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欢承担,而是不得不承担。
沈诺转身看向阮珏,冷不丁的问道:“为何不逃开?隐姓埋名,躲在一旁修炼,岂不是更好?也好少沾染些因果。”
阮珏刚刚被激起的一身热血一下子就散开了。他发怔的看向沈诺:“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见沈诺不懂,阮珏直言道:“我心中有情。”
不是亲情,不是倾慕之情,不是同袍之情,而是大义和责任所生之情。
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不得不要,然后不得不有的。
“我曾以为能与你做一世的平淡之交,待到一人老死之时,另一人也可为他收尸。”阮珏浅浅的笑了笑,“现在看来……”
“我会为你收尸。”沈诺忽然打断了阮珏的话,然后又懊恼的补充了一句,“若是你遭遇不幸……”
阮珏笑得更灿烂了:“多谢你,我很高兴。这大约是我死前能听到的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然后他上前一步,拥抱了一下这个他曾经很喜欢,很想成为莫逆之交,最后却只成了平淡之交的少年,喃喃道,“我走了,沈兄,过得快活一些。还有,莫要为我不平,这是我的责任,我甘愿承担。”
我亦甘愿为之赴死。
阮珏走了。
沈诺却又重新将他舍弃的那朵白色的小花和阮珏的黑色斗篷捡了起来。
他亦不知是否该希望阮珏一直活着。他只是直觉,他不希望阮珏死。
可是他的期望注定会落空。
“速归,蕴子花开!”
沈诺歪着头,看着嘴巴一张一张的纸鹤,想到那个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却坚定不移的不肯离开他,还要将那个孩子“视若亲子”的男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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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生而知之
蕴子花是红色的。
花苞如莲;绽开之时;手臂长的硕/大的花瓣就这么缓缓张开。
蕴子花有九层,一层层的张开,也要花费不少时候。
沈诺来到的时候;贺兰公子、欧阳道君和墨君琰都到了,蕴子花也已经开了五层。
墨君琰捉住少年的手腕道:“还没出生,莫急。”
沈诺才不急。
尤其是他早就知道这蕴子花里种的是什么了。
贺兰公子和欧阳道君却很激动。能亲眼看到一个血亲后辈出生;贺兰公子不可能不激动。沈诺可以不认他为父,可是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贺兰公子瞥了墨君琰一眼;他想,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孩子叫他一声祖父的。
而欧阳道君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最后还是乖乖地回到了贺兰公子身边。虽然二人仍旧没有挑明,甚至连亲密一些的肢体接触都没有,可是欧阳道君还是轻易地发现,他的十七,对他越来越好了。
而这个出乎意料的孕育着贺兰公子血脉的孩子的出生,让欧阳道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子嗣的,可是贺兰公子若在乎,甚至为之而被判他,他亦不知该如何接受。而现在,沈诺诞下了这么个孩儿,欧阳道君想,他可以毫不客气的霸占着他的十七,再也不许十七跟别人有什么苟且之事了。
在场的四个人里,最镇定的就是墨君琰了。
他已经接受这件事接受了好几个月了。虽然最初很难过沈诺竟然和其他人双修,并孕育出一个孩子来,墨君琰那时恨不得将那个人抓出来给一剑杀了!心中阴暗之时,亦想过干脆找个地方把沈诺给关起来,然后让沈诺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好了!
可是清醒之后,墨君琰很快就明白,他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沈诺与贺兰公子提都不提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而姚莫谦想说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让他珍重的奇怪语气,让墨君琰很快明白,沈诺一丁点都不在乎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墨君琰没有杀他的必要。而沈诺,就算不喜那人,肯定也不会让他就这么去杀了那人,毕竟,无论如何,那人都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而将沈诺囚禁起来……这个年头也只能在墨君琰的脑海里打个转,就消失不见了。先不说他能否找到一个既可以囚禁沈诺,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就是有这么个地方,为了长生大道的心境不受影响,为了想法子给沈诺重塑情根,以求飞升之后,二人还能在一起,墨君琰就没法子做这件事情。
退一步说,就是他真的把沈诺给关起来了,沈诺只要心念一动,也就跑到洞天福地,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到时候,墨君琰才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阴损卑劣的念头全然都不能做。墨君琰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这个孩子了。
沈诺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接受过他,没有说过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彼此之间连个名分都没有,又何谈背叛他呢?
沈诺不曾问过他有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墨君琰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指责他。
深吸一口气,墨君琰就看到蕴子花已然开到第八层了。
还有一层,那个婴孩就要出来了!
墨君琰将沈诺的手抓得更紧,神色之间比贺兰公子还要紧张。
平静的像是路人的沈诺这才抬头看了墨君琰一眼,看到墨君琰如此紧张,再想到墨君琰一心认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的事情,不禁莞尔一笑。
“莫怕。”
少年踮起脚尖,对着男人的耳朵小声道。
墨君琰立刻侧首去看少年,二人双唇擦过,怔怔的看着彼此。
“出来了!”
