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皓儿虽然从军多时,但其实交好的没有几人,同僚多半不喜他面貌伤残,沾染了晦气,只有几人不在乎这种常规,才有些往来,也都是自己见过知道的,哪时有个公子哥儿呢?但她还是客气地领他们到了陆皓所住的偏院去。
皇帝走过这陆将军府,越走这院落就越小,到了陆皓所住的地方时,竟只是个普通院落,没有楼台庭院,没有花园景致,就几株秋桂飘著淡淡清香,打扫得乾净妥当而已,他的君兰居然屈身在这种地方,心里不由得大为不满。
他跟老夫人一同进了房去,吩咐随从在外等著,老夫人走到了床边,轻声地唤了唤,那人转过身来,看见了那淡黄色的身影,就想要下床来。
皇帝箭步上前,扶住了他还有些不稳的身子,心想果然是消瘦清减了些,仔细一看,这人脸上居然还带了铁面具,在家中也防成这样,君兰...那谁能够好好地照顾你呢?
他说道:「别下床..就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君兰让他按回了床榻,又盖上被子,掖好了被角,皇帝捡理过他的鬓发,柔声说道:「既然病了,就好生休养著。」
君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转身过去睡了。
两人这般亲腻互动,都看在陆老夫人眼底,心里就有谱了,看皓儿那紧张下床的模样,身穿淡黄衣袍的那人,动作举止华贵威严,想来就是当今的皇上吧!她心底凄然,没有想到,这孩子终究是应了那道长论命的...
她苦心计较,让这孩子终年受了面具之苦,又因此事让人误会颜面尽毁,遭人疏远排挤,怎还能让他担著淫惑圣上的污名?
再说,近日婉儿也奉诏入宫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哥哥跟丈夫有此不堪之事,她又会怎麽想?就这点心思,让陆老夫人提起勇气,说什麽也要点这皇帝几句。
皇帝看了一会,见陆皓不再搭理他,也就起了离去之意,向陆老夫人说道:「多谢老夫人,既然他身体不适,需要多加休养,那在下不再打扰,就此告辞。」
「公子远道而来,让妾身略敬薄茶一杯,夫君不在,还是不能待慢了贵客的。」陆老夫人说道,就领著他往前院花厅而去,吩咐了仆人泡上最好的祁山红茶,尖细茶叶慢慢在水中晕开,其形秀美,温润有光,香气浓浓地化了开来。
皇帝品了一口,赞道:「多谢夫人招待,果然是上好的祈山红茶。」
「多谢公子用心,还来探望关心,不过犬子命薄福浅,经不得贵人厚爱,以後还是请公子收拾心思,不要再来探访了。」陆老夫人手拿茶盏,温婉说道。
皇帝心中惊恐,手里一颤,陆老夫人喝了口茶,叹气说道:「皓儿自幼为那淫惑圣上的论命给害了,心里也只有忠君报国之义,绝无其他半点心思,委屈求全的日子不好过,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皇帝手中的杯盏一跌,茶汤溅洒满地,神情黯然,苦笑说道:「他不好过..朕就好过了吗?」
他拿起随身的折扇,一言不发地出了将军府去。
皇帝回了宫,在寝殿里换过衣物,心里比出宫时更闷了,原本以为看过了君兰,心里会放心了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偏远的院落,带著铁面具防人的君兰,以及陆老夫人的那番提点。
桌案上还堆著许多的折子,以前君兰总会仔细地看过,体贴分好,在自己想不出来时,一起帮著想,若是隔日无事,君兰也会让自己吃点豆腐,然後在麒麟殿里,缱绻一夜,或是耍赖蛮缠,略为云雨偷欢半刻。
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太过於莽撞,让妒火烧尽了理智,硬生生地把人给弄病了,看著这堆政务,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後心底又有了一些不舍,君兰连在家中都提防成这样,陆老夫人也不可能为他擦身更衣,而一般仆从也甚少近他的身,谁可以侍候照顾他呢?自己连想多看看他都不行...终於是下定了决心,反正陆老夫人也知情了,再遮掩也没多大的意思。
他提起朱笔,写上圣旨,吩咐人备好轿子,宣召骠骑将军陆皓进宫面圣。
陆老夫人看著幼子忍著病痛上轿入宫,望著那离去的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或许真是天命难违!
