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极为昏暗,唯独这株花藤所在这处光亮些许。云映容抬头看去,竟发现一个穴口。他游了上去,一探出水面,几乎窒息的他立即大大地吸着气,抹抹因在水中过久而浸得有些生疼的眼,待视线稍微清晰,才现在自己处身的不是灵谷,而是一个眼看无边的冰穴,而凝冰结霜的地面竟然布满了纠缠不清的花藤,幽幽深蓝。
云映容离开水中,赤脚踩在被寒冰覆盖的地面不由得冷得刺痛,单薄并湿透的亵衣贴服在身上,寒意轻易透入。他本来想即刻离开,但不远处的一尊冰雕引起了他的注意。忍住刺骨的寒冷,他快步走到冰雕前,这才看清楚了这人高般的冰雕雕刻的是一个人!
那人双眸微垂,眼角微挑的弧度透出万种风情,神色悠祥,姿容妖娆。云映容一愣,只觉这人和绮影有五分相像,只是……指尖,抚住自己眼角的朱砂泪痣,这人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点,同样的艳绝媚绝霸绝,却没有绮影的邪魅,反而多了绮影没有的……凄艳哀绝。
这般人,仅仅是这般悠然祥和的表情,也让人无故生出一股悲伤。
他的衣襟微敞,露出媚致的锁骨,然而晶莹剔透的冰……竟然有一朵艳红如血的曼珠沙华凝在其中,在锁骨这位置显出一个妖冶滴血的花纹。
垂眸,云映容发现了他脚边有一块拳头般的寒玉。只是这块寒玉有些奇怪,中间竟然汇聚了一泓银色。把寒玉捡起,云映容打量着它,才发现那一泓银色竟然犹如液体般在寒玉中心流淌,然而再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液体,而是无数条发丝般纤细的针……
云映容一怔,不自觉地喃道:“癸寅残针……”抬头望向这尊冰雕,他微眯眼睛,“难道这个人就是灵谷的上任谷主,他的父亲?”
思索再三,他决定把寒玉带在身上然后潜水离开,重新回到外面,云映容冰冷得僵硬的身躯终于有些舒缓温暖,那一尊冰雕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皇后人选
虽然方轻玉一再坚持要伊觅昀逗留在灵谷中多些时日,确认睡容已经完全解了,但伊觅昀怎么也不肯,方轻玉也只好弃械投降,请云映容再准备多些的药品备用。于是,三人在两天后离开了灵谷。
出谷时,走过那险峻崎岖的山壑时,伊觅昀也不禁脸色有点难看。方轻玉在一旁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宛若对待这世上最为稀罕的珍宝一般,捧在手心怕伤了,含在嘴里怕融了。
云映容走这一条路已经走了三次,自然有些习惯没有伊觅昀那般狼狈。趁着途中休息,云映容笑着对伊觅昀道:“走得很辛苦吧……当初就是他背着你走过这条路的。”
这时伊觅昀就算性子多冷淡也不由得双颊生晕,望着不远处那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人,眼眸中尽是温柔。云映容也有把他愿意一命换一命来换取他性命的事,他并非圣贤,怎能无情,只是……温柔的眼眸悄然暗淡了几分。
云映容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能微微一笑,其中有几分无奈,有几分自嘲,有几分……可悲。
号角长鸣,箭矢如雨,霹雳弦惊,三千军马寒光凛,风沙扫荡,血腥味浓郁。所有的士兵疯狂地挥动手中武器,杀红了眼,鲜血染满了英气飒飒的盔甲,地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风吹硝烟漫。
厮杀中,一抹艳影遗世般傲然独立在血腥中,任一地开满了曼珠沙华,萎靡之息蔓延,他犹如黄泉的使者,于一线间目睹生与死。妖冶邪魅的容貌带着颠倒众生的笑容,下颌微扬,永远都是俯看的。红衣飘扬,因无穷无尽的杀戮而染上了鲜血,已然覆没了从前的红,显得冷艳绝世。
红绸翻转,如命运中翻云覆雨的手,予夺生杀。
一声令下,密集如雨的箭矢刷刷地飞向那人。他旋身跃上半空,红绸随着快速旋舞,将接近的箭矢统统打开。
然而一支箭侥幸突破防守,刷地一声,刺入了他的腹部!
