所生,但临亲王就是不肯站到亲生兄弟的一边去,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这天下事过於麻烦,有时看两位皇兄斗得狠了,徒增伤怀惆怅,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离京城远远地,过上那无拘无束的生活就好。
这大顺元年过没几个月,西北戎狄来犯,大军开拔前往征讨,临亲王见机不可失,讨了个閒散职位,也跟著大军北上。
再没几个月,皇帝驾崩逝世,太子相继而死,朝廷上下陷入一片混乱,这支西北大军也就只能在边城做个按兵不动的对策来。
临亲王李昱从军营里溜了出来,看著这平沙遍野,满地荒漠,不由得叹了口气,虽说自己是为了躲那皇位之争来的,但这西北之地,未免也太过荒凉了些。
边关小城里没几间店家,像样的青楼都没有半间,别说美人绝色,连个入眼的都没有,让他这个风流王爷都快要憋死了,至於酒楼饭馆,各各都是差不多的菜色,寥寥无几,淡得以为他要吃草去了。
他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了一圈,著实觉得无趣,又看见那日头渐渐西沉,天就要暗了去,想起城郊有个温泉池,这西北大漠天寒,多去泡泡也是好的,便信步往那温泉走去。
待他走到池边,已经是天色暗沉,只剩几许天光仍亮,他脱了袍子,浸下水去,温热的泉水让人全身放松,长长地呼了口气,他不知不觉地有些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已是满天星斗的夜晚了,他动了动身子,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人点了只火把,把池水照得亮晕晕的红,彷佛连蒸腾水气都能看见,背对著他,脱下一身衣袍,白晰的後背露了出来,狭窄的腰身下是修长的双腿,衣物落了一地。
他似乎在头上解著什麽,然後伸手扯了发带,一头黑瀑似的头发就落了下来,晃动在腰间,雪白的臀部若隐若现。
李昱吞了口口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身影,骨肉匀称,肤白似雪,那样的窄腰刚好引地人遐想,看这身形,应该还是个少年没错。
那人转过身来,伸脚试了试水温,小巧的脚趾头圆润可爱,然後放心似地走入了水中。
李昱几乎要惊呼出声,他急忙捂住嘴巴,深怕吓走了那人,他没有想到,在这西北荒地,居然可以看见这样的美人。
眉似远山,瞳若秋水,唇如春花,虽是男儿样貌,却自成一股妩媚风流,又不似女子娇美柔弱,倒是有种英气俊逸的模样。
那人掬了几把泉水泼洗著身躯,然後就望著天空发愣,任一头乌丝在温泉里荡漾。
李昱慢慢地往那里走去,边做著洗身的动作,哗啦啦的水声引起那人注意,李昱出声说道:「咦?小兄弟也来此做洗浴?这儿的温泉确实很舒服的...」
那人慌张想走,似乎又怕些什麽,先转过身遮住了脸,哗地一声就要上岸。
李昱怕他跑了,竟是情急拉住了他的脚踝,那人踢了他一脚,李昱大声呼痛,他连忙转身回头看看到底是怎麽了。
李昱扑地一声沉入水里,闭著气不出来,那人倒是紧张地下水找他,他忽然浮出水面,大喊:「阿..流血了,我会死....」
那人扶起了他,察看著他的伤势,满是惊恐地擦著他鼻子上的一点血迹,频频道歉。
闹腾了一阵,李昱趁机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问道:「你叫什麽名字?住在哪里?」
他才惊觉到自己的脸,被这个人看到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害怕吗?我的脸...」
「你的脸,我很喜欢...」李昱笑著说道,还趁机偷了个吻,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奇怪的问题。
那少年低下头来,似乎很害怕地说著:「真的吗?你不讨厌我吗?」
李昱捧起少年的脸,在心里赞叹,多麽漂亮的一张脸,认真说道:「不会,我很喜欢...」
少年笑靥如花,挣脱了他的手,起身著衣,施展轻功而走。
04
西北边境的风大,吹著军营帐篷不住翻飞,营中的火把轻易地被吹熄,总是要巡逻的小兵不停点起。
陆皓坐在自己的帐里,帐里一盏油灯,也被这夜里的风吹得摇曳,忽明忽灭似的,他熟练地解下面具,手有些发颤,轻轻摸过自己的脸颊,从七岁之後,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脸了。
爹娘都说他的脸被火烧伤,怕他难过,所以家中从没有镜子让自己观看,而自己也就这麽以为,天天带著铁面具过日,害怕他人见到自己容颜,吓坏了旁人。
但是..前几日池边的那个人,不但看到自己的脸没有被吓到,还在上面亲了一口,莫非..幼年的烧伤已经痊愈,自己不再是颜面伤残了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皮确实是光滑的,摸不出伤痕的迹象,若不是伤残,自己就可以不必再带著这张铁面具,惹人日日生厌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自己也见过烧伤的人,这种烧伤的痕迹,是不可能复原的,摸上去平滑,或许只是种假象而已,实际上肤色斑驳难看...像是红白色的蜈蚣伤痕。
一想到这,他就泄气地看著一旁的镜子,实在没有勇气拿起来看,但心里响起了一声,很喜欢!
