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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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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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花了大工夫软硬兼施,才能从穷老百姓那里换得一张点睛之作咧!但是现在战事不断,那些洛国富豪,不是被杀就是卷起铺盖逃到他乡去了,那些画如今也不知道流传到哪里了……”另一个随从口沫横飞地补充。
  “我管他穷还是富的,如今这天下已经是我们大叶族的天下了,本王就不信搞不到区区几张江沙的画!”央金气得欲拍案,却不忍心拍在那几张画上,只得转移目标,一巴掌拍到那随从的头上。
  几个手下都不敢应声。央金又仔细端详起那几幅“白眼图”,虽然缺了瞳仁,却还是不减神韵,让他既爱又恨,心中想得到点睛之图的欲念燃烧更甚。
  “二王爷到!”外面传来士兵的通报声。
  央金房里的人急忙俯身行礼。
  一位身材粗壮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央金桌上那些画,嘲笑幼弟道:“哟,央金,你放着正经事不去做,成天弄些洛朝的软弱东西来,有何意义!”
  央金没好气地问他:“二哥,你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这个嘛,父王叫我提醒你,那献帝老儿的独苗子还没找到呢,还有抱着他跳海的那个将军,你要尽快找到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彻底根除了这个后患才行!”
  “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来提醒!”央金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已派兵至弦海边那方悬崖下头,分成几路仔细搜索,一根头发都不会放过的,还请二哥转告父王,说马上就能有结果了,叫他老人家不必操心!”
  “你可要尽快!如今外面纷纷传言洛朝太子还没死,不知有多少人想找到那娃儿、借机拥兵自立呢!”二王子格齐继续催促道。
  “哎,如果那小崽子当真没死,也算他命大;不像当初三姑姑跟洛国的俊王生下的种,虽然那二人极力将他东躲西藏,养到七岁半,最后还是被找到并且一刀毙命了……”央金玩味地笑了起来。
  格齐闻言大惊,双目圆睁:“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俊王一家三口被处死那年,你才刚出生啊!此事在宫里一直被列为禁忌,不可能有人会讲与你知!”
  央金呵呵地笑:“二哥,宫里是不准提起这件事,但是民间呢,你我可管不了那么宽——洛朝前都和中原五省如今都由我驻兵把守,我想知道的事儿,就没有不知道的。”
  “哼,你小子涉世未深,只不过是立了几次战功便得意忘形了!我可警告你,三姑姑和俊王的事你休要再提,否则惹怒了父王,有你好果子吃!”格齐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央金也不理睬,只是看着桌上的画卷阴笑。他知道的不只这些。据民间传闻,当初虽然俊王一家三口都被处斩,但当时死掉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孩子已被夫妇调了包,不过大叶王当时并不知情。这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后来更有人添油加醋,说什么俊王在那孩子身上烙了一个微型的藏宝图,如果能按那藏宝图的提示去找,会发现价值连城的财宝。
  央金对三姑姑和敌国王子的悲恋不感兴趣。不过,如果那藏宝图的传说要是真的就好了,他想。
  
  话分两头。秦犷这半月来,在江平明的介绍下,去邻村和其他男人一同种地打鱼,过起了农夫生活。种地与打仗都是力气活儿,秦犷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只是他心中复国之火不曾熄灭,每天收了工回到江平明的住处后,都要在林子里耍剑练武。
  但小太子天骄可没那么容易适应突如其来的环境转变。来到此处的第一天晚上,临睡前他就不停地问秦犷:“母后怎么不来看我?小礼子他们哪里去了?”秦犷满腹辛酸,只有哄太子道:“殿下,为了活命,你以后千万不能在人前提起你是太子一事,与宫中有关的东西全都不可以说!就算是对收留我们的那位叔叔也不可以多说一个字!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说罢又潸然泪下。
  “为什么不能说呀?”太子的稚语让秦犷强忍悲痛,吓唬他道:
  “一旦你说出口,我们两个都会当场死掉!记住了没有!”
  太子被吓得小脸发白,一咧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平明在自己的卧室里听见哭声,问:“怎么了?孩子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事!我讲故事吓到他了……”秦犷急忙应道。
  说话方式是改了,但太子之前娇生惯养,突然沦落到贫寒人家,生活起居上也是诸多不适应。这村子离海较近,土地含盐度高,种出的粮食当然不如京城里的精米细面好吃,肉食方面也只有鱼类。虽然江平明烹饪手艺尚算不错,但吃惯了宫中珍馐的太子一时间难以下咽。
  起初,太子不肯好好吃饭,总是问秦犷为什么没有宫中那些菜色;秦犷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孩子,左右为难;江平明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我只会做这些东西,你们爱吃不吃。饿上几天,我看你们怎么解决。”
  秦犷也是生于富贵之家,在家有人养着,出兵打仗时也有伙头兵专门负责料理饮食,他自己当然不精于烹饪。面对闹脾气的小太子,他是又心疼又没法子。然而江平明说得没错,在闹腾了两天后,正在生长发育期的太子很快就饿急了,面对粗茶淡饭,也大口吃得很香。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太子不会自己使筷子,只会张口等秦犷来喂饭。
  江平明看见了,一脸鄙夷:“都七岁了,竟然还要大人喂饭,这就是你们大户人家的教子之道啊!”
