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如雨月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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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如雨月昏黄-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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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时月闻言,吃了一惊。这销声匿迹多时的巽影教和余家的惨案会有什麽关系?“此话怎讲?”
  吕捕头环视四周,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杀害余员外全家的凶手,就是巽影教的教主,冷驭风。”
  秦时月的眼睛猛然睁大,“什麽……?”
  冷驭风,人如其名,行踪神秘,几乎像风一般无迹可寻。传说此人善於用毒,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现身,成立了一个名为巽影教的组织,被视为武林正道的公敌;三年之後,巽影教覆灭,教主冷驭风也从此不知去向──关於冷驭风,人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没人知道冷驭风确切的下场。”吕捕头解释,“有人说他死在那一战中,也有人说他在混乱中逃脱了,至於逃到何处,众说不一。不过,我相信他还活著。”
  “就算他还活著,”秦时月狐疑地问道,“您又凭什麽认为他是凶手?”
  吕捕头神秘地一笑:“我虽无证据,但却有理由这麽怀疑;而且,我之所以相信他活著,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理由?”
  吕捕头凑到秦时月耳边,悄悄说出令他作出如上判断的“理由”:
  “因为,当年向武林盟主说出巽影教总坛同时也是冷驭风藏身处的,正是余员外本人啊。”
  “你说什麽?”
  石破天惊,秦时月愕然得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余员外告知冷驭风的下落,导致他被围剿?他是如何得知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的行踪的?余员外毕竟只是一介商贾,虽有武艺在身,也只做防身之用,秦时月并未想到余员外竟与江湖牵涉颇深。何况,如果吕捕头所言非虚,很可能余员外同冷驭风之间存在著不为人知的恩怨。
  “因为这样,我才想,”吕捕头补充道,“冷驭风那种人怎麽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会活下去,报复把自己出卖给武林白道的余员外;再说,那家夥有邪功护身,不会那麽容易死的。”
  吕捕头的推断显然带有臆想的成分,但不得不说有一定可信度。如果以冷驭风未死为前提的话,他对余员外的恨意的确可以为他制造这起灭门惨案构成足够的动机;况且,勘察现场的时候,秦时月也揣测,这起案子很可能是江湖人所为。
  在未能确定冷驭风仍然在生的情况下,一切都只是假设。然而,秦时月却倏地感到毛骨悚然。他隐约觉得,这件惨案背後,像是有著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泥沼,其中内情千丝万缕,却又扑朔迷离,外人难以看透……
  他忽然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对面的吕捕头一眼。吕捕头正喝茶,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举动。秦时月又低下头,片刻,听见吕捕头又笑道: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余员外与冷驭风之间的恩怨纠葛并非道听途说。包括在下的授业恩师在内,任何参加过十七年前的几大派会盟、共商讨伐巽影教大计的武林人士都见证了余员外当日向盟主道出冷驭风下落一事。”
  秦时月没再抬头,心里却是一惊,他不动声色地偷望了对方一眼,吕捕头仍然专注於自己的茶,没有反应。
  “当然,除此之外,说冷驭风杀害了余员外确实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始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会试著从这方面著手调查。”吕捕头补充。
  秦时月没有太多表示,只略略颔首,将自己那杯茶喝完,便作势告辞。吕捕头送秦时月出门,目送他渐渐走远,不明含义地叹了口气。
  秦时月离开吕捕头的居所後,并没有回客栈。他已经提前跟小山打过招呼要晚归,也不担心那孩子会四处找自己。
  他只觉气闷不已,胸口时时烦恶。恩人一家惨死、恩公之女至今下落不明,由此引发的沈痛愤恨以及重重疑团郁积在心中,再加上连日来寻找线索和余奉珠,秦时月感到身体和心俱是异常沈重。他提著从酒肆里打的一葫芦酒在街上游荡,试图纾解身心的疲惫和重压。
  由著本能的牵引,秦时月漫无目的地走著,回神之时,不由怔住了: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胤湖边。
  胤湖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湖,站在湖边远眺,甚至望不到对岸。秦时月一家当年逃难到胤县後,就把家安在胤湖边,後来举家迁回原籍,他们住过的房子空了下来,现在已成了别人的财产。
  背倚著正对湖面的一棵柳树,秦时月席地而坐。湖面的光景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在秦时月的记忆中,胤湖上该是渔舟往来穿梭,渔人扬歌撒网,每一收网都能捕到数十尾活蹦乱跳的鲜鱼;可现在,湖上看不到渔船,取而代之的是两三条花舫……秦时月淡淡地牵了牵唇,所谓时过境迁就是这样吧,岁月要带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有什麽是他秦时月能够真切抓在手里的东西呢?
