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已经开始飘忽,身上的所有感觉都没有了,眼前无色的烟云不断地变化,渐渐消散成茫茫的黑色,他知道自己就要完全熟睡的时候,一抹剧烈的痛忽然传了过来,像是黑夜里的一抹惊雷,昏沉的神智吗猛地惊醒,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张了张嘴,“老三”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来。
眉宇间全是倦意的三弟看见他醒过来微微笑了笑,黑色的眸子里面带了浓浓的血丝,低低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贴着耳朵传了过来:“禁苑的人,开始清理你在寒颖势力了。”
他张了张嘴,嗓子里面发出几个几乎分不清楚的音节,原来这段时间,他的嗓子已经毁的差不多了。缓缓吸了一口气,伸出骨头毁的差不多的手,就着依旧在冒血的指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寒冰似的地上。
三弟离开之后,他沉默地躺在地上,神智又开始陷入了恍惚,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点劲来,手指慢慢握紧,冰凉的金属触感,只是让他感觉到茫然。
手指渐渐用力,刀刃放在了腕脉上面,缓缓压下去,温热的血在流出来得瞬间就冷却成冰。他忽然想起夜琼死的时候,那名少年和他怎么也是不一样,最起码他死的时候绝对不会像他这般,浑浑噩噩的像是裹在厚厚的云层里面一般。
他本来不觉得自己会再一次醒过来,但其实他还是真正地再一次清醒了。
囚室没有换,只是黑暗的石牢点起了烛火,将不大的囚室照成一片暖烘烘的暖黄,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背着光一时间没有看清楚,长长的发丝映成了金色,一身的紫色衣袍。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看见他睁开眼睛,殇影淡淡笑了笑,眸色的眸子里面却消失了原来的光亮,暗沉沉的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茫然。
他忽然笑了起来,他这几年的事情,虽然算得上是天意,但是从来不缺人为的因素,比如说“醉玲珑”。秋玉出事之后,即使没有人明说,但是他感觉的出来,就像是灵魂深处的一道禁锢解开了一般,这可是眼前这位的功劳。
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殇影淡淡一笑道:“我感觉到了杀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荣幸?”
他莫名地怔了一下,心念成空,怔然闭上了眼睛,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的声音过去之后,身体被抱了起来,薄瓷的触感贴在了自己嘴唇上,殇影的声音柔和:“喝口水吧,润润嗓子。”
一杯水喝完,嗓子里面好了不少,而且血腥的味道也压了下去,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你来这里……想干什么?”默然中带着倦意,沙哑的陌生。
抱着自己的人淡淡一笑,轻声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吗?”
他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这个囚室里面的烛光,好一会儿才茫然说道:“你说过能满足我一个要求,现在是时间了吗?”
殇影的声音里面带了点赞许的笑意:“心神还没有完全失去,这很好。你想好要什么了没有,要不要活着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我一定办到。”
隐约地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茫然地抿了下唇,已经死过了一次,他忽然有点不甘心起来,费力地将自己的手伸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眸子里面更是茫然:“出去……我是谁?”
殇影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反正不再会是寒颖的皇太子殿下。”
他低低一笑,点了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再也不是寒颖的太子了,甚至和寒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晏悦,但是又不是封云山以南的晏悦,而是邀涵玄王新收的美人儿。
第5卷 咫尺天涯 第3章
“粥喝完了没有?你傻着干什么?”
