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放下手中的笔,揉揉纠结的眉心,“他说了这些,安若……又怎么说?”
小月想了想,如实道,“公子回了屋子,门也关上了。”
“别的呢?”
“公子他……”小月顿住,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他说什么?”楚煜强作镇定,拿起桌上的茶水,漫不经心的轻饮,温热的茶水只觉得苦涩。
“他说……”
小月垂头,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她的身份所有人都清楚不过,府中的事轮不到她做主,她也不想做主,既然想知道她定会如实以报,她的职责无非就是这些,兴许说出来是对的……本就是既定的事实她改变不了,对谁来说都是不争的……
手指不断收紧,楚煜看着桌角的信,目光变得深邃……深渊远远比他所想象的要深得多,脚下的一方土地涣然消失,身子一直往下掉……什么都抓不住,连痛也没资格完全显露。
小月微微侧身,退出门外,柳絮被风吹进来,夹着着几片绿色的碎叶,悄无声息落在案机上……
静夜
夕阳无限,黄昏已近,偏黄的阳光将影子拉得长长的,空中的云色渐渐被染红。
楚煜掀开竹帘,袁音正安若号脉,另一只手半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良辰美景,物是人非……有什么……真的变了,不知道……风晓,想着还是退了出去。
“刚刚是有人来了?”安若微微皱眉,轻问道,“是楚煜么?”
“嗯。”知道是谁,袁音轻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转而又道,“他上次问我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治你的眼睛?”
“奥?”安若笑笑,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想来肯定没有,不然哪会有这么麻烦?”
“别的……我不知道有没有,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一种方法。”袁音将药捣碎,细细的铺在纱布上。
冰冰凉凉的触觉贴在眼睛上,随即又是烧灼的痛让安若不禁皱眉,“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世上药草那么多,也不是非毒草不可,为什么……”感觉到包扎的手一怔,随即又恢复正常,安若住了口不再问下去。
纤长的手指依旧灵活,包扎好后,袁音道,“不知道……”淡淡的语气,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那你呢?一直想走,又要却哪里?”
“哪里都好,你不也是走过许多地方么?等治好了我……也会离开吧。”
许久没有一点声音,袁音重复手中的动作,又停下道,“好了。”
安若抬头,将脸凑过去,“嘶……”咧嘴不禁道,“你轻点。”
“很疼么?”
安若皱眉,咬牙“嗯”了一声。
“疼就对了,也许这种药草……”
“能让我看见么?”安若伸手轻轻摸了摸,接口道,“真的是这样,就也没白受。”
“现在说什么还言之过早。”
“如果治不好……我会记你一辈子。”受了这么多的痛,终究是徒劳,不想宰了他才怪。
“为什么?我只不过……”
安若打断他,“配药的是你,诊脉的是你,敷药、换药还是你……不找你找谁?”
袁音一怔,看他笑得漫不经心,原是知道了……“我会治好你的。”将东西整理好起身走出去,瞥见案桌上的那把琴,“凤凰鸣珏,真是不错的琴。”
听他这么说,安若微微蹙眉,直到听见脚步声渐离渐远才缓缓起身走到案桌边,食指轻轻在琴上画着圈圈,凰珏发出细微的声音,撩拨着他的心弦。
夜晚天上无星,夜暗了下来,沉闷闷的像是随时会下雨。
静夜里思绪更是随风而乱,黑暗掩埋一切……越是挣扎想要看见,就越是什么都没有……
很久没有这么晚出来了,以往他都会来,会陪在自己身边,风晓轻轻抿唇,只觉得苦涩,“秋儿,到了没?”
“到了公子,小心台阶……”
两人正欲上前,却被小厮拦住,“公子……少爷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
风晓抬眉,两眼空洞,眼底如一汪易迷失的深潭,“这么说他在……不许打扰的人中也包括我么?”
“这个……少爷没说,但是……”
“好了,你下去吧。”风晓握紧了手,身子僵直,“秋儿也一起。”
“是,公子。”秋儿放开他,看见小厮还欲说什么,皱眉使了一个颜色,小厮住了口,随她一起退了下去。
楚煜看着门边的人,心下一沉,该来的怎是躲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渴望失去意识、最好是不省人事,太多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口齿不清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风晓摸索着踏入门内,什么都看不到、触摸不到的感觉让他无措,没有人扶着,几乎不敢前进,那……楚煜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来。
“一个人……来的?”
