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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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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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菁前脚刚走,江暮云便三下五除二将两个馍消灭了干净,到殿前去帮着朱重八打扫去了。

此时,天色已过戌时,殿前院落内悄无声息,众僧皆已回屋歇息。

伽蓝殿内,只剩得愁容满面的朱重八一人坐倒在佛前,见江暮云来了,这才有气无力地关切道:“我正担心你呢,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暮云不以为然道:“这里是寺院,又不是刑房,除了面壁思过,能把我怎么样?”

朱重八不解道:“臭秃驴也忒小题大做了,不就碎了一只碗么?”

江暮云见朱重八满头大汗,不禁奇道:“白天不是都清扫完毕了,为何夜间还要——”

朱重八颓然道:“还不是那刘断绝的小妾挺了个大肚子入寺来还愿了。”

江暮云笑道:“你口口声声叫他断绝,谁知他偏偏就是刘家有后了。”

“真是佛主没眼!”朱重八忽站起身来,挥起笤帚对着伽蓝神像就是一顿暴打。

江暮云忙阻止道:“你干甚么?被人察觉就不好了。”

朱重八一脸愤愤不平道:“枉我一家虔心向佛,到头来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衣食不保的下场。入的寺来,还要受尽这般那般的欺辱。”

“光发牢骚也无甚用处,不如早些清扫完,回屋睡去。”江暮云甩了几下胳膊道,“娘啊,可累死我了。”

朱重八依然一副不肯罢休的神情,拿起一支残缺不全的红烛道:“你看这红烛,分明是老鼠猖獗所致,糕饼长老却要怪罪于我。叫我怎办?搬进伽蓝殿住?”

江暮云也无奈道:“身为伽蓝神,却连一只小小的老鼠都管不住。”

“说的好!连老鼠都管不住,还要你何用?!”

言罢,朱重八爬到伽蓝神像后面,提笔蘸墨,在神像背上唰唰写下五个字来:“发配三千里”。

而后又意气风发道:“查你渎职之罪,发配三千里外充军去!”

江暮云被朱重八的意气所感染,顿时玩性大起。他跟着爬到神像背后,目睹了这一行字,啧啧嘴道:“气势倒是有了,不过朱兄的字当真写的难看。”

说完,也提笔写下了一模一样的五个字来。罢笔,两人相视,开怀大笑。

两人打打闹闹,倒也一时忘了困乏,忙完已近半夜。往卧房浑浑噩噩行去时,又闻几处僧寮均有**传来,可两人哪还有精神去作这隔墙有耳者。

江暮云随口嘀咕了一句道:“师兄们的精力真好。”

之后,便与朱重八倒头睡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主持德祝召来两人,又交代给他们一项工作——去斋堂后面的钟楼撞钟,并叮嘱他们道:“晨钟先急后缓,暮钟先缓后急,紧钟十八下,缓钟十八下,不急不缓再十八下。如此这般反复两遍,共计一百零八下。”

两小子只是唯唯诺诺,也没细问为何要有缓急之分,为何一定要一百零八下,多一下少一下都不成。

起先的几天,两人倒还谨记主持的教诲,钟声分缓急,一百零八下一下也不敢少。可他们慢慢发现,晨钟过后,寺内根本就无人起床洗漱;而暮钟还未响起,众僧又皆已入寝。两人见撞钟在於皇寺乃是份无关紧要的差事,也就草草了事,真的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自也无人怪罪。

期间,李菁时不时地会找上江暮云调笑,江暮云也渐渐不像先前那般羞涩局促。他除了开始习以为常地跟她调侃几番外,有时趁没人注意,还会壮起胆子突然环住她的纤腰,吓得李菁一阵笑骂。

江暮云更多地感到李菁对他的诸多亲昵之举更像是个贴心的好姐姐,而不觉得这属轻薄男女。

日复一日,江暮云和朱重八逐渐厌倦了白天寺内劳碌琐碎且枯燥乏味的生活,不过对于於皇寺的夜晚倒是乐此不疲。因为夜间的於皇寺别有一番*,且夜夜不断,着实大饱眼福。

再一日,高彬长老把两人叫到跟前,交给他们一份图纸,上面画着一幅人形图。

“这是什么?”朱重八问道。

高彬答曰:“人体的穴位图。看你们两兄弟几日来表现甚好,为师故有心授艺。在这之前,给你们两个晚上的时间,先将图上标有的各个穴位用心背诵,铭记于心。”

旋即又道:“依你们现在的年龄开始习武,委实晚了点。要想有大成,实属不太可能。但若是勤修苦练的话,也自会有一番成就。”

江暮云一听高彬之言,心下顿时凉了一茬,不过他还是如获至宝般将图纸纳入怀中。当他转过头去时,却见李菁正坐在椅子上冲他挤眉弄眼。

朱重八则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神态,虽对习武之事提不起半分兴趣,却又怕违逆了长老的一番好意,引来不必要的惩戒。

第六章 险遭毒手

第十章险遭毒手

半个时辰以后,江暮云差不多已将图上的经络穴位记了个大概,朱重八心里则老大不情愿,他一边扫地一边抱怨道:“习武就习武嘛,拳脚上见真章就是了,干甚么还要弄的跟个老夫子似的。”

江暮云不然道:“话虽这么说,可我以前听村里一个在濠州跑镖的镖师谈及有关练武之事,他说的什么招式是形,内力是神,重神先而形后,才能真正发挥出招式的威力来。或许糕饼长老是想先传授我们少林内功心法吧?”