贺兰公子纵身飞起,白衣翩翩,直接凌空站在了花瓣之上,双手微微发颤的将花/蕊之中,那个小小的、白胖白胖的光溜溜的小娃娃给抱了起来。
“真小。”
贺兰公子捧着孩子就杵在蕴子花中不动了,惊喜又酸涩的看着小娃娃。当年,他的诺儿也是这样的吧?
“抱过来啊。”欧阳道君忍不住喊了一声。
蕴子花可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欧阳道君只能用喊得了。
幸而他这一喊,也把沈诺和墨君琰给喊醒了。
贺兰公子像是捧着宝贝似的捧着小娃娃,小心翼翼的飞了出来。
“看,他长得很像你。”贺兰公子笑道,“等他睁开眼睛了,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贺兰公子要把小娃娃“捧着”递给沈诺,然而沈诺没接,墨君琰看了沈诺一样,顺势就将小娃娃抱了过来。他抱小娃娃的姿势,比贺兰公子的“捧”可要适合多了。
贺兰公子微微尴尬。
墨君琰抱着小娃娃让沈诺看:“他好像,要睁开眼睛了。”
沈诺这才看向小娃娃。
小娃娃软软的,吧唧吧唧嘴,像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才是慢慢的睁开眼睛。
漆黑的眸子,幽深而清澈。
像极了墨君琰。
墨君琰看到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也是一愣。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没发愣,他看了一眼墨君琰,就对着沈诺张开手臂:“抱。”
软嫩软嫩的声音里,分明就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
沈诺和小娃娃对视了好一会,才终于伸出了手,抱住了它。
小娃娃立刻“格叽格叽”的笑了出来。
然后在一众人的惊讶之中,他张开嘴,吐出一只透明的指甲大小的小球。
小球就在众人争相阻止的情形下,依旧飞到了沈诺眉心。
沈诺怔了怔,只觉心口钝痛,然后就直直的栽倒下去。
他昏迷之前,忽然想到结丹之时,天道在他的心魔劫中出现,然后说它要借他的肚子出生,所以要还他的因果,而天道要还因果的方式,就是在出生之时,将他最想要的东西给他。
他最想要的……难道是永生丹么?
永生丹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沈诺吞下的,自然不可能是永生丹。
贺兰公子瞪着眼前这个软糯糯的娃娃,一直追问他到底是谁,何时夺得舍,给沈诺喂下的又是什么东西,可是娃娃却只会用清澈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傻呵呵的笑。
娃娃的脸型长得像沈诺,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是贺兰公子看着他还是很生气。
“待小九醒了再说罢。”墨君琰看着小娃娃漆黑的眸子,开口道,“也许他只是生而知之,并非夺舍。”
欧阳道君很是生气:“生而知之者不是没有,可是他嘴巴里的那颗珠子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你们二人亲手放到蕴子花里的,蕴子花这三个月又有不少人守着,就是蕴子花也除非婴孩长成才会花开,那珠子不是他自己夺舍带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都很着急,可是检查了沈诺的身体也没法发现任何异状,而小娃娃长得实在太像沈诺,沈诺的长相又是大部分遗传了贺兰公子,所以看着这么个小娃娃,三人纵然生气,却也没法子在百分之百确定小娃娃是夺舍而来的时候对小娃娃采取什么“特殊”的手段。
沈诺昏迷了三日方才转醒。
这三日里,贺兰公子实在是不想看到小娃娃,所以小娃娃最后是由墨君琰在带着的。又因着小娃娃的异状,贺兰公子便也没有提血脉查验骨肉的法子。
且不管这小娃娃是生而知之,还是被夺舍的,墨君琰都发现它很好养。
不吵不闹,甚至不会哭泣,只会乖乖的看着你笑。
墨君琰因担忧沈诺,偶尔去看沈诺一眼,小娃娃也不叫唤,只在墨君琰回来的时候,才会自己躺在床上“咯咯”的笑。
墨君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娃娃:“叫父亲。”
小娃娃口水流了半个下巴,“咯咯”的笑着,直到墨君琰戳他戳了三下,他才开口道:“父亲,父亲。”
沈诺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小娃娃叫墨君琰父亲。他脚步稍一滞,就走了进去。
“抱,抱。”小娃娃比墨君琰还要迅速的发现了他,张着手臂就让他抱。
沈诺将他抱了起来,不待墨君琰说什么,就道:“我无事。”然后一顿,道,“这个孩子不是夺舍而来的,那颗珠子,也是他前世承诺要送我的。”
沈诺显然无法说,这个孩子的“前世”到底是谁,但是他也不愿意说谎,于是就只好这么说了。
“前世?”墨君琰一愣,然后干巴巴的问道,“孩子的父亲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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