他猛然一顿,旋即几支箭矢接连刺穿了他的身体。勉力防挡,箭矢还是能找到空隙,突破而入。张扬的红绸缓缓垂落,他从半空掉落在地,依然保持屹然的姿态,只是数不清的箭矢插在他的身上,穿过他的血肉……他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红衣如血,绛唇冷艳,只是那一双璀璨的灰眸已然变得黯淡无光。
一人站在高处,拉动弓弦,突发而出的箭矢势如破竹地飞向那抹红色,然后狠狠地,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心口位置,鲜血顿时四溅开来,溅红了他雪白的脸,溅红了他雪白的发,溅红了天穹,漫天遍地都开满了绝望的血色之花。
不——
“不要——”
云映容竭斯底里地大吼一声,猛然掀开双眸,惊恐地坐起身来,急急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得骇人,然而他全身麻痹僵硬,冰冷无温,只有心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宛若鼓鸣,在死寂的夜中张狂叫嚣。
双眸缩紧,缓缓放大。云映容这时才能回过神,看了看周围,自己身处在客栈的房间中。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有些惊魂未定的他烦恼地抚住额头,心神不宁,口中呢喃:“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他摇摇头,十指蜷起握成拳……过了好久,他缓缓垂下眼睑,掩住了眸中光芒。
月色独凉,思绪幽转,一夜无眠。
清晨,伊觅昀从房间出来,途经云映容的房间,看见房门敞开不由得诧异,下意识地走进房间,只见云映容着了一袭单薄的月白色亵衣独立于窗前,清晨凉意甚重的秋风灌入,吹散了他披散的发,拂起了衣袂如蝶。
他连忙走过去,惊愕地出声问:“映容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儿,穿得这般单薄很容易受寒。”
云映容缓缓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没事。”
伊觅昀将信将疑地望着他,喃喃道:“快洗漱换衣吧,吃过早膳我们便继续上路。”
云映容应了声,缓缓垂眸,刘海垂落下来,看不清表情。
几人一起走到客栈大堂,随便挑一张桌子坐下吃早膳。清晨的客栈显得有些冷清,一旁的小厮正懒懒地打着哈欠,正在算数的掌柜也大大咧咧地伸了着懒腰,还没站好,惺忪朦胧的视线中,一位公子款款步入,姿态优雅,一袭蓁蓁墨竹月白丝袍,风雅清逸却不失雍容华贵,三千青丝随意地被一支白玉祥云簪绾起,容貌美得百般难描,宛若落尘的谪仙,散发出绝世不俗的气息。
掌柜狼狈地收起张扬开来的毛爪子,快速地敛容,然后清清嗓子笑道:“请问客官是需要什么吗?”
公子微微一笑,如春水映梨花,由掌柜带入坐席,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人出声道:“来一壶上好的龙井,然后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几款点心拿上来。”掌柜连忙点点头,然后狗腿地退到一旁吆喝小厮。
“公子可是累了?”那人出声问。
公子美丽出尘的脸上已然没了笑容,满布惆怅之色,柳眉微微蹙起,声音有些无力:“我没事,赶路要紧,我想快点看见他。”
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到了云映容耳中,他猛然一怔,循声而望,果然看见了坐在了不远处的疏华。疏华似乎察觉到了注视,撇过头来,看见云映容坐在那儿,不由得吃了一惊:“云公子?”
伊觅昀和方轻玉闻声看过去,不由得怔住。伊觅昀问:“好美的人,映容你认识他?”
云映容点点头,微微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却看不出笑意。疏华起身走了过来,温雅地笑着问:“可介意在下坐下?”看见几人摇摇头,他一拂衣袍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然后看着伊觅昀和方轻玉问:“这两位是……”
云映容微微一笑,看向伊觅昀:“他是我的兄长,云伊晖。”然后看向方轻玉:“这是我兄长的友人,方轻玉方公子。”介绍完这两位,云映容笑看了一眼疏华,然后看向两人:“这是映容的救命恩人君疏华君公子。”
三人以点头示意,疏华看向云映容,眸中难掩几分急色:“云公子怎么会在这儿?”顿了顿,他像是难以启齿般轻声道:“迟筠没跟你一起么?”
云映容淡笑着摇摇头:“这次映容是随兄长出来,边城战事告急,宫主决定御驾亲征,君公子不知道么?”
御驾亲征?那不就是皇上么?伊觅昀和方轻玉两人诧异地瞪大眼睛,只听得疏华连忙道:“我是想问……迟筠找到癸寅残针了吗?”
云映容听罢,沉吟片刻,缓缓垂眸道:“映容不太清楚……宫主近来事忙,恐怕未及空闲,请君公子莫要介意。君公子的友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寻到癸寅残针。”
疏华脸色苍白,眼眸苦楚:“什么事比得上命重要?几乎一年了,他的身体怎么撑得下去?”
这话一出,却是让云映容浑身僵硬,后脑像是被什么钝物狠狠重击过一般,一片空白。云映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瞳孔微微摇晃,宛若脆弱不堪的琉璃,樱唇缓缓蠕动:“君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您那位故人就是宫主?”
“你不知道?”疏华微微诧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映容努力抑制住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张开的嘴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映容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失陪了。”突然起身,他丢下一句话便快步离去,身体竟有些摇晃,宛若风雨中飘摇的落叶。
“映容!映容!”伊觅昀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与方轻玉对视一眼,便急忙追了上去。待伊觅昀追到房间时,云映容刚踏入房间,门瞬间被大力合上,伊觅昀焦急地拍打着门,急声道:“映容你怎么了?有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