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盂云不假思索,接口道:“能挡我三招,我兄弟罢手便走。”
伍子英忙向阳羽挤挤眼,道:“陶公子听见了吗?雷老当家的一诺千金,你得估估自己的份量啊?”
陶羽想了一下,道:“我根本不会招式武功,想必不能……”
伍子英连忙抢着说道:“雷老当家的言出如山,不承允就是不敬,陶公子,这是向雷家三环讨领教益千载难逢的良机,你怎能不勉力而为呢?”
秦佑也已明白伍子英是拿话僵住雷氏兄弟,只要陶羽能应付过三招,今日方能化险为夷,否则廖五姑性命固然难保,大伙要平安脱身,亦甚不易。
他更明白陶羽生死玄关已通,内功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招式虽然不熟,凭他的绝世聪明,应付雷孟云三招绝无问题,于是也怂恿道:“大哥,怕什么?难道他比少林罗汉阵和陆家双铃还强?”
陶羽回过头来,见秦佑面含微笑,目光之中,充满自信和鼓舞,不由也微微一笑,回身向雷孟云抱拳说道:“请老前辈留情一二。”
雷孟云重重地哼了一声,目中凶光隐射,突然屈指一弹手中龙形碎玉环,“噹”地一声脆响,环边有如恶浪疾涌,向陶羽迎胸推出。
这人生性阴沉,说打就打,出手第一招,竟然就辛辣无比,毫无一点前辈的顾忌。
陶羽心中微微一震,慌忙仰身退后,化解招法尚未施出,雷孟云已攸忽数近一大步,闪电般一抡玉环,由上而下,疾劈直落。
这一招变化,既快又狠,简直使人来不及筹思对策,陶羽骤然之下,脑中百念飞转,一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略一迟疑之间,破空轻响划然而至,晶莹的龙环边缘,已湛湛贴近他的面颊……
陶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右掌疾圈斜拨,头向左侧一歪,身躯直如陀螺,呼地转了半个回子,同时左肘疾抬,猛向对方胸腹憧了过去。
他说不出这招叫什么名字,更不是从秘册上学来的应敌招法,只凭一时心念,将不久前在泰山看见四丑之一,瞎子许成所使用的“破云三式”加以揉化,自创出这一记怪招。
雷孟云的龙环,眼看必可劈中陶羽面门,忽见他使用出这种出人意外的怪招,假如环招用老,就算能砸中他的左肩,自己也非被他飞肘击中小腹要害,那时候,也许他自己所受之伤,反比陶羽更重。
他乃是久经阵仗之人,心头微怔的刹那间,吸气一缩肚腹,玉环也收撤数寸,环绕掠过,“嘶”地传出一声裂帛音响,人影陡分……
众人定神望去,但见雷孟云卓立在五六尺外,分毫无损,而陶羽左臂衣袖上,却划破尺余长一道裂口,且已伤及皮肉,正汩汩渗出鲜血。
虽然受点轻伤,总算被他躲过了险恶的两招,只要再过一招,今日危境,便安全渡过,伍子英暗暗透了一口气,不禁默默为他祝祷。
雷孟云两招落空,不然的脸上,显得分外难看,缓缓将上环高举过顶,混身骨骼,不住地格格作响,显然已将功力,尽数运集在手臂之上。
秦佑失声叫道:“大哥,留神……”
声未落,雷孟云手臂迅捷无比地在顶主旋绕一匝,突然大喝一声:“你再接这招幻蝶追魂!”一道白色匹练脱手疾射而出。
陶羽闻声又是一惊,急忙运目前望,却见那白色匹练带着锐啸,左转右折,竟成“之”
字形飞旋飘忽不定,渐渐向自己逼近。
这种手法,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陶羽双手握拳,蓄势而待,却不知该从那一个方向出手方好,心里暗暗着慌。
瞬息间,飞环欺到左侧,陶羽一掌挥去,不料那玉环倏忽借力上扬,从他头顶上疾掠而过,发间一凉,被削去一束头发。
陶羽骇然扭回身子,那玉环飞速不减,呼地一转,又向他右腰袭到。
这一次,陶羽不敢再出拳硬封,一拧身深手一拨,不想那玉环旋转犹如飞轮,倏忽一折,竟险些割破他腰际衣襟。
他迫得出手拍击阻挡,那知掌风一起。却更将玉环飞旋前进的方向引动,折转也越来越快,忽东忽西,令人无法捉摸。
陶羽拍出三掌,击出两拳,就有五次险些被飞环击中,而那玉环飞势不歇,越是封挡,折转越急,危机也就更增机倍。
这种手法,世上罕见,陶羽心惊肉跳,黯然一叹,忖道:夺命三环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幻蝶追魂”手法,连暗器名家陆家双铃,只怕也要自认不如……
秦佑和伍子英也都看出陶羽此时窘困之境,但都顾忌另外两环虎视眈眈,未敢冒然出手相助,同时,他们都自知武功尚且不如陶羽,纵然出手,也无济于事。
不过眨眼时间,陶羽已被反覆飞射的玉环划破四五处衣襟,正感心慌意乱,无以为计之际,忽听一阵银铃般的语声,隐隐在耳边说道:“傻瓜,它不过是借力翱翔伤人,你停手不动,它自然就力尽而落。”
这声音清脆悦耳,但却不像竺君仪的声音,此外四处不见女性,显然是有人隐身暗处传音指点。
陶羽心中一动,细想这话果有理,于是收掌护住胸腹要害,不再出于封挡劈打,当真这样一来,那玉环往往贴身而过,却毫不伤人,且在三五个折转之后,便自力尽欲堕。
雷孟云脸色立变,掠身上前,接住飞环,愤然一顿脚,向虎豹双环一挥手,道:“咱们走!”当先疾驰而去。
雷孟森和雷孟彬也相顾失色,满眼惊疑愤恨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雷孟彬丝带上取回豹环,临去时,犹自恨恨说道:“今天算你们运气,下次别再叫咱们碰上。”
待三环去远之后,伍子英和秦佑才长长吁了一口大气,竺君仪忙上前解开廖五姑颈上绳套,替她推宫过穴。
伍子英向陶羽笑道:“看来夺命三环,名不虚传,错非陶公子,要换了我,今天连一招也接不下。”
秦佑却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躲闪前面两招,我看得很清楚,但那最后一招‘幻蝶追魂’,是用什么方法破解的?我怎么总不明白!”
