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先抬腿跟着那个家丁往里走。蒲宇楼则伸手拉着戈显跟在他们后面。才走到正厅的门口,就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走在最前面的人。
“蒲老板,我们好久不见啦。”
这个招呼简直是热情过了头。
跟在自己弟弟身后的蒲宇楼见到这个场面,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抓着戈显的手不自知的握紧。他还在奇怪,自己二弟难道跟他认识?
站在蒲宇楼身旁的戈显,则是冷眼看着袁骁伍滑稽的举止。感到蒲宇楼逐渐收紧的五指之后,脸色更是阴沉了不少,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男人。
等袁骁伍没理由高兴完之后,这才发现蒲宇楼还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认错人了。惊讶之余,没忘了立即放开怀中的人。而此时,蒲黔楼也正非常不悦的瞪着他,这下袁骁伍是觉得自己是窘大了。
摸了摸鼻子,“抱歉,抱歉,瞧我,竟然没看清楚。”
戈显挑挑眉,“不知道,袁老板还有这样的癖好。”
“我跟蒲大老板比较熟悉一些,没想到竟然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蒲黔楼阴着一张脸,“要是袁老板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呢,麻烦你让一让,我的玉佩还缠在你身上呢。”
低头看了看,腰间两人的饰玉还真的缠绕在了一起。蒲黔楼慢条斯理地扯开了那两条缠绕的线绳,随即像怕被传染什么怪病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里边请,里边请,我准备了上好的铁观音。”
带着尴尬的笑容,将蒲宇楼他们三人引进正厅,袁骁伍命人拿了团桌和椅子,四个人围成一堆,团桌上正放着繁琐的茶具。
下人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架起了小煤炉,上面放着烧水用的铜壶。另一个婢女将这些茶具整齐的放在袁骁伍的面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袁骁伍想要亲自煮茶。
蒲黔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悦,冷着脸,语气不佳的说道,“袁老板的雅兴不错。”
“呵呵,”袁骁伍干笑了两声,“我平时也不这么招待别人。这些茶具也是十分挑剔的,不喜欢的对象,它可是不会出现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因为是蒲宇楼的关系,才会让他亲自使用这副茶具招待。言语中隐约地坦露了蒲宇楼对袁骁伍来说,非同一般的意思。
“这么说,我们还应该庆幸自己入得了这些茶具的眼?”
“打个比方而已,蒲二老板不必深究。”
说完这话,袁骁伍朝婢女抬抬手,那婢女心领神会,立刻从小煤炉上取了已经烧开滚烫的热水,注入一旁的蓄水壶中。
看了看这流淌下的水质,蒲黔楼稍显了些惊讶,“虎跑泉?”
“蒲二老板好眼力,确实是虎跑泉的泉水。顶级的铁观音当然得配上最顶级的泉水冲泡。”
热水冲入了茶叶中,随即问到了一股清香。袁骁伍将第一瀑茶水烫了杯子,洗茶,洗杯,醒茶,醒杯。
第二瀑的水又注入到茶叶中。通过滤斗,色泽清新的茶水出现在了白瓷杯中。见水已经充分滴入,他便将大杯中的茶水分入四个小杯。依次递给了蒲宇楼,蒲黔楼,戈显,最后自己也拿了一杯。
四人动作出奇的统一,先闻了闻香味,随即浅尝一口,那么一小杯茶水,需要分三口喝完。喝完自己杯中的茶之后,又闻了闻杯子中残留的余香。
“挂壁的味道也不错,确实是上好的铁观音。”许久没说话的蒲宇楼,朝袁骁伍笑了笑,“谢谢,袁老板用如此好的茶来招待我们。”
“客气了,你可是我府上的贵客,当然需要好好招待。”
袁骁伍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但却依旧惹来了另外两个人的白眼。那两个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要说茶艺精湛,怎么比得过我二弟。凡是在黔香楼里喝过茶的人,对他选择的茶品一向是赞不绝口。”
“哦?那么我可要向蒲二老板讨教讨教了。”边说着,又往白瓷杯里注入沸水,“不知道蒲二老板对我这茶叶有什么见解?”
“安溪极品铁观音,配的是虎跑泉泉水,沸水以炭火温,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唯一可惜的是……”
袁骁伍突然脸色有些微变,“可惜什么?”
“那个卖茶给你的人似乎有些不老实,”说着他拿过有些冷却的茶水洗了洗手,接着掀开白瓷杯的杯盖,径直往已经泡开的茶叶中伸进两根手指,来回拨弄了几下,挑出几片碎末和茶梗。
“里面掺了陈年的茶梗,所以稍有些破坏铁观音香气,”蒲黔楼抖抖手,用干布拭了拭,“你说我大哥是贵宾,还以为你会拿出些大红袍或者凤凰水仙的让他尝一尝,这么想来,也不过是掺了陈茶的铁观音而已。”
蒲黔楼的话中严重带刺,蒲宇楼只好尴尬地对袁骁伍一笑,“黔楼,别这么说。对了,袁老板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关于结彩坊北上开分铺的事情,你觉得……”
“哦?这样层色卷度的铁观音都算不上顶级,那么下次在下去茶庄挑茶的时候,可否请蒲二老板一同去提点提点?”
