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一会儿瞧瞧那。前面有个卖首饰的小摊,她在那里挑挑拣拣。那些粗劣的首饰姚凝自是看不在眼里,可是女人就是这样,虽然自己有一堆价值连城的珠玉,看到了也总是忍不住好奇。穆峥嘴角噙着微笑,看着姚凝,忽然眼尾扫到一件东西,那是个小小的玉坠,雕成一朵梨花的形状,玉色青白,并不是很么好料,但雕工却很好,梨蕊根根分明,好像下一刻就会有蜜蜂停上。梨花下面结着一个玉色的小同心结,同色的流苏飘飘荡荡。
穆峥一下子就想到了凤玉梨,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掏钱买下,姚凝看见了,一把夺到手里“什么好东西?我看看。”姚峥急忙拿回手里,有那么一点紧张,塞进怀里,很尴尬的笑笑“粗糙的东西,没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掩饰性的向前走,姚凝脸上一丝不悦,不过她很会掩饰,转眼笑面如花。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姚凝拉着穆峥去找茶馆避雨。走过一处曲桥,穆峥和一个白衣打伞的人擦肩而过,似有还无的梨花香幽幽拂过鼻尖,穆峥蓦然转身回眸,那人已消散在人群中不见,只有曲桥边的黄金柳枝随雨霏霏细舞。
坐在茶馆里,穆峥心乱的像纷飞的雨丝。也许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凤玉梨那里了,要不自己怎么会吃饭、睡觉,睁眼、闭眼都是他呢。
姚凝说的话穆峥心不在焉的应着,也没有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峥哥哥”,姚凝贴近他耳朵大喊了一声,倒把穆峥唬了一跳,“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听到人家讲话呀。”姚凝不满的说。
穆峥的性子爽朗,如果想不明白的事,他就不会钻牛角尖了,他会做,用行动去追寻答案。他霍然起身,直接从二楼的窗口跳下,丝毫没有在乎姚凝的大喊大叫,站定身形,他仰头对姚凝说:“我有事要办,你先回家吧。”说完快步而去。
雨水冰凉,打在脸上,心中的悸动也得到舒缓,不知为什么,穆峥觉得凤玉梨就在自己附近,只是自己没有看见。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靛青衣衫的青年匆匆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慢慢的失望大过了希望,穆峥心里发灰,嘴里发苦,步子也渐渐慢下来,最后简直是拖一步走一步。
玉梨,你在哪里?
第三次走回到那座曲桥。黄金柳枝依然偎风弄雨,曲桥无声,天地安静,雨声婆娑。
低头踏上桥第一步,忽然像感知到什么,抬头望去,桥那头白衣黑发的男子手举青油伞,凝眸含笑。他深邃的目光仿佛桥下的湖水,温柔中带些忧郁,漾成湖面上飘忽的涟漪,一层层散开,一直散到穆峥的心里。
曲桥两头,两人静立对视,在天地的这一副水晶珠帘里。
有些人相对一世,相怨一世,有些人却只为一个回眸,一个擦肩便可生死相许。
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还是凤玉梨先走过去,举起衣袖轻轻的擦拭穆峥脸上的雨水,把伞高高举过头顶,穆峥傻傻的握住对方的手“玉梨,是不是我把什么东西落在你那了,这些日子总觉得不踏实,总是想你。”
凤玉梨摇头,轻笑。
如果真的丢了什么东西,大概是心吧。
第四章 空满眼 是相思
回到凤玉梨栖身的客栈,穆峥浑身已经湿透。
一面吩咐小二儿烧些姜汤来,一面把穆峥带到自己房里,找出自己的旧衣递给穆峥:“你比我略高些,也壮些,就将就着穿吧。”穆峥接过衣服,呆呆的没有换。“怎么了,难道还要我帮你换?”凤玉梨凉凉的说。穆峥脸染红霞,他是个不拘小节的男人,在军营里也经常和士兵打赤膊操练,可不只为什么,面对凤玉梨他却羞赧,生怕亵渎了他。“玉,玉梨,你可否回避一下?”说出的话都不连贯。“你我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难道你是女人?”凤玉梨剑眉挑的老高,眼里含着戏谑。穆峥再也无话可说,稍稍背转身去,解下湿衣。
凤玉梨挑眉看着,穆峥宽肩细腰,肌里紧实,不似自己那么白希,上面几道伤疤深浅交错。不知有什么东西从穆峥的湿衣里掉出来,凤玉梨咦了一声,过去捡起,原来是穆峥从市集买来的梨花玉坠。
揣摩着玉坠,凤玉梨没有说话,穆峥快速的穿好衣服,现在穆峥满身都是凤玉梨那似有还无的梨花香气,那种感觉到好像把凤玉梨抱在怀里……等等,穆峥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上面,他和玉梨可都是男人呀,该死的,穆峥狠狠的骂自己。
“这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还是那种凉凉的语调。“不,不是,玉梨你不要误会,那是我自己买的,不值什么钱,就是觉得好看而已。”穆峥手忙脚乱的解释,窘的面红耳赤。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那个,玉梨,不是,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越发的解释越发的笨拙,穆峥觉得自己笨的像头猪,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笃笃的敲门声解救了穆峥,原来是店小二来送姜汤了,凤玉梨接过姜汤,眉目含笑,“快喝了吧。”穆峥接过,喝了几口,忽然醒悟过来,把碗递给凤玉梨:“玉梨,我当兵的,身体壮得很,倒是你,这么单薄,别受风寒。”凤玉梨好笑的看着他,直到盯的穆峥脸再冒出火来才接过,慢慢的小口啜着。
