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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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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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细节都是李肆一声令下,大敞钱袋而在英华治下处处开花的,他自然是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国工商全都动员起来,不止为天王府工商署和军令厅洒下的大把订单,严峻形势也让他们鼓足了力气。粮草、物资、枪炮弹药,车马牲畜,源源不断自北江而上,进入湖南,再转入湘江,一直汇聚到湘潭之北昭山下的英华军大营里。

“康麻子想用人数淹死咱们,咱们就用银子淹死他!”

这是李肆对阵康熙的策略,康熙亲征,不管是大军还是他本人,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到湖南,这段时间里,他就忙着囤积物资,调度兵力。

兵力倒没有太多可调的,将鹰扬军拉了回来,福建有萧胜推动另一棋局牵制施世骠。再加上刚编组起来的广西内卫,湖南内卫,以及游弈军,正面兵力就三万人。羽林军是另一枚棋子,到时也算是整个湖南战局的力量,算起来就是四万人。

预计当面清军会有旗营八万,绿营五万,总计十三万人,再算上江西绿营,整个湖南战场,清军总兵力不会超过十六万,四倍于己。这个比例虽然远弱于以往历次大战,但李肆这边,野战军军也才扩充到位,还有接近一万内卫不堪大用。而清军有至少三四万新编组的火枪兵,火炮也多了许多。更麻烦的是,预定为主战场的湘江以东,宫山以西是平原,利于京营和陕甘绿营的两万马队机动。

总结而言,形势比宜章之战还严峻……

李肆只能尽量将银子转化为战力,千方百计从各个细节提升力量,当然,由此带来的一桩烦恼就是,他的钱袋又空了。

“今年的一百万两特支费已经全砸进去了,工商总会额外报效和民间义捐的五十万两正在花,预计还会有一百万两的空缺。”

彭先仲也来了昭山大营,专程向李肆汇报军费开支,更是为了要钱。

一百万两不算多,有太多办法可以解决,比如开征新税,预征关税,或者提前支取南洋公司盈利,甚至掏空自家产业老本,但这些都不是好办法。前者是掘一国信用的根基,后者太伤自家人腰包。连续多年,自家产业的分红大多都被填进了国库,今年怎么也该让大家有所分润了。

“好了,趁着这一战,咱们也开始搞国债吧……”

李肆早有对策,或者说预谋已久,借钱。正好,三江投资的三年债到期了,这期债务结算,更奠定了三江票行的信誉,连鞑子王公大臣的本金都一两不拉地偿还。做生意讲一个信字,有此程度,古往今来,还无商家能及。再要借钱,即便利息低一些,大家都认了。

但这是国债,名目就从英华银行出了,可大家都知道,英华银行和三江票行乃至三江投资都是一家,英华银行更是一国总票行,不会将信誉当作儿戏。

虽说这一战前途未卜,但李肆要钱,还打借条,要付利息,总比开征新税,提前征税这些手段来得柔和公平。

就李肆治政而言,国债也是迟早要开的,还不止是为了充实财政,这也是政府调剂金融的必备手段。至于这国债出笼,以后会变成一只何等凶猛的怪兽,就得看工商实业能不能一直抢跑在前了。

“让顾希夷执行丁字方案,开国债三百万两,三年期,年息一成……”

国债方案早就制订好了,还不止一套,李肆选用了最稳妥的一套。跟此时的民间借贷利率比,利息低得吓人,可民间放贷总免不了赖债损失,还得蒙养收债人,成本也高。放债给他李肆,给这一国,风险和成本就小得太多。现在握着银子,既想生利,又不想冒险,更不想投入自己不熟悉的工商实业的那些人,怎么也该将这国债当作一个篮子,将自己手中鸡蛋分出一枚投进来。

更便利的是,此刻英华已开放民间票行,将此国债压给民间票行承销,无比方便。虽说有以权凌商之嫌。可这种程度,比商人在满清治下的遭遇文明温柔得太多。

“除了军费,剩下的钱交医卫署、文教署、国子监和将作监去分,作三年规划。”

借到这一笔钱,李肆不仅能打下这一场仗,还终于能有余钱,全面推动英华在医疗、教育和科技三个领域的建设。

思绪正飘飘到了若干年后,彭先仲嗯咳一声,敲碎了李肆的美梦。

“呃……天王还是暂缓那几方面的事务,从江南票行传过来消息……”

彭先仲附耳,李肆一边听一边点头,到最后脸色已变得无比精彩。

“康麻子……居然找到我这里借钱了?”

