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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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蒙尘-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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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了我,纤月似的眉下,一双水杏眼不住将我打量,时而蹙眉,时而梨涡浅现,直到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透彻了,才仿佛心满意足似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寻哥哥,几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嗯,美了,”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最后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面上顷刻晕染层层飞霞,真是钟灵毓秀,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我哑然,才突然想起之前相见那日,我是易了容的,现下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感十分真实,才知道原来已经被卸了装束,只因这几日懒得对镜,人也昏昧,才没有发觉罢了,自然,若阿七对着那样一张脸也做得下去,那可真是令人倾佩‘‘‘‘‘‘
  然而心中又是疑虑顿生,江家的易容术精绝,不仅在于其以假乱真,能够混淆视听,还因其所卸需要一种江家秘制作的药水,否则遇水也是不化,阿七哪里得来的药水,能将我脸上的易容卸去?
  然而疑惑也只在心中停留少顷,阿七是医毒双绝,有“须弥袖手”之称,这与旁人来说或许很难,与他而言,也许只是易如反掌。
  (江家化妆技术,防水不晕染;江家牌卸妆水,每天卸了妆,都觉得自己,萌、萌、哒‘)
  但是我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用美来形容,自然,男人可以是很美的,比如顾飞白,又比如那人,甚至阿七与江蓝笙,都堪称美人,然而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多少是令人不快的,当然我自不会与她争辩这个问题。
  只听她又喜道,“不枉我苦苦求了主人,才得了机会出来的,”说到这里,朱唇却是一抿,仿佛有些委屈似的,用力地一把抓起我的手,那力度好似铁钳,抓得我手腕一阵热辣疼痛,话锋却是一转,“寻哥哥,你那日为什么要丢下我!”说着眼中便是涌上些许泪光来。
  那原本停驻在我手掌上的灵犀蝶也像是焦躁不安地飞舞起来。
  我没有甩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她转瞬即放开了抓着我的手,仰着脸仔细看我,眸光晶亮,转而神色又是没来由地十分严肃,叹道:“主人问你,现在想回去么?”
  回去‘‘‘‘‘‘
  林惜如今这样问,自然是直接传达了那人的原话的,只是但闻这句话,蓦然感觉却是十分怪异,何谓回去?无余依城并从来并非我的家呵‘‘‘‘‘
  我摇了摇头。
  林惜却是轻吁了一口气,“好啦!看到你安好,我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了~主人说若是不愿就不可强求你回去,既然你不愿,那我也没办法啦‘‘‘‘‘现在我可是要去找朱堇姐姐了,让她给我再梳一个发髻,哼,都怪那个姓顾的,把我好好的头发都给弄乱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头发,却摸不到那发髻,便有些着恼。
  “你把顾飞白怎么样了?”我忍不住出声。
  “呀!我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呀!他那么厉害,我可打不过他,”林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呢‘‘‘‘‘就让他在幻生所编织的迷梦中好好地做个美梦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堪破梦境而醒来,也许‘‘‘‘就是顷刻之间,也许呢,会就这样做一辈子的美梦然后静静死去哦~”纤月眉轻扬,杏眼横波,林惜笑得娇俏。
  像是想到了什么,“呐~好像还有几个人,几个呢?一个、两个、三个‘‘‘‘‘”她掰着手指,念叨着。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庄生晓梦迷蝴蝶‘‘‘‘‘
  幻生所编织的梦境,让人所见的是心底最最渴望的人、事、生活。那逆旅于邯郸路上的卢生,一枕梦断之时黄粱未熟,却在梦中经历了一生,大富大贵,大起大落,觉来始知梦如人生,人生亦是如梦。
  其实梦耶?非耶?又有什么分别,有的人也许明知不过是一个梦,却仍旧沉酣美梦不愿醒来。
  “林姑娘、咳咳。”却听一人的声音从阁楼下响起,那音质温润如同良脂美玉,温文如江清映雪,又幽静如同深潭,一声清咳,却如同一阵清风搅碎了一江明月。
  这声音此刻于我来说,不啻于天籁。
  ‘‘‘‘‘‘
  却见那人自水上凌波而来,足见在水面上轻点,那水便荡漾起一圈涟漪,只是水纹顷刻便消逝了,重归平静,那人俄而停驻在泊靠于荷花丛中的小舟上,体迅飞凫,小舟依旧静谧。
  江蓝笙‘‘‘‘‘
  “寻哥哥,人我是给你带来了,我好不容易出城,可是要好好地在这繁华世界中游略的,那就再见啦!”林惜说完,好好看了我一眼,衣袖一挥,便如粉蝶穿花般,轻盈出了阁楼,却也是凌波而去,只是身法自然没有江蓝笙精妙轻巧。
  却是江蓝笙抬眸看我,目光静谧如同水月,似有一江碧水,隔开了对岸浮海人世、五色繁花烟火。
  夏日傍晚的微风中袭来缕缕莲花幽香,熏人欲醉,恍恍然让人好像泛舟于藕花深处,荷香侵衣。
  “蓝笙,带我离开。”我遥遥于他对视线,微笑着对他说。
  “独步寻!你哪儿也不能去!”