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看见轩逸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剩下大半碗的粥,讪讪笑了笑:“快完了。”
轩逸这会儿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低头扫了他一眼,冷漠地看着他。
蓝幕羽心中抖了一下,几口将已经凉了的粥全部喝完,翻身下了床,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这个时候洛玄还没有下朝?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轩逸眸子闪了一下,版垂下来的眼睫毛挡住了所有的神情,冷漠道:“邀涵的早朝算得上是我所知道的最无聊的早朝了,但是偏偏还有臭又长,谁有办法。”
蓝幕羽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扭头看了看他,笑道;“我昨天去花园道时候看见霜影要开了,这会已经能闻见香味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轩逸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面,过来帮他束好腰带,冷声说道:“不过一树破花,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身体不好,还是乖乖躺着睡觉得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轩逸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放在一边的狐裘披风取了过来,仔细地给他披在身上,上下看了看,没看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放了手。
两个人相处三年多,蓝幕羽早就明白他嘴硬心软的性子,听他说完这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将放在桌子上面的托盘拿了过来,说道:“我们到花园里面吃吧。”
他说完之后也就不管轩逸,自顾自地往外面走。
刚到玄王府上的时候,洛玄虽然也专门派人过来侍奉他,但是一方面他本来就神色恍惚,另一方面对于凭空出现的类似于主子的他,玄王府的下人好脸色的时候可真不多。
这样子恍恍惚惚地过了大约一个月,洛玄从封云山以南回来的时候就将轩逸带了过来。
轩逸以前说过要留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前一两个月的时候还想把他赶回去,毕竟这个时候的土国正值用人之际,即使他不能放在明面上为土国出力,但是在暗下里,在土国他也算是真正的上层人物之一了。
可是神情冷淡的青年在这件事情上却不是一般的固执,闹得最凶的一次,他挥手拂开的茶盏差一点直接摔到洛玄头上去,最终以他冷冰冰地盯着洛玄看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告终,也是那天开始,他彻彻底底地打消了将他赶回封云山以南的念头。
而洛玄,似乎也觉得留他在自己身边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也就任由他在玄王府作威作福,名誉上是玄王府新聘任的管家,其实玄王府算得上“主子”的两个人见了他恨不得躲着走。
不过留他在身边还真没留错,不过三年的时间,玄王府上上下下已经和三年前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大不相同,王府几百口的下人几乎被他换了一大半。
不少以前一见他就“面目狰狞”的主都再也没见过,一些仗着自己是王府的老人作威作福的管事也被他撵了出去,到了现在,玄王府看着碍眼的人已经没有了。
这件事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漠城的人都知道玄王的美人儿泼辣嫉妒成性。
刚刚到了花园,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配着雪的清寒,有一种说不出的宜神感觉。
“我就说霜影花开了。”移步换影,绕过一道长廊,玄王府大得出奇的花园就在两个人眼前,一树一树的霜影花开的正威,地上薄薄的有一层积雪,漂亮极了。
霜影花,和前世见过的雪梅花有点相似,无叶,雪白色的花瓣在靠近花蕊的地方转成浅浅的绿,一朵花有三至四层,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精致。
这个花园蓝幕羽经常会过来坐坐,或者应该说一天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大半天的时间都会花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就是书房,手中捧着一卷书,躺在铺的厚厚软软的软榻上,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最大的一颗霜影花树下面有一个暖玉的桌子,蓝幕羽和轩逸直走了过去。
已经到了午后,洛玄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蓝幕羽才觉得事情有点奇怪,随意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软榻边上的小几上,对坐在一边发呆的轩逸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到外面转转去吧,到漠城也有好多天了,竟然连门都没怎么出过。”
轩逸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
看着轩逸离开,蓝幕羽只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自己这四年时间基本上就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来。
政治这个事情,就是流沙坑,只要陷进去,就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他已经因为这个死过一次,还是能避就避吧,只是……手指缓缓捏紧,只是有些东西还是放不下。
轩逸刚才出去明显是准备马车去了,现在回来竟然手臂上还搭着一件斗篷,他似乎还不是千金小姐吧?不过在邀涵千金小姐出门也没有裹这么严实的吧?
轩逸定定地看着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将手上的斗篷闷不吭声的披在他身上,拢好。
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严丝合缝的马车里面,蓝幕羽找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能够看见外面的窗口和帘幕,微微愣了愣之后,疑惑地看着轩逸,觉得自己今天要出门这个要求似乎的不是一般的不合时宜。
稍稍迟疑了一下,蓝幕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漠城究竟来了些什么人,让你这么防范。”墨色的眸子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他,明显耐心已经用到了极致。
轩逸沉默地抿了下唇,等了好一会儿,蓝幕羽都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青年忽然一下子变得低哑的声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以前的一些故人,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蓝幕羽就明白了。
虽然因为洛玄和殇影的缘故皇家禁苑的人愿意放他一命,但是不管是寒颖的皇太子还是土国的“隐君”和帝师都确确实实是死在三年前了,所以他依旧活着,只是换了个身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的人知道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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