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遥也听戈显的话,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关上门窗,在床头的矮凳上放了一杯茶,就离开屋子,朝蒲宇楼的书房走去。
戈显走进书房的时候,蒲宇楼正在看一本册子。见到他进来了,蒲宇楼也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进来的人。
“他怎样了?”
“让他躺着睡一会儿,我怕你等得着急,就先来找你。”
“其实不必着急,反正还要看册子,你慢点也没关系。”
“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觉得我该问你些什么,刚才你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何必多此一举呢,他这两个月都会留在蒲家养伤,那些下人我会吩咐他们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不过……”
戈显走到蒲宇楼的身边,低头看着蒲宇楼,“还是怕有人来找蒲家的麻烦?”
“我不知道他的来头,当然不敢擅自拿整个蒲家的性命开玩笑。既然你这么坚决,暂且相信他不会威胁到蒲家的安全。可接下来万一那些想要杀他的人找到了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暮遥他有办法让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蒲宇楼移开自己的视线,低头又翻看起案几上的册子,“你回去照顾他吧。有什么需要直接让小焦去办就行了,不用来请示我。”
戈显的手掌轻放在了蒲宇楼的肩膀上,“你不要误会,我跟暮遥不是那种关系。”
“这跟误会不误会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即使你跟他是那种关系,也跟我无关。只要他的存在不威胁到蒲家其他人的安全,我当然可以收留他。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你真的觉得跟你无关?”
蒲宇楼推开他的手掌,“不要问这样的问题,如果哪天你想要离开蒲家了,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你要报答的救命之恩,早就还清了。到时候只要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就算我要走,你也不会挽留我?”
“你都说是你要走了,即使我挽留了又怎样,你的性情我还不了解,你想要走,还有谁能阻止你。”
“好,好,好,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你留我,我也绝不会留下来的。”
他生怕自己的语气会越来越差,克制不住的怒火在戈显得脸孔上慢慢地浮现。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不会反对,更不会阻止。”
瞪了蒲宇楼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肯抬头直视他。戈显气得恨不得将案几上的册子扔掉。
“那么如你所愿,我回去照顾他,这段时间琼楼斋我不会去了。”
“好,琼楼斋的事情,我会交代其他师傅多担待些。”
戈显真的怕自己再多跟他说下去,自己会疯掉,转身就走,在走出书房前,才回头,失望的看着对方,低落的开口道。
“蒲宇楼,你到底有没有心……”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他看着案几上的那本册子发愣,脑海中一片空白。到底有没有心?蒲宇楼的脑中不断的如此问着自己。
当然有心,如果没有,那么他为什么会觉得心痛呢。
第十八章
隔了一天,袁骁伍就上门来拜访了,说是来找蒲黔楼谈开分店的事情。蒲宇楼也不好推辞,就让李子引他去了蒲黔楼的屋子。
也不知道两人在屋子里到底谈了些什么,最终有所顾忌的蒲黔楼还是答应了袁骁伍的条件,达成了协议,还一口气签订了契约书。
蒲宇楼说了要支持他的决定,当然不可能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袁骁伍和蒲黔楼北上的日子很快也就订了下来。
本来他三弟一走,整个蒲家就冷清了不少,现在连蒲黔楼都要离开了,看着空旷的花园,蒲宇楼还能似乎还记得,兄弟三人坐在岭贤亭中饮酒畅谈的景象。
“我的大爷哟,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二爷急着找你呢。”
小焦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厉害了,这几天他家这位大爷老是不正常的“躲在角落里”,害他一天到晚都要找来找去,幸好每次都能适时地找到。
“知道是什么事么?”
摇摇头,小焦笑嘻嘻地说道,“二爷没说,就直道是好事,好事的。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这节骨眼的,能有什么好事?”
他想了想,关于特供的谕旨大概再有个三、四日的可能就要下了。虽然现在还不敢妄下断言,但琼楼斋的胜算很大。如果不是这件事,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能称得上是好事呢。
“甭管怎样了,你老就快点吧。二爷和显哥在书房等你呢。去得慢了挨骂的只有我。”
方才还好好的,说到这里,就哭丧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
见了他这样,蒲宇楼不气反笑,“你个小滑头,就数你最会说话了。”
“唉!”应合他话的,只有小焦的叹气声。
听到他叹气,走在前面的蒲宇楼忍不住问到,“好好的叹什么气,等会儿好事都被你叹成坏事了。”
“之前我觉得显哥对大爷你是真的好,看得我可眼红死了,可现在看来显哥对那个受伤的人才算是真的好。大爷难道你不难过吗?”
