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犷闻言又笑了出来。
喜娘的话对于天骄来说比江平明管用。他马上老老实实地走到盆边,搬个小凳子坐好,弯身洗起头来。
秦犷小心翼翼地将天骄那块从未离身的玉配解了下来,揣在怀里,和江平明回到他们的帐中。江平明将帐帘拉得严严实实,才转身不情不愿地对秦犷说:“呶,你要看便看吧。”
秦犷见他还披着那湿衣裳,便扯下架子上的布巾递给他:“你先擦干身子吧,夜里冷,小心着凉。”
江平明接过布巾,转身背对秦犷,慢吞吞地擦起了身子。帐子里的油灯发出昏暗的黄光,江平明的影子透射在米色的帐壁上,随着灯芯火花的时大时小而摇曳起来。秦犷坐在毛毡上,望着那被拉长的影子,心里莫名起了涟漪,直觉得这影子愈发地好看起来。
江平明擦干了身子,换了件干的罩衫,有点不自然地走到秦犷身边,趴了下来。那个烙印刚巧在他左臀下方与大腿的交接处,他只有俯身而卧,才能让秦犷窥见全貌。
秦犷将油灯端近身前,二人所在之处立刻被照亮。江平明迟疑了一下,将罩衫下摆拨开,露出白皙的臀部和双腿。
秦犷只觉得那臀浑圆挺翘,再加上江平明肤色本来就较其他汉人白上许多,那两颗白嫩的小山丘似的臀瓣看在他眼里有如两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让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脑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知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岂料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就往那臀上摸了摸。
江平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摸吓得汗毛倒竖,回头怒道:“你摸我做甚!”
秦犷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想看看……”
“那你赶快看完!”江平明不高兴地哼道。
秦犷脸上发热,却陶醉于方才手中细腻温软的触感。为何自己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事呢?难道是因为过去这么长时间里一直忙于练兵之事,无暇发泄欲望的缘故?羞愧和兴奋两种情感同时袭上心头,让这位神经百战的大将军像个少年一样不知所措。
“你看好了没!我冷了!”江平明的喝斥声把秦犷从绮念中拉回现实。
“啊、我就快看完了!”秦犷慌忙应着,将天骄那块玉从怀中掏了出来,贴近江平明的烙印处。
让秦犷吃惊的是,那玉佩和烙印竟真是大小相同,刚好可以拼成一个整圆。
☆、第 23 章
虽然大小和弧度是吻合了,但合在一起后显现的图案让秦犷百思不解——细细看来,玉上的主要花纹和江平明身上的印记似乎都是祥云纹,然而整幅图的形状并不对称,看上去像是一只翅膀上豁了一块的蝴蝶。玉上的祥云部分较江平明的印记要大上很多,并且构图饱满,而江平明的印记有如半圆中一朵小花,完全不似天骄的玉上那般繁复。
更深露重,秦犷也不好一直对着江平明的身体,便匆匆在玉上和江平明那烙印上涂了点墨汁,将完整的印记拓于纸上。
“如何?你发现你的宝藏了么?”江平明穿好衣裳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不忘对秦犷冷嘲热讽。
秦犷不做声,又将手中的玉仔细打量了一番,赫然发现玉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他急忙将油灯举至眼前,仔细辨认起那几个字,只见其上刻的是“骊宫高处入青云”七个字。这作何解?秦犷忙问江平明。
“骊宫高处……入青云?我想想……”江平明皱眉沉思片刻,抚掌道:“噢,我记起来了!这是诗王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一句。”
还没等秦犷继续追问下去,两个孩子突然风风火火地冲入了帐子,争先恐后地钻入被子里。
“唉,孩子要睡了,你明天一早再研究你那宝藏吧。”江平明见孩子们回来了,也懒得再与秦犷说下去,翻了个身,合上眼。
秦犷想将玉给天骄重新系上,却猛然想到日后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说不定会为天骄带来危险,莫若暂时放在自己身上比较安全。但想到这玉是先帝给天骄的唯一遗物,天骄从小到大从未离过身,现在自己将它拿了来,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把灯熄了,睡下吧!”耳边传来江平明的催促,秦犷见天骄和喜娘相对而卧,已经入睡了,只好将玉贴身收了,吹了灯,怀着满腹疑团在黑暗中躺下。
骊宫,骊宫……骊宫应该就是唐玄宗与杨玉环享乐的华清宫。灵帝在玉上刻了这一句,莫非是暗示宝物藏在华清宫?华清宫地处旧长安城,如今早已是废宫一座,无人问津,难道灵帝真的藏宝于那处?
秦犷脑子里做出种种猜测,却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第二天一早,江平明醒来,赫然发现秦犷默默坐在自己旁边,不知发生何事,睡意朦胧地问:“要继续逃吗?”
“逃是要逃,不过我决定等我们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后再逃。”秦犷平静地说。
江平明愣了:“目的地?”