陶羽摇摇头,举目四望,周围四十丈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不期然泛起无限迷惘,在他想像中,那传音的人,八成是个女子,可是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要暗助自己,这些谜,连他自己也解答不透,因此只好没声说道:“我也想不出原因,反正今天险而又险,幸亏伍老前辈用话僵住了他们,否则,三环联手,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候,竺君仪已把廖五姑救醒转来,但她死里逃生,虽然醒转,余悸犹存,而辛弟伤势也未痊愈,于是一行人便急急赶进镇内投店休息。
当他们找好客店,秦佑无意间回顾,却惊异地问道:“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大家细一查看,同行诸人中,不见了“天南笑客”伍子英和那匹“乌云盖雪”,秦佑心里不悦,愤愤道:“这家伙原来未存好心,终于偷了马几溜了。”
陶羽道:“我看他不似坏人,也许临时有事离开片刻,我们不用等他,吃了饭先休息一夜,明天再赶往济南。”
秦佑兀自怒火不息,道:“他上次冒卖马匹,骗了我们一次,这次借机同行,又把马儿偷了回去,最好永远别给我碰上,否则决不饶他。”
陶羽劝了他一会,饭后,又替辛弟疗了一次伤,天色已晚,便各自归寝。
劳累一日一夜,大家都十分疲倦,夜阑人静,不久就都进入了香甜梦乡。
只有陶羽因为替辛弟疗伤,耗用真力不少,独自在房中静坐调息,时至半夜,行动完毕,却又涌起身世之愁,因此躺在床上,久久无法人梦,心烦意乱,索性披衣下床,推开窗子,凭窗区望沉沉夜色,愁绪满怀,难以排遣。
过了许久,他正要关窗就眠,却忽见一条人影,悄没声自地从远处屋顶疾掠过来,一个巧翻飘落院中,探头探脑,四下偷窥。
陶羽凝目一望,那人头戴皮帽,身穿绸杉,手上倒提一根钢烟袋,竟然正是晚间忽然失踪了的“天南笑客”伍子英。
他好奇之心大起,轻轻跃窗而出,沉声道:“伍老前辈,你在干什么?”
伍子英似彼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见是陶羽,立时面露喜色,举起钢烟袋向他点了点,一言不发,复又腾身上房,匆匆向店外奔去。
陶羽跟着他出了客店,伍子英直奔大街,那匹“乌云盖雪”,就在街边屋檐之下。
陶羽问道:“你白天怎的不辞而去,惹得秦兄弟甚为不满……”
伍子英不待他说完,便压低噪门抢着说道:“快些上马,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这样夜深,要去见谁呀?”
“别问,别问,只管上马跟我去就是了。”
陶羽略一犹疑,便依言跨上马背,伍子英紧跟着也翻身跃上,一抖丝缰,催马绕街疾行,不久,到了另一家客店门外。
他刚要招呼陶羽下马,忽听客店中传出人声,接着,店门“呀”地打开,一个身着劲装,肩负长剑的中年女子,牵着马匹,走出店来。
伍子英急忙带马隐人街边暗影中。两人屏息静气,眼看那中年女人跨上马鞍,扬鞭疾驰而去。
那女子走出店门时,因背向光亮,陶羽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及待她上马驰去,掠过街心,一看之下,不禁心头大大一震,一张嘴,便要叫出声来……。
伍子英探手掩住他的嘴,等那女子去远,才轻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跟她去吧!暂时别让她发现了你,店中众人,自有我去告诉他们。”
陶羽自见了那女子面貌之后,心头似小鹿乱撞,神情显得十分紧张。急声道:“你叫他们在店中等我,也许我要明天才能回来……。”
话才说完,已独自催马飞驰而去。
伍子英站在原地,直到望不见人影,听不见蹄声,才含笑摇摇头,喃喃说道:“好孩子,放心去吧!但愿你能满意的回来——”
他一个人悠然举步向客店行回,步履轻盈。显得心情极为轻松。
但走未多远,倏闻前方一阵急速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一骑骏马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向阳羽追去的方向,放蹄疾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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