怎麽会喜欢自己的脸呢?那人看起来英俊潇洒,虽然带上一点轻佻,但眼里都是笑意..那人...喜欢什麽样的脸呢?
陆皓心里想著,长这麽大,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有人喜欢自己,感觉真是有些晕陶陶的,原来自己也有人喜欢,不是丑八怪,没人爱的。
他闭上了眼,拿起了镜子,心里紧张地慢慢张开眼睛瞧,一望,惊得把镜子掉下,铜镜落在榻上,又滚落在地,发出好大一声匡当声响。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又俯身拾起了镜子,细细对著自己瞧,指腹抚著自己的脸颊。
那是张好看的脸,没有半点伤痕,没有斑驳难看的肤色,相反的,是透著粉嫩的柔软颜色,他欢喜地几乎想要惊呼出声,原来自己并不是伤残。
他正高兴著,门外出了声音,说道:「皓儿,爹要进去,你那边境的地形图画好没?」
陆将军帐门一掀,向卫兵摆了摆手,就自己进了去,看见陆皓一脸欣喜地坐在榻上,喜滋滋向他说道:「爹..孩儿的面容...原来是好的....」
陆将军也愣住了,没有想到这孩子长得这样俊美,一对水灵灵的杏仁眼,眉儿弯弯,白里透红的脸颊,挺直漂亮的鼻梁,似红花瓣般的唇..竟比他娘当年还俏上几分,却又带了男孩子特有的一丝英气。
他走了过去,抬起了陆皓下巴,脑海中想起那道长论命,男身女相,命带孤星,注定无妻无子,孤老一生,朝政弄权,淫惑圣上.....
啪!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往孩子的脸上扇去,颤声说道:「妖孽...」
陆皓不明所以地看著爹亲,抚著脸,说不出半个字,爹虽对他严厉,却不曾如此责罚过他。
「带上面具,不然我划花你的脸!」陆将军抽出随身宝剑,剑尖对著陆皓厉声说道。
陆皓咬著唇带上了面具,便又听到爹亲说道:「你立下毒誓,发誓永远不以真面目见人...」
陆皓惊疑地抬眼看他,问道:「爹..这是为什麽?」
陆将军沉重说道:「你七岁那年,有道长为你论命,说你男身女相,命带孤星,注定无妻无子,孤老一生,朝政弄权,淫惑圣上,唯有毁去面貌,才能破这朝政弄权,淫惑圣上的命格。」
「爹..我自幼受你教导文武,尽忠报国尚嫌不足,怎会去做这种污辱家门的事?」陆皓跪了下来,颤声说道。
陆将军见他这样说,心中也不免一酸,这孩子是自己教大的,他的品性如何,自己怎麽会不知道?温顺谦良,疼爱幼妹,比起兄姐更甚。
他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叹道:「命带孤星,无妻无子,是你命薄福少,爹自是怜你的,府里总不会少你一口饭吃,更不会要你自立门户,但朝政弄权,淫惑圣上...这事爹担不起,这是羞辱列祖列宗的事,只能委屈你了..带上那面具过了一生,要不..爹只好划花了你的脸..」
陆皓没想到,自己从七岁以来就受尽他人嘲讽耻笑,就是为了这样原因,原来自己命带孤星,注定孤老一生,难怪这尘世中无人愿意给他温暖一笑,至於朝政弄权,淫惑圣上..这莫虚有的罪名,老天也要他担下来吗?
他望向爹亲一眼,爹的眼里也是痛苦难受,强抿著唇,手上的剑还颤抖地对著自己,他明白爹一生行正坐端,爱惜这名声清誉,怎能容得半点差错,没有自己的誓言,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他凄凉说道:「我陆皓发誓,若此生以真面目示人,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之事、千刀万刮之刑...」
听他这样说完,陆将军收回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皓儿,这是你命苦,若有来生,爹必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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