他嘿嘿笑着,眼珠转个不停。

第三百九十二章 借你一百万,还我个江南

“圣上亲征志坚,行如雷电,臣等不及筹措,虽粮秣车马无虞,将士薪饷抚恤尚差。今国库尚丰,却为备西北战事而难再挪腾。唯有援平三藩及治河工事,广纳报效……”

河南开封府龙亭,亲征銮驾行在,康熙又在重读之前收到的京中奏折,心绪无比复杂。这一份是马齐递的,意思很简单,没钱了,赶紧开捐纳吧皇上,不然大军就得喝西北风了。

他出京没多久,代理国政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就频频递本,都在说银子的事。这事一堆泥胎菩萨可做不了主,都赶紧朝康熙的亲征銮驾推。

从李肆举旗到现在,一年半过去了,之间还夹缠着西北兵事,银子如瀑布一般飞泻而下。原本国库就是一堆烂帐,撞上这实在光景,顿时漏了底。去年宜章之战后,大将军胤祯报上奏销,原本户部书办不敢驳这皇子的帐目,可看到七百万两的数字,也被吓住,赶紧推了出来。

国库烂帐,康熙是没那个心力去清理了,也来不及。不得不调剂四川、江西和湖北几省钱粮,抹掉了原本的减免政策,胤祯再精打细算,将奏销缩到五百五十万。父子两头用力,外加李煦等内务府包衣的报效,这才勉强抹平。

现在康熙亲征,大军汇聚湖南,这一战的开销,怎么也得奔千万两以上,马齐献策说开捐纳,此事势在必行。

可李光地的折子说得更透,“捐纳事烦,案牍繁琐,若开速途,倚其为独木,恐伤吏治……”

捐纳肯定要开,但康熙一力亲征,战局已经转动,怕是有些晚了。而且也不能光靠捐纳。之前康熙平三藩,捐纳得了接近三百万两银子,那是两年积累下来的。当时许捐州县实缺,祸害不浅,吏治一塌糊涂,花了十来年才大致理清遗患。

李光地自然反对杂途塞了正途,可捐纳也确实远水救不了近火,就说几路兵马汇聚岳州,行赏银子就少不了。特别是京中旗营,那是见不到银子不迈腿的主,虽不敢明面上违逆,可诸事拖沓懈怠,气得康熙咬了一路牙,连带倚他们为此战长城的信心都消了大半。

大军刚出京城时脚程还快,可进了河南,就如老牛拉破车一般,一天走个二三十里就是神速了。照这速度,要赶到湖南战场,怕不得三四月之后。

康熙严令,各旗正副都统协领佐领,各营统领参领全力督促,却还是快不起来,为何?因为出发前允诺的行赏银子没发下来……

这行赏是历来的规矩,康熙也抹不下颜面不认。再说旗营本就是靠着朝廷铁杆庄稼从小养到大的,没一点自己找食的本事,朝廷不喂饱,又怎么让他们做事?

整场大战的开销都还是其次,现在康熙头疼的是行赏所需的一百来万两现银。没这笔银子,旗营怎么也难在六月赶到湖南。这数目对康熙也不算什么,可眼下帐目纷杂来回,他的内帑在万寿节也花销颇巨,要垫这一百万,可就周转不开了。而周边各省忙着供应军需,连江南的藩库都被掏空了,急切间竟是拿不出来。

“奴才恨不能抵家报效,然身家浅薄,难济大事。听闻江南票行存银颇丰,奴才曾劝其报效朝廷。票行掌柜言,若是朝廷愿借,票行可贷,以钱息报效……”

这是苏州织造李煦的折子,康熙第一次看时,气得当场就想撕了,他贵为天子,统领华夏,居然还要找商人借钱?荒唐!

可现在面临这桩急难之事,康熙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提议,李煦声言,只要愿借,一百万两该是没问题。

问题是……那江南票行,背后的东主不是李肆么?康熙就觉匪夷所思,那李肆,能容许自己的产业,向自己这个生死大敌借钱!?这人脑子怎么长的,是不是真中邪魔了?

此事太机密,康熙不好找他人商议,就叫来被撸了兵部尚书之职,随军效力的赵弘灿。这家伙对广东之事很熟悉,李肆跟商人的关系更是门清。

赵弘灿的回答多少缓解了康熙的疑惑,按赵弘灿的说法,李肆也非票行一家独主,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江南票行在江南自己作自己的生意,李肆未必能有效约束。

这概念康熙熟悉,那不就跟满洲人以前的八旗议政类似么,李肆即便是共主,也不是事事都一言九鼎。

康熙不屑地道:“果然是起于工商的婪贼!今日他倚此立业,异日他也就因此溃灭!商人唯利是图,为在我朝廷治下邀恩,竟连敌我都不分,那李肆……”

他都在为李肆感到不值:“若是听到他旗下产业,居然还向朕贷银输诚,还不知脸上会是何等精彩颜色。”

康熙摇头慨叹不已,这李肆该是被工商挟制住了,竟然连这等生死事都不能掌控,你不是重工商么?重到后来,反而沦为工商的傀儡,这就是你的下场,活该!

这就是昭山大营里,李肆那番表情的由来,那确实是相当精彩。

康熙当然不会直接说借,帝王尊严绝不容许他朝商人低头。但一方面是救急,一方面也抱着“打击”李肆的心理,他许可了此事。让李煦给出一个既可以保存皇帝颜面,又能拿到钱的解决方案。

李煦能有什么方案,还不得看李肆的脸色行事。透过江南票行,李煦急急向彭先仲这边作了通报,等着李肆的回话。

李肆很俐落地点头:“借,康麻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彭先仲是商人出身,没感觉有太大问题,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说一般的英华文武官员,准会一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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