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沉声道:“那是谁的房间!”
吕容华抿唇道:“启禀太后,那是臣妾的房间。”
太后眼神一凌道:“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身为朝中重臣的嫡女,怎可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吕容华煞白了脸,却并不作辩解,而她身侧的凌嫔却直身直指吕容华厉声道:“太后,这一切都与臣妾无关啊,都是这女人想要谋害昭仪,前段时日云贵人也无故病故,说不准也是这女人行的巫蛊。”
太后动怒道:“够了!给哀家闭嘴!”
正在这时,凤弦赶了过来;行至太后身侧道:“母后何事如此动怒?”
我将李公公手中之物拿过来呈上道:“启禀皇上,有侍卫在霓裳宫发现此物,臣怀疑有人有意加害毓昭仪。”
凤弦挑眉冷冷道:“是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朕的后宫尽是些奸邪小人吗!”
太后冷冷道:“吕婉容你可知罪。”
这时她却抬起脸来,清丽柔媚的脸儿带着点点泪痕楚楚道:“臣妾从未行过此事,何罪之有。”
太后怒盛,沉声道:“这么说倒是哀家冤枉你了!这物在你房中找出,你作何解释!”
凌嫔附和道:“她分明是狡辩,她屋里的人平日连别宫的宫女都不许入,这东西铁定是她做的!”
凤弦有些厌恶地瞥了凌嫔一眼,冷然道:“长烟,按宫规,行巫蛊之术者如何处置。”
我谨言道:“启禀皇上,按宫规行巫蛊之术者当判斩立决。”
凤弦冷淡地看了吕容华眼道:“你也听见了,朕宠你敬你,你却犯下这等事,你叫朕如何偏袒你。”
吕容华低声啜泣道:“臣妾冤枉啊皇上。”
这时凌嫔身侧的一小宫女却冲了过来跪地泣道:“太后皇上,奴婢性命担保,这件事绝不是婉容小主所为。”
我目光锐利地瞪了她一眼出声道:“放肆,你说不是婉容做的,难道是你不成!”
太后揉了揉鬓角缓声道:“德妃何必着急,哀家倒想听听她说的出什么来。”
我缓了缓神色噤声不语,宫女泣道:“昨晚奴婢半夜起来出恭见有人悄悄进了婉容小主的房间,奴婢戳了窗纸见她将此物放入小主箱里,此物绝不是小主的啊,皇上。”
我心底倒抽口气,这物放在那箱底已半月之久,怎会是他人昨夜放入,我掩下神色,佯作惊奇道:“竟有这等事,你可看清那人模样。”
宫女抖着双臂,侧过头,往凌嫔身上一指道:“奴婢看得分明,陷害婉容小主的分明是凌嫔小主。”
我怒火攻心,咬牙道:“你是凌嫔的人怎会背叛主子为别的主子说话,我看你分明说谎!”急怒中手忽被重重一握,凤弦曼声道:“长烟稍安勿躁,不妨问清楚再做定夺。”
凌嫔怔愣半天缓过神来,扑向宫女道:“你这贱婢,分明说谎!”
宫女躲闪哭泣道:“多不起小主,奴婢真的不忍见婉容小主枉死,小主恕罪,小主恕罪。”
不忍别人死就忍心自己主子死么,我心底泛起冷冷笑意,却也知大势已去,只得默不作声,任凭事态发展。
凤弦轻轻松开拽住我的手,冷冷道:“凌嫔,连你的贴身宫女都指证你,你再狡辩也是徒然,来人,将这毒妇压入慎行司,待仔细询问过这宫女再做处置。”凌嫔被这一语惊得昏了过去,左右侍卫见状忙拖了她下去,吕容华依旧跪在地上低声啜泣。
太后叹气道:“哀家累了,德妃,扶哀家回去歇息。”
凤弦道:“母后,不如儿臣扶你回去吧。”
太后摆摆手道:“不用,长烟扶哀家就好。”
我轻言道:“启禀皇上,太后已准许臣侍奉太后一段时日,还是让臣伺候太后吧。”
凤弦惊异看我一眼转脸道:“母后。”
:“不必说了,哀家累了,走吧长烟。”太后打断凤弦的话,我只好扶着太后离去,悄转过头,见凤弦狠狠看我一眼,我不禁偷笑,这回怕真气着了,方才那阵仗也不见他这般大脾气。
走至宫门,太后唇角忽勾起一抹笑意徐徐道:“你啊,还欠火候。”我脸色一哂,默默垂头不语,恭谨扶着太后归去。
第60章 【五十六】谁念西风独自凉
自从搬进乾坤宫中,日子清净不少,凤宫大权又重回太后手中,平日能进宫请安的也仅萧云雁几人,在太后说动下,凤弦又新册了不少妃嫔,而他来乾坤宫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原以为他不过是与我赌气,不知不觉已是夏末却仍是如此,不禁气闷不已,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日日把萧调琴聊以慰藉。
这日太后去了泰安寺烧香请愿,我便得空携了晚碧出去,命她换上小宫女衣裳,随处走了走,走至隐蔽处我命她悄去熙媛宫找人打探打探消息然后便独自回去,谁知路上天忽而转阴,下起雨来,我不禁拂袖掩面惊慌地找地躲雨,见不远处是凤阳宫,暂无妃嫔居住,便往那处躲去,折角处却有一人往我怀中装来,我拂了雨水睁眼见原是花娘,花娘也是半裳子雨水,通红了脸儿急道:“奴婢该死,德妃主子恕罪。”我却兀自笑道:“你怎在这,也是来躲雨的么?”