脸上依旧带笑,袁骁伍没有理会蒲宇楼的话,有些追问到底的兴趣。
瞥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袁老板咽喉部感觉怎样,但听上去似乎有些沙哑。还是喝些鹭岛产的苦甘露,醒喉润肺,排热去湿。”
“鹭岛产的苦甘露?”袁骁伍不怎么听说过这种茶品的名字,“确有此茶?”
“就是鹭岛的藤茶,因为入口清苦,回味甘甜,所以被当地人叫做苦甘露。这种茶虽然不比铁观音,大红袍来的名贵,但当地人都十分喜爱这款茶。”
“原来如此,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茶庄能不能买到。不过也罢,不出半月我就要北上了。等以后有时间再品也是一样的。”袁骁伍还是带着笑,朝蒲宇楼眨巴眨巴眼睛,“说到这个,不知道蒲老板,想不想跟我一同北上”
“哎?”
就还在蒲宇楼露出惊讶表情的时候,戈显一把将一旁的盒子放在了袁骁伍的面前。
“这里面的款式,够你卖个三年了。”才说完,左手将小瓷杯推到袁骁伍的面前,“刚才那茶已经不能喝了,重泡。”
袁骁伍起初还挺不满意戈显这种突然的傲慢态度,但在看到他左手小指上的那枚特殊的火印戒指后,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又命人拿了些较好的东方美人出来。
对于袁骁伍一时间忽然转变的态度,蒲宇楼兄弟二人,着实都有些不解。不过,看到袁骁伍有些吃鳖模样,蒲黔楼心情也稍微转好了些。
“我今天一定挑出些来,三天后,我会派人去琼楼斋下单子。顺便将这盒子里的东西如数奉还。”
“我们琼楼斋不急,袁老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慢慢挑,等有空的时候再差人送到琼楼斋就行了。”
“还是蒲老板通晓人情,对我这些生意伙伴真是体贴。本来嘛,外地也有些店家想要跟我合作的。但不管从人情还是货的质量,我都比较倾向蒲老板。要是真的和别人合作,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多谢,有袁老板这样的大主顾订我们琼楼斋的货,是我们琼楼斋的福气。”
“看你说的,多少人想跟琼楼斋合作,我比其他那些人幸运多了。”这么说着同时还想要去抓蒲宇楼的手。
戈显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小瓷杯放到袁骁伍伸来手中,“麻烦袁老板换个杯子,拿着中带着缺口的杯子招待客人不太好吧。”
缺口?!
袁骁伍和蒲宇楼看了看那个小瓷杯,果然在杯口处,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接过杯子的男人,只好强忍着心痛感,认命地为戈显换了个杯子。
之后几次,袁骁伍想要对蒲宇楼示好,都一一被戈显不露痕迹地化解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晚上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已经让管家去同川楼请了他们家的师傅来做秘制的烤鸭,还有临遥阁的水晶虾球……”
看这个家伙还兴致勃勃地准备继续说下去,蒲黔楼就有些厌烦,“我们黔香楼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
“可是黔香楼没有陆香四海……”
嗯?!蒲黔楼抬了抬眼,露出一丝有兴趣的神色,“既然袁老板诚心想请我们留下来吃饭,那么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蒲宇楼是没听说过什么陆香四海的,黔香楼里卖的都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名菜。要什么派系就有什么派系,那些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厨,最后全被收进了黔香楼。唯独这个他没有听闻过。
“陆香四海?”
用眼角瞪了袁骁伍一眼,戈显虽然不满要留下来吃饭,但能做决定的显然不是他。
“这道叫做陆香四海的菜,其实就是非常普通的海鲜与那种菇类清炒,但其中有云南特产的松茸,搭配海鲜,尤其讲究火候和手法。所以能得到皇帝亲赐佳名的,也只有缪师傅做的。”
“所以能请到缪师傅做陆香四海,袁老板你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缪师傅我可是请了三次都没有请动。”
“那还是托缪师傅跟我家有些渊源的关系,不过,最近他确实借住在我的府邸。”
闻言,蒲黔楼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戈显没怎么说话,但不代表袁骁伍和蒲黔楼之间的对话他没有听。恰恰正是因为听了这些,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之后,蒲宇楼见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只是在一旁听着自己二弟和袁骁伍就那些菜肴啊,茶品啊,茶具啊,甚至还说了些有关于开分铺应该注意些什么的话。聊着聊着,没想到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之前的那个伺候奉茶的婢女走到袁骁伍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袁骁伍笑着对三人说到,“两位蒲老板,戈少爷,请随我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蒲黔楼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陆香四海的真面目,跟着领路的婢女离开了正厅。主人也不生气,带着微笑,才对蒲宇楼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