风晓笑笑,满屋子的酒气熏得他难受之极,“你喝了多少酒?”
“我让人送你回去。”楚煜跌跌撞撞的起身,蓝色的衣衫上沾了不少酒渍。
“你醉了……”风晓颤巍巍的开口,因为醉了才会赶他走,他想不出别的理由,就算有也不想承认,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握在手心里的温暖早已渐渐消逝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他们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楚煜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又饮了一大口酒,“还能捉住你……所以……没醉。”
风晓紧紧抓住他,生怕他突然放手,“煜……”
楚煜将他搂紧,攀上他单薄的脊背,叹息般的声音确是丝毫不含糊的疼惜与清晰的宠溺……
“你叫我什么?”身子僵住,只要轻轻一眨眼眼底湿润的液体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浸在他的衣襟上随即消失不见。
细细蛮蛮的蜜语,带着撒娇的蛮横,讨好得显而易见,又是呵护之极,清清楚楚……不是他的名,这句话也不是对他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要是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对不起。”
风住尘,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风晓抬眸,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样子。
“煜……我要失去你了么……”为什么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往日的一切都不算数么?
“不会……你不会失去我。”楚煜将怀中的人箍紧,“不管谁来要我都不给……就不给。”
格外安宁的四周,风晓缓缓伸出手,攀上他的背,轻轻嗅了一口,是熟悉到迷恋的味道,给他温暖和拥抱的怀抱……现在呢?明明咫尺之近,有的却只是心凉……一点一点的温度被抽丝剥茧,连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原来这才是真的……
“公子……公子,慢点,有没有……”秋儿赶忙上前,刚碰到他即刻便被挥开。
“不用了。”风晓缓缓起身,黑暗中双手什么都摸索不到,不知该往哪里走。
自从失明,他不曾一个人独自行走……两边空荡荡的,即使是走了上千次的路,他也始终找不到。
而今后,不会再有人无悔的向他伸出手,甚至连他容身的地方也不会再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的要告诉我呀!谢谢!
药草
屋外阳光正好,□斐然,墙外梨花白皙,一年一年终如前年……余香袭衣间。
安若无力的直着身子站在桌边,胸口隐隐作痛,像是针扎一般,又开始了……到底怎样才会结束,伤痛侵袭而来,渗入心底,就连伤口都找不到在哪里。
小月端着饭盒进来,将托盘中的东西细数放在桌上,“公子,饭菜已经……”
安若僵直了身体,“先放在那边吧,你先下去。”懒得在开口,伸手捂住了胸口,只希望快些结束。
小月转身欲合上门,不忍进去又道,“公子,要是凉了……”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安若打断她声音微微颤抖,“把门关上。”
门被轻合上,挡住了光线屋内暗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静谧得可怕,要是可以看见就好了……
像那天……安若抱住自己,花灯遍布,莺歌笑语,人群跌跌撞撞,各色各样参差不一,只有笑声连成一片……
清池边,河灯媚,月夜中天。
紧紧相拥的身影,温柔的臂膀是他熟悉却又陌生的,那样的两个人……好得让人嫉妒……不禁一笑,自己是否得到过那样的呵护?没有……想来爱他的和他爱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是他不认识的人伪装的……一切的一切连梦都不如。
似水流年的当初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躺在床上?”
安若一惊,忍着疼痛道,“你这会子……怎么来了?”
“来替你换药。”袁音放下药箱走到床边,清晰的甘草味渐转渐浓,“最近的药都吃了么?”
“嗯。”安若点点头,想起身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胸中的疼痛越发的清晰起来,一点点的将他吞噬干净,剩下的只有疼痛。
“怎么了?”发现哪里不对,袁音问道。
安若抓紧了胸口的衣襟,“这里好痛。”
握住他的手腕,袁音不禁皱眉,“该死……”
“我……”
“不要讲话,好好躺着,我马上回来。”
“你去哪里?”安若拽住他的衣角,“出……什么事了?我、我怎么了?”
“我回去拿点草药就来,你不要动,也不要下床,我很快就来……”
还是没说到重点,安若急了,眼里不争气的流出来,他怕、他真的很怕……
袁音却早已松开了他的手,听见脚步声渐离渐远,安若的手无力的垂下,无能为力的软弱感让他恐惧,一向自律、淡然的袁音为何会那么说?
发生什么了?不是跟上次一样有点痛么,为什么这次?……那次袁音救得了他,今天又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安若无力的喘息,胸口一热,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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