花娘见我并无怒色宛然笑道:“奴婢本是去别宫送衣饰,不想折回来的半路上就落了雨。”
我笑道:“看这天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不如陪我在这等会?”
花娘怯怯地点点头道:“是,主子。”
我与她同坐到台阶上看远处天上乌卷着的云,淋漓的雨水顺着琉璃瓦漏下,别有一番诗意,我不禁掏出袖子玉箫吹奏起来,婉转缠绵略略凄凉的萧音和入滴滴答答的雨声,听不清明却更添哀怨,一曲奏罢,花娘侧脸小声道:“主子,你可是想家了?”我轻笑着摇头不语,花娘垂眸从袖子拿出一方秀帕笑道:“主子擦擦吧。”我接过秀帕道了声谢轻轻拭去额上雨水,又静默不语,花娘陪我静静坐会忽然道:“主子,你可会吹“两重天” ”。
我低首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眸,不禁脸上一热转过头道:“扶风的曲子,自然会,你想听?”
花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笑了笑,又拿起玉箫吹奏起来,清丽的曲风一扫阴霾之气,若阳春三月的花枝笑迎风中,正入神背后忽地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惊得我险些摔了玉箫,而身侧的花娘已叩首跪倒在地道:“奴婢叩见皇上。”
我转眸见凤弦搂着一名美艳女子携了元公公等人过来,我忙起身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他怀中的女子娇痴道:“这郎情妾意的是哪位王爷郡王啊?”
我心底狠狠一拧,颇为不快地看了那女子眼,却惊觉那女子眉眼极像我,凤弦低低一笑道:“爱妃有所不知,他是朕册封的德妃,如今在太后寝宫陪太后一起吃斋念佛,哪里是什么王爷郡王。”
凤弦疏淡的语气直戳我心头,不过几月,就已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么,我难过地拽紧了手,却依旧恭和笑道:“臣在此处避雨惊扰了皇上,望皇上恕罪。”
凤弦别看眼对着怀中女子笑道:“爱妃与朕回寝宫吧,莫着凉了。”又淡淡看我一眼道:“德妃也快些回去吧,莫让皇额娘等急了。”说罢搂着女子径直离去。
我僵直地立在原处,咬唇不语,好半天侧头见花娘担忧地看着我,我勉强笑道:“我没事。”
花娘幽幽叹气道:“最冷不过帝王心,主子你别太难过。”
我又看了看天,似乎雨丝已疏,淡然道:“回去吧,出来太久,司衣该着急了。”
说罢颓然闯进这清清冷冷的雨中,手中忽觉还有一方绣帕,原是花娘与我忘还了,想了想还是揣入绣中。
回去后,自然着了凉,太后将我说教番唤了太医与我诊治,太后虽然面上严肃,相处久了却觉她是赏罚分明,骨子里很和气的女人,平日里从不苛责下人,吃穿用度也不讲究,然而我还是忌惮着她,这个能了无痕迹杀死萧云雁肚中孩儿,这个能在三妃争后中存活下来的女人绝不若面上那般简单
晚碧带回的消息我已不感兴趣,都已亲眼瞧见,又有什么好打探的,为我诊治的太医开了方子说一月便好,一月间我卧床不起,浑身绵软,身边晚碧绿蕊皆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凤弦却一次也未曾来看我,不禁郁结于胸,这病竟拖了两月有余方下了地,天都快入秋了,我陪在太后身侧陪她同看成排飞过的鸿雁,太后叹气道:“这段时日委屈你了,你回去吧。”
我惊讶地看了太后眼道:“能陪在太后身侧是臣的福气,臣并不委屈。”
太后缓缓道:“弦儿有孩子了,听闻是个宫女所怀。”
听闻此言我心底更是苦涩异常,默然不语,太后却握住我手正色道:“弦儿已折了两个孩儿,当哀家求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弦儿保住这孩儿。”
我微蹙了眉头,酸红眼道:“臣定竭尽所能,不负太后所托。”
太后深深看了我一眼,松了我手,被宫女搀扶着进了去,我掩去眼角泪痕,唤了晚碧绿蕊,终于回到了空了半年的熙媛宫。
第61章 【五十七】瘦尽灯花又一宵
回到熙媛宫后,叶儿画屏欢喜地迎了上来,我与她们说了会话,便独进了屋去,厌倦地丢了手头的书卷,心绪繁杂地对着一只白釉瓷瓶发愣,只觉白的晃眼,这时门口却传来晚碧的声音:“主子,可否准许奴婢进去。”
我收了神移步过去开门,见她微微含笑地恭谨站在门外,我笑道:“进来吧。”
晚碧带上门浅笑道:“主子大病方愈,应多出去走走,对身子好。”
我微微叹了口气,坐到软椅上道:“可有什么事?”
晚碧欲言又止踌躇道:“奴婢有一事要告诉主子。”
我奇怪地看了晚碧一眼,不知何事让她难以启齿,温和道:“到底何事,但说无妨。”
晚碧蹙眉抿唇道:“主子可知,是何人怀了龙嗣。”
我愣愣想了会儿脱口道:“你说的莫非是花娘?”
晚碧叹气道:“可不是她么,刚闻到消息,奴婢着实被吓了一跳,不知她是怎见到皇上的。”
我忆起那日之事,将那事细细说与晚碧听,说罢苦涩笑道:“说不定这就是天意。”
晚碧劝慰道:“她不过奴婢出身,就是怀了皇裔也没资格做皇后,主子不必担忧。”
我脑海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