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剑是迟早要挥出去的!
男儿当此时,除了即将创造一个崭新开篇的激动之外,哪里会有什么害怕与冲动呢?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昂然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呛的一声,把手中宝剑插在了脚下的黄土道上,背起了双手。
这一幕,看得长孙云儿紧紧地将双拳攥在胸口,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一幕,看得上官婉儿眼前一亮,檀口微张,眸中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流转氤氲,就连身边的宇文灵灵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那力气大到几乎把自己的手臂握断,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一幕,看得人群中的英国公府管事李成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双唇微微抿起,胸中热血翻腾!
这一幕,看得祁宏功瞪大了眼睛,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同样是这一幕,一个神态冷酷衣袖翻飞的绝世少年,仿佛遗世独立一般双手负后独自站在一群手持武器的暴民面前的一幕,一下子便让对面那数千人的冲动与前进霎时间停滞了下来,就连那些夹杂在人群中的别有用心者,一时间为萧挺的胆气所慑,也已经忘了要继续鼓舞士气。
霎时间,整个足有数万人的现场静到只剩下无数粗浊的呼吸声。
在这个时侯,手无寸铁的萧挺的声音开始响起,清清亮亮,飘飘忽忽,声音不大,却因为现场出奇的安静,而足以清清楚楚的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疯了吗?还是你们觉得给你们许下美好承诺的那些藏在幕后挑事的龌龊小人,比朝廷,比皇上,比皇后娘娘更可信?你们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征地建设长安南市,会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不顾你们的死活吗?还是你们早就已经准备豁出命去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朝廷会给你们什么补偿,都要跟朝廷,跟官军对着干?所以连容本官把那些优厚之极的补偿说出来的时间都不留下?”
他拍拍胸脯,“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奸贼萧挺,要建设长安南市这件事儿就是我上的奏折,奉皇后娘娘懿旨,这件事也将由我一直负责,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而后快?是不是觉得杀了我,这件事就会如你们所愿了?长安南市就会从此不被提起了?”
“我告诉你们,不会的!今天我萧挺站在这里,就算是你们把我杀了,踏成肉泥,也阻止不了朝廷要征地建设长安南市的决心!但你们赔上的,是自己的性命,是你们全家老小几口十几口人一辈子的好日子!得到的,却只有那些在背地里煽动你们闹事的人的一声冷笑!”
现场没有一个人敢于插言,就这一忽儿的功夫,面对这么一个风仪慑人,虽然手无寸铁,但是却大声的训斥众人的年轻官员,众人心中那刚刚才涌起的热血,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消散了去,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剩下的,只有看向萧挺的那目光中的一丝敬畏与害怕!
这个时侯,萧挺深深地往面前静默的人群中看了一眼,连头也不回,便大声地道:“安大人,你出来,把那个东西给他们念念!看朝廷是不是要强夺他们的田亩!”
这个时侯别说对面的那些菜农和挑事者,以及看热闹的人了,就连萧挺身边的宋旭东老黑,身后的三百官军,还有张说安陌王学铭等人,也已经全然的被萧挺这一手给镇住了。听到萧挺的喊声,还是身边的张说推了一把,安陌才突然回过神来,目带崇敬地看了萧挺的后背一眼,他这才大声的答应了一声,昂然站了出来,就在萧挺的身侧微微落后了一步站住,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后,他展开了手中本来即将张贴出去的布告,大声的读出来——
“奉旨筹建长安南市本官萧,布告如下:……”
长孙云儿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去听那布告里都是在说些什么了,既然是能被萧挺在这个关口拿出来,想必定是万无一失,她现在只是感觉,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后,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是连一丝儿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也会觉得浑身上下躁动不已,似乎有一种莫大的喜悦和幸福,正在击中着自己。
静得针落可闻的人群中,上官婉儿一把拨开宇文灵灵的手,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现在开始有点儿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就死心塌地的喜欢上这家伙了!”
与此同时,祁宏功的脸上血色褪尽,铁青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狠厉之色。
“……兹将此事,布告天下,达知万民,此具。”
安陌朗声念毕了布告之后,在现场的一片静寂中将布告收起来,冲着仍旧昂然负手而立的萧挺微微一礼,便默然的又退了回去。
萧挺在人群中循巡了一眼,见很多手执锄把面貌粗朴的老农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而还有一些人,一看那副精壮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种地,看到他们那副手足无措的神情,萧挺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
不能置信才好,手足无措就对了!