蒲宇楼翻了个白眼,心想小焦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戈显的谁了不成。那次的事情两人都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理所当然,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而有所改变。
“我难过什么,阿显说那是他的挚友。当初我救他回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我还是像他现在这样照顾他的,哪里有什么不对了。”
“挚友?!唉?”闻言,小焦顿时感到惊讶,不自知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很开,“那么这样的话,显哥的记忆岂不是都恢复了?记忆恢复了,不就是说他可能要走了,还是他打算等那个人的伤势痊愈了之后就走?”
小焦的话,让蒲宇楼一愣。于是他又想到了那天戈显的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你要留我,我也绝不会留下来的。”
二弟和三弟都走了,终究连戈显也要走了吗?蒲宇楼心里这么想着。
“啊哟,大爷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蒲宇楼突然止住了脚步,小焦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蒲宇楼只是愣站在原地。
吓了一跳的小焦揉着额头,绕到蒲宇楼的面前,正想问蒲宇楼怎么了,却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阵错愕。
立即拽了拽蒲宇楼的袖子,“大爷,你怎,怎么了?别露出这种表情呀,怪吓人的。”
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只可惜正在发愣中的蒲宇楼自己是看不见的。
被小焦这么一拽,他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走廊上发呆,连忙说到,“没,没事,走吧。”
才说完,就快步向书房走去了。
进书房之前,蒲宇楼还能在走廊上听见蒲黔楼跟戈显在书房里有说有笑的,似乎是在谈最近黔香楼的怪人奇事。蒲家三兄弟跟戈显相处的也十分融洽,所以蒲黔楼能跟戈显说笑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看到他进来之后,戈显却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再说话了。
蒲宇楼觉得这个状况有些尴尬,勉强地笑着问到,“听小焦说有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
“哦,刚才县太爷差人过来给我送了封信,说是要办千叟宴。不要求菜色选料最好,主要是为了让长者高兴高兴。而这件好差事,县太爷他老人家已经决定交给我们黔香楼来主管了。我跟其他几个酒楼的老板都商量好了,这个买卖大家一起做。”
“县太爷的这个提议不错,有没有说是在什么时候办?”
“约莫是在端午前后。”
“哎?可那时候你不是不在这了,还有黔香楼的大小事宜你可都跟掌柜们交代清楚了吗?”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托给几个掌柜去操办了。不过到时候还是需要大哥你多关心一些。”
“纸鸢我还懂,这吃的东西我可是一点都不懂。”
蒲黔楼笑了起来,自己的大哥他还不清楚,“这个还不好办,让阿显照看黔香楼,我也放心。你们两个谁管不都一样。”
看了戈显一眼,蒲宇楼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好,那么你把要交代的事情,都跟戈显说说好了。”
倒是坐着的男人露出了丝不愿意的神色,连忙对着蒲黔楼笑道,“二爷,这个恐怕有些困难。你也知道我朋友受了重伤,那伤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能痊愈。你把黔香楼交给我照看,如果我无暇顾及,万一连累到黔香楼的名誉,我可担待不起。何况,如果暮遥伤在两个月之内好了,我还得送他回去。”
听见戈显这么说,蒲黔楼不禁有些惊讶,他朝戈显挑挑眉,“怎么,你真的打算要走?”
“现在我好不容易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正好同暮遥一起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记起些什么。”
“那么……”蒲黔楼停顿了会儿,又转头看向自己大哥,“大哥,阿显要走,你同意了?”
蒲宇楼撇开了头,扯了扯嘴角,“只要是他自己决定的我不阻止。”
“可是,阿显他不是说……”
“二爷,别说这个了,该交代的事情你走之前交代就行了。倘若我要走,也把事情都像大爷交代清楚了再走。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你跟大爷慢聊。”
戈显站起身,从蒲宇楼的身边走过,没有眼神接触,一切就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阿显……”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恐慌,蒲宇楼竟然不由自主的拉住了戈显的袖子。他觉得要是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会马上消失不见似的。
戈显手一抬,挣脱开蒲宇楼抓住他的手,“大爷,还有什么想要吩咐我做的?”
“你不是下人,别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
“那么在蒲家我算是什么人?”冰冷的语气,没有表情的脸孔,“暮遥还等我去给他换药,失陪了,有事尽管叫我做就是了。”
“显……”
蒲宇楼伸出手,还想要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