  日已黄昏,天色又阴沈欲雨,湖边人烟萧条,那几条花舫看上去也无精打采,静静地泊在湖面上。原本是要散散心的,不料现下情景却令心情更加低落。秦时月索性拔开葫芦塞儿,向著湖面上几丝垂柳的倒影举起酒葫芦。
  你若是在的话,肯不肯陪我喝点儿呢?疏影……
  喝不多时,果然下起零星小雨来。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就著这光景喝两口,滋味倒也别致。
  说起来,胤县除了纺织刺绣,美酒佳酿也可算是一大特色。秦时月初喝时,只道醇香萦绕唇舌,小半葫芦下肚,情况可就不太妙了。秦时月感到仿佛有一股股热气从腹中直往头顶窜,快上到头顶时又化为凉气;眼前景物由一个变作俩,渐渐地成了模糊不清的一片。这便是此酒的特别之出,揭盖便闻酒香袭人,入口温而无辛,常令人预料不到它的威力,却会在喝到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致人醺醉,而不给人丝毫征兆。当地人称这种酒为“不识醉”。
  秦时月神志半清半浊,浑身软绵绵的连树也靠不住,身子一歪,躺在了地上。他已无气力去注意自己此时的形象在路人眼中如何,只朦朦胧胧地冒出一个念头:早知道有功效的是酒而不是散步,直接在客栈里喝不就得了……?
  枕著身下被雨水沾湿的青草,秦时月来不及评论是否舒服,就一下子沈入了酒醉的酣睡中。几乎在他睡著的同时,湖面上的几艘花舫次次第第点起灯火,火光投映在湖面上,星星点点,随著波澜起伏漂流。
  一个纤小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其中一条花舫的舷边。船舱上方挑著几盏灯笼,将他笼罩在一片红色的光晕当中。
  那身影正对著秦时月躺倒的方向,细看之下却在微微颤抖。他一味地向这边张望,似乎想要上岸,但好像看到了什麽令他改变主意的情景,人影一滞,转身回了船舱,再也没现身。




第四章…03

  “……睡在那种地方,著凉怎麽办?你这个呆子……”
  燥热的梦中渗入一个清清凉凉的声音,同时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白梅香。秦时月睡得迷糊,稍稍翻了个身,碰到了一双微凉的手。他有些困难地挑起眼帘,不期然地,那张时刻牵动著自己情思的清丽面容出现在眼前。
  “呵呵……”他朦胧地笑了,“我又梦见你了,疏影。”
  那张脸上先是没有表情,而後,也缓缓绽出笑容。即使直觉自己在睡梦中,秦时月仍是被对方的笑迷得七荤八素,心想做梦真好,竟能看到素来不苟言笑的白疏影对自己这样笑……
  一切感觉都那麽真实,可惜秦时月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现在眼前发生的事,同他经历过的现实完全相反。
  “疏影,”他喃喃地翕动嘴唇,像在呓语,“我老是梦到你,你不会生气吧……?”
  听不见对方的回答,片刻,一点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了唇上。那触感并不浅尝辄止,而是向颊上攀,然後,沿著脖颈、锁骨处的曲线一路向下游曳。
  “嗯……”秦时月被弄得怪舒服,惬意地哼了一声。那温软的感觉在到达下体的某个部位时停驻下来,在那里流连逡巡。因了那处,似乎全身都渐渐热了起来。秦时月犹半睡半醒,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好一个……奇怪的梦……
  温度略低的手指抚上秦时月的额头,轻轻揉开他拧成一团的眉心。秦时月恍恍惚惚正享受著,突然,整个人四脚朝下地被翻了过来。睡意被赶跑了大半,秦时月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然而一旦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几乎要石化了。
  赤身裸体趴在不知是什麽地方的床上,身後某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地方,有个温热湿润的物体正试图深入……
  “哇啊──”
  “终於醒了麽?呆子。”
  压住後背的力道消失了,秦时月有些困难地翻过身,刚好看到那人抬手,抹去唇边牵出的银丝。
  秦时月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丽人,生怕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不见了;後来想想不对,使劲眨了好几下眼,这才确定自己真的真的不是做梦。
  “疏、疏影……?”他不敢确定,小声唤著。
  “是我。”
  “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去佟里访友了吗?”秦时月不敢置信地使劲嗅嗅白疏影身上的梅花香。
  “胤县和佟里离得这麽近,我可以访完朋友再来啊──你不也是这麽跟我说的麽?”
  “这倒也是……”秦时月揩了揩脑门,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你怎麽知道我在那个地方的?”
  “偶遇。”白疏影板著一张脸,冷冰冰地吐出俩字,似乎在生气,“幸亏是我遇著你。你醉得像滩泥一样,傻乎乎地睡死在湖边,万一被你的仇家之类的人撞上,你哪还会有命在?”
  秦时月愣愣地接受对方耳提面命,许久,露出一丝状似惊喜的傻笑。
  “疏影,你……担心我?”
  白疏影望著对方的笑容,自己不禁也破颜而笑。“……算了,依你这种性子,想结个仇家大概也挺难的。”笑著笑著,不知想起了什麽,笑容倏地从脸上消失了。白疏影垂下头,避开秦时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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