萧挺在布告里,玩的是一刀切,所有户籍在敦义坊等九坊内的住户,除了可以一次性得到相当大的一笔赔偿之外,还得到了萧挺的承诺,这一次的长安南市建设,将优先在他们这些人中募工,一旦成为募工,将由官府,由他这个长安南市筹建大臣,统一向他们发放比他们此前收入要高七八倍的工钱。
且不说这一笔赔偿大到足以让他们换一个坊再买一座小一点的院子,还可以带着全家上下吃上两年的,单单就是这么一份工钱,还有那个在长安南市建成之后,将由长安南市统一收聚他们做工的条件,就足以让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们心动不已了!
这些老农虽然大多并不识字,但他们并不是傻子,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们要是还不动心,那就没有天理了!因为在事实上,他们这些老农中,大多数其实只是佃农,在这里并没有土地的,所以,这一份利益几乎可以说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是就在萧挺这个一刀切的办法里,却很明显的剔除了另外一批人的利益。那就是那些原本在这里拥有大量田地的人,因为越是那些在此拥有大量田地的人,也就越是家中富有的,试想,家中富有的人,怎么可能把家,把户籍落在这贫困落后的九个坊里呢!即便是有落在这里的,他萧挺的办法里是按照户籍,按照人头来补偿的,可不是按照田亩数!
这就是他这个一刀切的办法的厉害之处!
他怕的是老百姓给他闹事,他怕的是激起民愤,所以,他必须优厚的对待这些老百姓,并且还要让这些老百姓在将来的大建设中出力气,但是对于那些贵族富家,他萧挺可没那些钱一一的补偿他们的损失!他也不怕他们!
对于他萧挺来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可怕的,但越是有钱有地位有身份的,他还就越是不怕,再有钱再有地位再有身份,还能比得过皇后娘娘?
但也正是因此,萧挺的这张布告一出来,顿时再次让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征地不按照地亩多寡来补偿,反而按照人头数?
这萧挺可是真敢呀!他就那么不怕得罪人?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静寂一片的现场开始逐渐出现了小声的嗡嗡声,就在很多人交头接耳地小声对这布告议论纷纷的时候,就听见那帮老农中又有一个人突然大声喊:“老乡们,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们觉得可能吗?他萧挺会有那么好心?大家别信他,他这是想先把咱们大家骗回去,然后再一个个的收拾咱们!”
他的话音刚起,萧挺突然一把抄起了刚才被他插在脚下的宝剑,单手拖剑,快步冲着对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于是,在场无数人亲眼目睹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场景——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那些暴民,在这个时侯还没等听清那个人说些什么呢,就看到刚才状若天神一般的年轻官员突然手持宝剑冲了过来。那些走在最前面的人下意识的就是一闪身,人群哗哗的退开,萧挺所冲的方向如波开浪烈一般,霎时间便自觉的分开了一条宽可容两三人并行的通道,直达那个正在说话的人面前。
在萧挺的身侧,老黑和宋旭东见他一动,便也立刻跟了上去,其中老黑手中有剑自不必说,就连宋旭东刚才都顺手从一个官兵手中夺了一把刀绰在手上,紧紧地跟在萧挺身侧,但是在这个时侯,显然已经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
因为不但那些暴民毫无对抗之意的让开了道路,就连萧挺,这会子的速度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快,他们能勉强追上已是不易,想要抄到他前面去更是想都别想,于是,他们两个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从头到尾一直冷静到令人心生敬畏的萧挺,在十几个箭步之中便冲进了人群之中,挥起了手中宝剑!
那个忙着煽动人心的家伙目眦欲裂,他身前有路,但是背后却无路,匆忙之间躲无处躲,只有举起手中短棍妄图架住他这一剑。
萧挺手起剑落,带着巨大的冲势,他这一剑砍下去,竟是兜头将那木棍直接的砍做两截,棍下的人则是被他直接劈成了两半!
鲜血炸开,血雾蒙蒙,淋做一地红雨!
所有人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宋旭东和老黑不由得便停下了前冲的步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挺犹自保持着一剑劈下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收剑站直了身子,也顾不上擦脸上被溅上的血滴,便单手拖剑缓缓转身,在一片怕人的静寂之中,他的目光到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萧挺环视一周,傲然插剑于地,双手负后,昂首道:“如果我萧挺言出不践,将来你们自然可以找我算账,杀了我都没有二话!但是现在,再有敢于滋事者,煽动人心者,胡说八道者,我只有一个字奉送,那就是,杀!”
数万人的现场,久久寂然,片息不闻。
※※※
有了那一张足可以让所有原本就在这九个坊内没有土地的老农们心动不已的布告,再加上原本就已经令人心生敬畏的萧挺突然拔剑当场杀人所制造出的巨大冲击力,这一番诱之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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