这时穆峥才恍然醒悟,凤玉梨在喝自己喝过的东西,待要叫小二再做一碗,又觉得做得太明显,所以只是傻傻的笑。
“我很喜欢这个玉坠。”凤玉梨忽然说。“啊。”穆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可以送给我吗?”凤玉梨扬起手里的坠子问。
“当然好,本来就想送给你,可是怕你嫌粗糙。”没经过大脑说出这句话,穆峥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会,我凤玉梨本来就是个低贱之人,蒙你不弃,想来很多年再也没有人送我东西了。”凤玉梨说这话时神情清狂落寞。
穆峥忽觉热血上涌,他上前几步抓住凤玉梨的手说“玉梨,不准你这样说,我穆峥三生有幸,能结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是你一辈子的朋友。”
唉,凤玉梨幽幽叹息“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等你知道了,你会后悔认识我。”
“我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认识现在的你,以后无论富贵患难,我定当与你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凤玉梨望着穆峥,他迷惑了,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甚至他所知道的名字都是假的,可是他就这样信誓旦旦的要与自己共生死,他有何所图?这样的他是真正的他吗?自己能相信他吗?
雨一直在下,天很快就黑透了,凤玉梨笑道:“下雨天,留客天?”接着他们就想起在梨林草舍里的情景不禁相视而笑。
凤玉梨让小二送些酒菜到屋里,两人就对饮起来,不过这次没有“玉梨醉魂”,喝的就是些普通的酒,不过穆峥不在乎,有真正的玉梨在,魂魄早就醉了。
“玉梨,你怎么会在这里?”
“傻瓜,我等不到你,难道就不准我来找你?”说着凤玉梨的手抚上穆峥的那个笑容。
“真好,又看到你笑了。”
穆峥拉住那手,“以后每天都笑给你看。”
凤玉梨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要把自己的隐秘说给穆峥听。他抚着玉坠的流苏,稍稍沙哑的音线流淌着浓浓的忧伤:“我记得我最后一次收到礼物是我12岁生日,我母、我母亲亲手给我做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上面用蓝色丝线和银色丝线绣上祥云和凤凰的图案,她白天绣,晚上也绣,足足做了一个月才做好,她的身体不好,那一段时间总是病着,我生日那天她亲手给我穿上,还夸我好看。”
凤玉梨的眸子望向窗外,透过那墨染的黑夜,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段美好,穆峥发现他拿酒杯的手轻微的发抖,穆峥伸手握住凤玉梨发抖的手“玉梨”。凤玉梨感受到来自穆峥安慰的力量,轻轻回握一下,接着缓缓继续下去:“后来有人看好了我家的土地,家产,那人势力很强大,我家被他掠夺了,我母亲也因为惊吓过度去世了,她给我做的袍子也被人撕碎了,我什么都么有了,家,亲人。”
烛火摇曳,凤玉梨在跳动的光影中的脸有看不分明的忧伤,再度握紧他的手,穆峥的嗓音也不由得黯哑:“玉梨,你起码有过去可以回忆,而我什么都没有。”
穆峥狠狠的灌一口酒,这些事穆峥从不提起,不提起不代表忘记。豁达如他,但每一次想起总会觉得鲜血淋漓。
凤玉梨举杯相碰,仰头喝下,“穆峥,有些事没有经历还好,可怕的是经历过那种温暖、快乐后回头就永远触不到了,你可知那是怎样的一种痛,那是如跗骨之蛆,生不如死,可是又不能死,生生忍受着千刀万剐。你现在阴霾已经过去了,你有义父,有师父,穆峥,你比我幸运。”
地上空了好几个酒坛,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这样的雨夜太温柔,两个铮铮男儿不禁相互倾吐最隐秘最脆弱的心声。
“幸运,哈,玉梨你可知现在在你面前和你喝酒这个看着好好的人,明天有可能就死了。”穆峥说出这话忽然变得苦涩,比最劣质的水酒还苦,还酸。
凤玉梨半起身,隔着桌子用手指掩住穆峥的嘴唇“不准胡说,我不许,你可说过要和我做一生一世的朋友,怎么反悔了?”
穆峥握住凤玉梨的手指,他的指纤长秀丽,入手微凉,穆峥满嘴苦涩:“如果可以,我定陪玉梨一世,看遍世间百媚千红、,可是就连穆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穆峥喘息了片刻说:“你可记得两年前你给我号脉一事,那不是病,是蛊,杀生蛊。”
“杀生蛊?”“玉梨可听说过这种蛊?”不待凤玉梨回答穆峥接着说下去:“多年来我跟随师父学艺,一直和常人无异,直到那年,我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