  却听一声轻斥,声音清润有如一串珍珠颗颗掉入玉盘,只是愤恨难消,怒气盛极。                        
作者有话要说:  

  ☆、画地为牢

  【斜月帘栊杳杳处,微云淡月人朦胧。】
  阿七一把推开阁楼的门。
  卷起凌烈的风势使得层层纱曼帘帐上所悬的流苏不住地摇曳,我的心砰砰直跳,也如那流苏般,不能平静。
  阿七踏步进了阁楼,衣上似沾染了些风尘,只见他先是狠狠地瞪我一眼,面上竟有哀戚之色,“独步寻,你不能跟他走!”转而又是嫣然一笑,眉目清绝,他将手中的物什轻轻放置在小桌上,语态婉转娇憨,“师兄,你定缠着我要喝的红豆汤,我已经给你买来了哦,快趁热吃了吧,凉了可就没有风味了。”他笑意不减,特意咬重“缠着我”这两个字,欲要按着我坐下,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递给江蓝笙。
  看到桌上那碗似刚出锅的红豆汤,心下不由黯然,张记粥铺的红豆汤虽然是平常小食,上不了大雅之堂,但也可谓名满灵州了,热闹时候,铺子外面排队的人可是都有一条街的,只是阿七的速度,可比我预料得快了许多。如今这两人倒是碰头了,这可该如何收场。
  这样想着,下意识顺势错开了了阿七伸过来的手,等方意识到,却已经被阿七再次伸手抓住了。
  这次他出手狠厉,快如闪电。
  鼻尖一阵桃花馥郁香气袭来,我脚下一晃,差点站不稳脚步,视物也有些朦胧。
  这种感觉,又来了‘‘‘‘‘
  我慌忙支持住身形。
  阿七却是有些掩不住怒意了,搂着我的腰的手臂狠狠一收,竟好像要生生扣入血肉中,只觉一阵吃痛,我欲挣脱开他的桎梏,只可惜身体又像以往那般陷入绵延无尽的桃花香气里,分外无力。但听他似笑非笑地对江蓝笙说:“江蓝笙,江公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这地儿鄙小腌臜,可就怕脏了江公子的鞋,江公子还是快快退出去吧!”
  说罢,数声铮然之响。原来阿七在话间已飞出毒针,被江蓝笙用那白玉箫一一横挡,以一根闪动着幽幽暗光的毒针,就被挡回在我的脚尖之前,距离不过盈尺。
  阿七怒骂一声,忙抱起我往后练退数步。
  脑中一片昏眩,我蓦地抬眸看江蓝笙,却见江蓝笙回以我一个安心的笑容,淡如兰,清如许。
  我敛目,心下安定。
  只听耳畔风声再起,两人霎那间已过了数招。只不过江蓝笙精于轻功,武艺却是平平,更何况处于小小一方矮室,不免逼仄局促,阿七善用暗器,空间如何,也妨碍不了他如何施展,然而江蓝笙困在此处,却像是游龙困于浅滩。
  我十分想助江蓝笙一臂之力,只是此刻自身难保,实在是有心无力。
  两人一番打斗,已经将屋内器物毁坏一空,
  忽而似乎万籁俱寂,停顿的间隙,“月‘‘‘‘‘咳咳”却是江蓝笙迟疑出声,这一声清淡温雅,只是又于平淡下掩着许多深挚情义,只是他忽而又顿了顿,像是有些踟蹰,“阿七‘‘‘‘‘放了寻吧,你这样、咳咳、会伤了他。”
  月‘‘‘‘‘‘这是何意?
  ‘‘‘‘‘‘江蓝笙这一声呼唤?
  江蓝笙、阿七‘‘‘‘‘‘
  心脏蓦地重重一跳,我忍不住再次抬眸看江蓝笙,依旧一身蓝布粗衫,明明坐拥整个江府产业,吃穿用度却从不奢侈,甚至太过简朴清苦,还是那个江蓝笙吧?却竟然显得有些陌生了。
  然而他却不再看我。
  目光凝驻,我看见他手所执着的那管白玉箫,其下悬着的旧物——那蓝色八道盘长结,像是盘着的一个永远回不去了的梦。
  呵‘‘‘‘‘原来连江蓝笙,也是有我不曾知道的一面么?
  “鄙人家事,不需江公子挂心。这阿七,倒不是江公子叫的,否则师兄可怕是要吃醋的呢。”阿七却是笑盈盈,只是其中分明掩着怒意。
  为何要知道那么多呢?我不愿被阿七所挟,江蓝笙前来助我脱身‘‘‘‘‘‘这就够了,我这样劝慰自己。
  等我恢复了武功,恢复了武功‘‘‘‘‘就策马扬鞭踏歌行,至燕赵盐碱水寒之地,穷览大漠孤烟,意尽了可以泛舟五湖,画船烟雨,桨声灯影里,有江南的美人‘‘‘‘‘
  人世间,不是很好玩的么?
  像是久远久远之时的一声梦呓,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熟悉到竟让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仿佛心间扬起的一生生铮然而古拙的晨钟之音,惊飞无数雀鸟,只消伸袖拂开天间层层云翳,便是清明无垢,朗朗天光。
  是谁呢?是谁说过这样的话‘‘‘‘‘‘
  意识却倏忽昏沉,一时清明,一时昏聩,如在瀚海沉浮。
  只是之后他们的对话,我却再也听不分明。
  “独步寻!!‘‘‘‘‘”却是一声呼唤将我从沉黑得迷梦中拉拽出来,那是,阿七的声音‘‘‘‘‘只是声音似乎有些遥远,又像是迫在耳边,并且已然嘶哑,仿佛咬牙切齿,愤恨而哀恸。
  我一瞬间便清醒过来了,回神时,才发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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