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闻言却并没有附和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道:“爹爹您还记得当年英国公大人在北疆与突厥颉利可汗的一战吗?”
长孙无忌闻言一愣,先是下意识的一笑,“好啊,咱们长孙家的小军师现在居然已经开始研究起兵法来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如此,我可就更放心了!”
然后他才抚须皱眉,开始思量起云儿话里的意思。
这时云儿羞羞怯怯地一笑,“爹爹又拿云儿取笑,云儿哪敢研究什么兵法,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死!另外……云儿充其量也只是爹爹的小军师罢了,可不敢说是长孙家的小军师。”
长孙无忌闻言一笑,其实他很想说,只要她愿意,自己立刻就可以把整个长孙世家的所有权力一起交到他手上,并且立刻宣布她为长孙家族的掌门人!
但是想一想她与冲儿之间的不睦,老爷子又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狗屁的嫡长子,除了那大爷脾气之外,就学会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和小肚鸡肠,看女人只看她漂亮与否,人家不答应,他立刻就敢耍手段玩阴的,却不知道,人家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要是真想对付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收起来,皱了皱眉头问:“云儿,你这话的意思是……”
当年先太宗皇帝在世时,遣当时大唐的军中双璧李靖与李勣主动出师北伐的事儿他当然记得。
当时在塞外与突厥颉利大战,唐军因为骑兵战力不如突厥人,所以一度被突厥人的游击袭扰战略弄得疲惫不堪,后来是李勣力排众议,亲自率领三千骑兵绕到了敌后,一举击溃突厥后方空不设防的可汗牙帐,这才迫得颉利不得不选择与唐军迅速决战,然后,唐军才能在李靖的指挥下取得最后的大捷,并最终使得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其中东突厥更是在当时便表示臣服于大唐。
可以说,虽然到最后述诸史册的会是李靖的那一场大战,但是在长孙无忌等这些人的心里却是明白的紧,那一次的大胜,其实有七成的功劳要记在那三千骑兵的头上,也就是说,要记在李勣的头上。
所以,其实是李勣的那一次大胆突袭,换来了突厥的臣服,先帝爷“天可汗”的称号,和大唐北疆五十多年的安宁。
说李勣是个老滑头……似乎有点不对!
一个老滑头可不会甘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突袭千余里!
长孙无忌摸着胡须紧皱眉头,这时云儿才淡淡地道:“爷爷,其实从一开始,您就是明白云儿的意思的,其实您也一直都明白英国公大人有多么难以揣度难以把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儿觉得您好像是一直都在故意的瞧不起他。难道……”她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问:“就因为他是出身河东庶族之家……”
长孙无忌咳嗽了一声,忍不住转过身去,云儿顿时便乖巧的打住了话头,因为她顿时便明白了,尽管自己已经选了一个最适合发问的时候,可是看老爷子的意思,这个话题他却还是不太愿意深谈。
其实她很想告诉老爷子,刚刚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他那个宝贝儿子长孙冲,已经被人给打晕了,现在正狗一样的躺在大明宫前呢,但是不知为何,她犹豫了一下,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没有说。
“好闺女,我听说你最近一直都在派人打探那个叫萧挺的小子?怎么着,觉得他不错?”这时长孙无忌返身坐回榻上,一边眯着眼睛看太阳,一边笑着问道。
云儿闻言顿时心神一凛,老爷子的处事作风她可是清楚的紧,当下她赶紧走过去,一边为老爷子捏着肩膀儿一边做出一副娇嗔的口气道:“爹爹您听谁胡说的?还不是云儿看着大爷整日里对那萧挺切齿不已的,所以才想帮大爷打探打探,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只求大爷将来别……”
“他敢!”长孙无忌断然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冷哼了一声之后才又把手放下,看似不经意地道:“云儿啊,你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吧?要是再不嫁人可就真成了老姑娘啦!咱们家里你看上谁了就告诉我,就算是他已经有妻子了也不怕,爹爹出面让他休了就是!”
云儿闻言手上不由得一顿,她当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长孙世家之外的人的!
这时只听老爷子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等你成了亲,我也就该交代交代后世,选个新的当家人啦,冲儿他……可不行!”
云儿闻言不由得心里猛地一跳,这意思是……不管自己选了谁,那么他就会立刻被立为长孙世家的下一代当家人,也就是下一位赵国公!
这个条件,不管是谁听了,只怕都会心动不已!
但是在这个时侯,云儿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萧挺到府上来时,自己扮作长孙冲的姬妾前去窥探他的情形来,然后,那手便一动不动地停在了老爷子的肩上。
老爷子微微皱眉,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背后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正在犹豫什么,他正想说话,却突然听见院外有人道:“老爷,褚大人来了!”