  秦犷不好辩解,只得尽快教会太子端碗使箸。
  没几天,江平明就去邻村跟村长打了个招呼,为秦犷谋了份耕种的活来做。秦犷放心不下天骄,江平明自然也不想带孩子,就建议让天骄每天也去邻村的私塾,和村里的同龄孩子一起读书习字。秦犷一想这个主意甚好,马上就同意了。只是难为秦犷,一个人要挣两个人的口粮,还有天骄上学堂的费用,昔日威风凛凛的正四品大将,如今却要每天在贫瘠的田里挥汗如雨。
  洛朝皇族姓商,但眼下为了不让人怀疑,天骄只能跟了他“叔父”秦犷的姓。刚进私塾的几天,天骄那自我中心的性格一时改不过来,没少挨先生训斥,有一次还因为和同学吵架而挨了先生的戒尺。天骄回家向秦犷哭诉在私塾的遭遇,秦犷虽然心疼,却也只能教育他要听先生的话。
  江平明看到秦犷为难的样子,只是冷笑,也不搭话。
  江平明的生活很闲散。和他住久了,秦犷知道他不爱与人交谈,一有空就去前院摆弄他那些花草野菜,或是在书房里埋头作画。他兴致高时可以连画十数张而不停笔,没兴致的时候一整天都不进书房,只顾养花草、睡大觉或出门散步。至于秦犷做什么,他全然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除了饮食起居上必要的交流外,与秦犷不多说一句话。秦犷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从不主动找秦犷搭话。
  秦犷有时好奇,就去瞧瞧他那些画儿。
  “你为何独独不画眼睛呢?”秦犷不解地问江平明。
  “目之所见,心之所现。本来无心,何须画目?”江平明答。
  秦犷自幼只喜武刀弄枪,虽说是武状元,读书却完全不精,无法理解江平明那番话的意思。不过,虽说他对作画这方面是完全外行,却也觉得,江平明的画真的很生动,如果能给画中人或动物加上瞳仁,便真如画龙点睛,使死物成活了。
  他曾向邻村一起干活的人们打听过江平明的事,村民们提起那人,都是一脸敬佩之色。
  “听平明说你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的独子,你竟没听过‘点睛郎君’这一名号?”与他差不多年纪的杜二牛惊讶地问秦犷。
  秦犷一脸尴尬地说没有。过去十年里洛朝已是衰败不堪,连年的战事让他有家难回,哪还有心情去打听些文人骚客的轶事?
  “哎呀,阿扬啊,这你可就是孤陋寡闻了!这‘点睛郎君’,说的正是江平明江公子!他的画技啊真是一等一的高,画什么东西都能画活了!”住在村西的张大爷眯起眼睛说,“最有意思的是,平明这孩子特别仗义。有人找他买画,人家开价多少个钱儿他就认多少,从不讨价还价;有些穷苦人家实在没钱,又特别喜欢他的画,他就免费画几幅送与他们,而且还是点了睛的!前年,有几个当官儿的慕了他的名声,找到他,死缠烂打求他画几幅美人图给他们,平明也没反对,就画了几张美人的像;那美人美则美矣,就是眼睛处只有两块死白,没眼仁儿!那些当官的不干,开价几千两银子,求他给美人点睛,但是平明就是不肯,那银子自然也是分文不肯收下。后来那几个大官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招儿,只得夹着尾巴打道回府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
  秦犷心下觉得挺惊奇。和江平明同食同住半余月,一直觉得此人不通人情,甚是孤僻,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斯有名且有侠义心肠的一个画家,心里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江平明虽对秦犷爱理不理的,小天骄与他说话,他倒是会认真应对,没过多久,天骄就很亲近他了。秦犷心里猜测,这可能是由于天骄的年龄和遭遇与江平明儿时的经历相似的缘故。
  秦犷也曾问过江平明,身为教书先生的养子,为何不也去教书。江平明的答案很简单:“我没心思管那些小毛孩们。”不过,天骄每逢有不认识的字或看不懂的句子,拿去问他,他却耐心解答,并且讲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
  村里人祖辈居于此地,以打鱼种地为生,最需要壮劳力。村里的女人们见秦犷这人踏实肯干,人又和气,都对他赞赏有加,有些老婆子闲不住,热心想给他说媒,让秦犷很伤脑筋。
  张大爷的浑家张大娘问秦犷:“我说阿扬啊,听平明说你今年二十六了还未曾娶妻,你这光棍想打到啥时候去?就不想娶房媳妇儿,帮你料理家务、生几个娃?”
  秦犷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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