江暮云这一番见解听的朱重八一愣一愣的,他竖起拇指赞道:“看不出小云你懂得还真不少,日后若是成了一代大侠,切莫忘了我这曾经与你患难与共的朱重八。”

说罢,又装模作样深深一揖道:“江少侠,请受重八一拜。”

江暮云笑骂道:“去你娘的江少侠。”

言笑过后,江暮云又摇摆着身子道:“孟子有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现在我们在这吃苦耐劳,锻炼意志,经此一历,朱兄日后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大将军也说不定呢。”

朱重八挠着大光头道:“前面都听不懂你唧唧歪歪在说些什么,不过大将军算是听明白了。你是在做这青天白日梦吧?甚么大将军,能一直这样从小和尚做成大和尚,有饭吃有地种,我朱重八此生足矣。”

两天过后的傍晚,於皇寺的主持德祝和长老高彬端坐在佛堂内,跟前恭立着江暮云和朱重八。

高彬随口说了几个穴位名,江暮云皆准确无误地在身上指了出来。而一旁的朱重八虽有些迟疑不决,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眉慈目善的德祝满意道:“看来你们倒真未懈怠,既然有心学武,那就把衣服脱了,让老衲看看你们的身板筋骨如何。”

两人当即三下五除二将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子。

朱重八把干瘪的胸脯拍的闷响,自傲道:“别看我们干瘦了点,可有的是力气。”

德祝笑呵呵地围着朱重八转了一周,揉揉这,捏捏那,完了说道:“习武干胖瘦何事?如净,你骨骼虽算不得精奇,倒也是块习武的好料子。”

朱重八洋洋得意道:“我就说嘛,我都可以和牛干架。”

德祝又来到江暮云身旁,手刚一搭上他的肩膀,忽脸色陡变,“噔噔噔”连退数步。

“你……你……”德祝指着江暮云,不成口型。

江暮云一脸茫然地看着德祝惊慌的有些夸张的表情,问道:“主持,我怎么了?”

这是,高彬突然探出手来,一掌击在了江暮云胸口,同时大喝道:“恶徒,为何混入本寺?”

江暮云不堪重击,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到了门外的石阶上,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滴滴洒落在了石板上。

杀气腾腾的高彬大步跨出门槛,直逼江暮云。

朱重八从佛堂内迅速窜了出来,挺身挡在了江暮云身前,歇斯底里道:“你为何要伤害我兄弟?”

“臭小子!”高彬恶狠狠地一脚将朱重八踹开,怒道,“竟敢诓骗老衲,他叫朱三七?他是你兄弟?”

朱重八自知瞒不过,急道:“他确不是我亲弟弟,可你缘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今天就绝了这祸根!”高彬扬起手掌,往江暮云天灵盖上拍下。

孱弱的江暮云哪受的住高彬这一掌,此刻已是胸闷气竭,昏昏沉沉,眼看着就要难逃厄运——

“住手!”德祝及时从身后一把抓住了高彬下坠的手腕。

“德祝师兄!”高彬气愤地大叫,可又挣脱不了。

“阿弥陀佛,”德祝双手合十,口中连道罪过,“只怪老衲定力不坚,一时失态。”

“师兄!”高彬急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德祝轻轻摁下高彬的手掌,微闭慈目道:“师弟,静得心来,切莫烦躁。”

高彬对德祝怒目而视道:“静心?要我如何静心?当年师门之灾……”

“阿弥陀佛,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童,赤子之心未泯……”

“无辜?”高彬粗暴地打断了师兄的言语,气道,“今日若不斩草除根,日后怕是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命丧于他手!”

德祝忽然睁大双目,眼中精光聚敛,沉声道:“你若有本事,就当走出於皇寺山门,去江湖明察暗访,找到真凶才是,又何苦迁怒于一个孩子?他可曾与你结怨,与你结仇?你既师出嵩山,不去光大门楣也罢,又怎能自甘堕落到这恃强凌弱的地步?”

“……”高彬一时无言以对。

德祝旋而又道:“人事无常,你怎知他日后必入魔道?凭一己猜测?出家人又岂可以妄加推断来行这滥杀无辜的不义之举?阿弥陀佛!灵台净明,则阵内波澜不惊;杂念丛生,诸般心魔皆有机可趁。”

朱重八又哪里听得懂两个和尚在斗的什么嘴,趁他们相互纠缠的当口,赶紧背着昏迷不醒的江暮云去了僧寮。

“小云!小云!”朱重八替江暮云拭去嘴角的血渍,在他耳边轻唤道。

江暮云轻咳几声,悠悠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模糊不清,物影重叠,胸腔更是胀痛不已。

见江暮云醒转过来,朱重八急急关切道:“小云,你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江暮云痛苦地摇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捂着胸口道:“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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