这一句话顿时打断了两个人的思路,云儿略有些惊慌地道:“爹爹有贵客,云儿就先告退了。您说的这件事儿……云儿一定好好想想!”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得淡淡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道:“好,好,不过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这褚遂良……你就不必躲开了,在旁边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吧,待会儿说不定我还应付不来褚遂良那个老犟驴,你得帮着爹爹提点提点!”
说着,他不由得慢慢站起身来,还犹自叹息,“唉,这个老顽固啊,也太认死理儿了!”又大声对门外道:“请他到这里来吧!”
云儿淡淡地答应一声,爹爹这么说,她倒是不好硬是走开了,不过心里却是不由得压上一股阴霾。
怎么都感觉,老爷子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是在刻意的拉着自己参予一些事情,而且,他明明知道这些事情自己并不像参与。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身赭衣的褚遂良便快步进了院子。
云儿此时已然洗好了手准备烹茶,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这位褚大人一脸的颓丧与萎靡,看上去倒好象是一夜没睡似的。
长孙老爷子稳稳当当地坐在锦塌上,指了指对面的锦塌,笑道:“登善兄,看你这样子,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褚遂良闻言叹了口气,瞥了站在一旁的云儿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由得伸手揉着眉头,“国公大人,我还是觉得,咱们这么做,可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些呀!这要是万一……”
“哎……”长孙无忌一摆手,笑道:“哪里有那么多万一,有你我二人在,皇上他……呵呵,好了好了我的登善兄,既然来了,就陪我下盘棋吧,想当年淝水鏖战,那跟咱们一样在家里等着消息的谢安谢公是何等风度?你我身为大唐宰辅,也不该比他差了才是嘛!”
说着他道:“来人哪,取我的棋盘来!”
褚遂良闻言欲言又止,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确实鬼使神差的在那奏折上署了名,他就不由懊恼的紧,从长孙冲走了一直懊恼到这会子,但是看看面前的长孙无忌,他又觉得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嗨”地叹了一声,又无奈地揉起了眉头。
云儿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但是心里却下意识的在想,萧挺他……控制住局面了吗?大明宫前应该还有骑云尉的八百骑兵呢!
过了一会儿,棋盘拿来,两位国之辅弼竟是真的对弈起来。云儿烹好了茶,亲手奉上,然后便乖巧地退到一旁,和每一个侍女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眉峰微蹙地想着心事。
长孙老爷子果然好定力,本来要论起下棋来,他可不是人家褚遂良的对手,但是在眼下这个当儿,趁着人家褚遂良大人心神不宁的功夫,他竟是连连得手,很快便在棋盘上步步紧逼起来。
看着褚遂良皱眉苦思的模样儿,他不由得捻了一枚棋子在手里,嘿嘿地笑笑,“登善兄,你的棋力可是退步了不小啊!”
这个时侯,他似乎倒是真有些谢安谢公的风度,但是就在此时,却突然有下人进院子里来,看见两人正在下棋,便走到云儿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垂首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褚遂良忍不住看着云儿问:“他说什么了?可是外面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消息?”
云儿低着头,淡淡地道:“回禀褚大人,回禀老爷,外面传来消息,英国公大人调动了三千铁骑,已经出发了去大明宫了!”
褚遂良闻言一怔,整个人完全愣住,长孙无忌闻言也是目瞪口呆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指尖的棋子砰地一声掉到棋盘上,然后呆呆地看着褚遂良,一副犹自不敢相信的口气,“那个老家伙……他、他真的动弹了?”
褚遂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时,长孙无忌不由得转过身来看着云儿,口中犹自喃喃地道:“不对呀,这、这不对呀!”
云儿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时侯,她不由得想,只怕有了这擎天保驾的一功,从此之后那个萧挺的地位和身份,应该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吧?
三千骑兵?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和李勣貌似关系一般,其实在两人的心里,老狐狸与小狐狸,却是早就已经搭上线了!
※※※
三千骑兵动地而来,几乎踩着同一个节奏,在大明宫前阵列整严地停了下来。
全场一片沉寂,只剩下马儿的喘息声,在这个时候听上去却不免有些振聋发聩的意味!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里,李勣洒然下马。
璀璨而明亮的霞光披在他身上,七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看上去倍显精神矍铄,虽然这个年纪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提得动刀不能,但是不可否认,他这一出场,就立刻镇住了所有人。
光是李勣这个名字,就比三十万兵马还要有用!
此时的骑云尉已经退到了宫门外的一侧,原本来呆在马上的几百骑士,此时也已经下马,面对李勣李老爷子,可没有哪个人还敢高坐马上。
那骑云尉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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