“对,我们与其被动地被敌人追,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找到灵帝藏宝的地方,拿了传国玉玺,世人就会纷纷投向我们这一方了。到时钱财在手,也不愁军费粮饷等支出!”秦犷越说越激动,仿佛见到宝藏就在前方不远处。
江平明从毯子上爬起来,皱眉对秦犷道:“你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做起白日梦来了?”
秦犷正色道:“不,我不是做梦,这是我所期望的结果……你身上的烙印与天骄的玉与传闻中一样,正好能组成一个整圆,圆上的图案我们已经到手了,这已是完整的线索……所以我们现在,”他双手握住江平明的肩,笃定地说:“一定要把图中的线索读懂!”
江平明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望见一个疯子。“你把图拿来,我看看。”
秦犷马上从怀中掏出昨夜拓好的图,满怀希望地递给他。
江平明看了几眼,撇嘴道:“你能告诉我,这幅图里的是个什么东西么?”
秦犷小声道:“我就是因为看不出来,才想让你帮忙参谋参谋……”
江平明不耐地白了他一眼:“我打有记忆起就跟先生一起生活在山林里,从未出过远门,直到遇见你们后才辗转至此,试问连你这个南征北战的大将军都看不明白的东西,我又怎能看得出来?”
秦犷无奈道:“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啊,天骄那半块玉背面不是还刻着一句诗么,诗词文稿方面你可是比我懂得多……”
“噢,就是你昨晚说那句‘骊宫高处入青云’?”
“对对对!我想他的玉上刻着这句,那你亲生爹娘给你烙上印子的那块玉上应该也有一句才是。”秦犷忙说。
江平明却神色一凛,问秦犷:“自古以来,玉器无论是雕琢还是形状上都讲求对称,我身上的烙印和天骄的那块玉虽说刚好凑成一圆,但拼凑的图案却完全不对称,根本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东西;天底下同一般大小的玉恰好存在也并不稀奇,为何你只看一眼就笃定我的印记与天骄的就是一对呢?”
秦犷盯着江平明的脸发了一会儿呆,才谨慎地对他说:“平明兄弟,莫怪我旧事重提……其实你的相貌长得真不似洛人,轮廓反而与大叶人有几分相似,你难道从未对此有过疑虑么?”
江平明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他垂下眼,默不做声地将拓印图丢回给秦犷,随后快速起身更衣。
秦犷见状,急忙追上去道:“我……我不是有心冒犯你,只是我觉得你也许——会与俊王和大叶三公主有些渊源……”
江平明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把衣服穿好,拿了布巾和盆就要掀开帐帘出去打水洗漱。
“平明,你听我说!”秦犷不依不饶地赶在他身后,继续说道:“我们初识之时,你曾说自己年纪大概二十有四,其实据我所知,俊王与大叶三公主私奔出走至今也快有三十年了……”
“那又如何?”江平明冷冷地反问。
“你难道对自己的身世从未好奇过吗?”秦犷忍不住说。
“我的父母是谁,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江平明猛地止住脚步,追来的秦犷差点没刹住步子,撞到他身上。
“是皇亲国戚也好,是平民百姓也罢,反正不管他们是谁,他们都做出了把我丢弃的决定不是吗?既然他们如此对我,我又为何要惦念他们?我只知自我有记忆以来,养我育我者惟先生一人,他即是我再生父母,我又何须对亲生父母那么执着。从小到大,我因这副皮相,被人嘲笑辱骂过无数次,洛人与大叶人皆视我为异类,只有先生不在意这些……你想要找什么宝藏,就尽情去找吧,我不会妨碍你,但你也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江平明话音里带了些颤抖,强自镇定地说完,继续迈开步子往河边走去。
秦犷站在林子里叹了口气。太阳已经升高了,明亮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进来,在发红的土地上形成了斑驳的亮点。自己似乎太操之过急了。秦犷在心里叹道。或许是逃亡的日子过得太久,每日都可能是生死较量,自己的性命倒死不足惜,只是他肩上还担着全军几万将士们的性命,还有洛国皇室唯一传人的性命,想到这些他就无法轻松起来。或许是因此他才愈发焦躁,以至于把那原本看起来不切实际的藏宝传说当成救命稻草般抓住不放。
可是除此以外实在是别无他法。与其绝望地亡命天涯,不如怀着一线希望去寻找能够为他们赢得兵力与人心之物——那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宝藏,还有洛朝传国玉玺。
这一路走来,江平明都是秦犷心中无法放下的一个人。他本该在弦海之滨过着安然无忧的日子,却因为遇见了他而被卷入这乱世的旋涡中,被迫与他们过着流亡的日子。每每想到他,秦犷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
独自站在鸟啼虫鸣的林中,秦犷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带着众将士熬过这段日子,重振洛朝大业,等到成功后,他要给江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