26
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过身子,那个人手脚很轻地把他放到床褥上,麒麟殿里常常薰燃的安息香气,沁入心脾,面具被人解下,他慌张地捉住那只手,不愿意如此,耳边传来轻柔声响,说道:「别担心..是朕,没别人的....」
他这才想起来皇帝宣他入宫觐见,张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容颜,轻轻用著白布擦过自己的脸颊。
那只手顺著颈子往下擦拭,衣襟被挑开,让他想起前些日子皇帝对他的暴行,那人用著很轻柔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玩弄著自己身躯,哭泣求饶也不肯停止,用让人绝望的淫靡言词粉碎了所有的自尊,他害怕地颤抖了起来,护住自己的胸口,往被窝里躲去,颤声说道:「御医说..臣不能行房的...」
怎麽会露出这样惊恐如兔的神情呢?果然自己上次是做得太过份了,皇帝反省著自己的行为,语带歉意地说著:「朕是过份了...别怕,帮你擦擦身子而已....」
似乎还是不信的,陆皓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半分,皇帝把人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经过上次的惩戒之後,在他怀里,陆皓不敢随意挣脱乱动,只能僵直著身子,任由皇帝擦洗。
好不容易擦过了身体,皇帝为他换上新的亵衣,安抚说道:「好好睡一觉,明日朕再来看你,面具衣物都放在床头,有需要就叫人进来服侍著,嗯?」
陆皓点了点头,当作回答,又闭上眼,缓缓睡去。
皇帝一下了早朝,就先往麒麟殿来,摸过了陆皓的额头,问吃过了没有,又说没胃口吃不下,就吩咐了内侍准备清淡开胃的粥品来,布膳在外殿,等人退了出去,才带他到案前吃食。
吃过了点东西,又抱他回了床榻,吩咐人拿药进来,自己进内殿一口一口地喂了。
整个下午,就在麒麟殿里处理政事,偶尔进去看看他睡得安不安稳。
晚膳亦是如此,吃过了饭,为他沐浴更衣後,同榻而眠,他还是有些害怕皇帝的碰触,将身子尽量地往里躲些,背对著那人睡了。
夜里身子发汗,手脚更是冰地让他冷醒过来,这才发现亵衣湿了不少,动了动身子,那人警觉起身,吩咐外面的守夜太监打了热水过来,从背後脱去了自己的衣物,用白布擦过全身,又重新换过亵衣,轻靠著背,再度睡下。
日日温柔相待,让他有些忘记了昔日的恐惧,心底慢慢多了一股温暖柔情,他兀自强抑这种心绪,摇了摇头,提醒自己那人是苛薄寡恩的帝王圣上。
这日,他装睡偷看那人前去早朝之後,自己就起身吃了外面早膳,练练久未活动的筋骨,看到书案上还堆著满满奏折,有些犹豫,却还是习惯性地看了起来。
皇帝下朝之後,又回到麒麟殿,就见到君兰专注於书案前的模样,他发出些许声响,陆皓抬头看见他,急忙跪下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走到他的身边,拿走他手上的折子,说道:「别再看了..」
陆皓伏在地上,心里想著,皇上果然不再愿意让他插手政务,不再当他是臣子,只是脔宠而已,自己以後,当真要在後宫中过活吗?日复一日地接受君王那些看似恩宠,却是残酷的折磨吗?
皇帝叹了口气,拉他起身,就见到他那副凄楚哀思的模样,心里著实不忍,把人抱进了怀里,悠悠说道:「君兰你大病未愈,就别再这样劳神了。」
「这早朝议了一个上午,朕饿慌了,这就去叫午膳进来,你进去多加件衣物吧!」皇帝放开了手,平静说道。
君兰入了内殿,等外头膳食都布上,内侍退了出去,才去吃食,两人默默无语,吃完了饭,皇帝又坐下来批改奏章。
他閒得发慌,就算回内殿也睡不著,就一直坐在原位上,一动也不动地看著。
皇帝招手叫他过来,在自己身旁放了软垫,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在朕身边躺会,想睡就睡,好好养病。」
他闭上了眼睛,打了一会小盹,还是醒了过来,冬天的太阳,很温暖地透过窗棂照下,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皇帝侧脸上,那人见他醒了,对他温柔一笑,连微笑都糁上了那样的灿烂温暖,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著自己的发,还有些爱恋似的,拿起发尾亲吻著。
为什麽他要这样地对待自己呢?在残忍地打击虐待过之後,又用了无数的细腻柔情来抚慰。
如果他再对自己残忍一些,那自己总会受不了地离去,断绝所有的眷恋情思,如果是温柔放手,他会一辈子感念这恩情,把所有感情封藏於心底,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偏偏,他给了自己依恋不已的温情,却又用绝望的言语,一点一点地碾碎过自尊,给出了忠诚与爱恋还不够,连意志跟尊严也要缴械,威逼榨乾了所有,他觉得自己好像变空了,身体里什麽都没有剩下。
原本是觉得愤怒委屈的,但在成为玩物的巨大绝望下,他什麽感觉也没有了,以为没有感觉的时候,这些温柔的碰触,却又让心慢慢复活起来,开始希望有些不同,那些被给予的温情,应该是可以被相信的吧?
心,在两极之间摆盪,很想问出口却又怕事情不是自己的想像,望著那张英俊好看的脸,身体里漫上冷冷湿意,淹没了眸瞳,化成了泊泊泉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漫延出去。
湿凉的泪水,滴湿了在脸颊下的衣袍,皇帝停下笔来,看见了泪如泉涌的哀伤眼眸。
黝黑深色的眼瞳,闪烁著流光,像座幽静水潭,午後的阳光,也在那里停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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