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起身送他,边走边笑道:“我倒怀念宜珂姑娘在府中时候管的那一笔账,干净利落,谁也挑不出个不是来。二郎只管与外人说道奴家的不是去,奴家也不能叫宏文馆的几位国士先生对殿下的祈望落了空,那才真真个失了妇道呢。”
李世民笑道:“好好好,左右我的观音婢最有理了,上天入地挑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我这便赶去宏文馆,好成全你的贤名。”
长孙氏掩口笑推了他一把:“去吧,晚了奴家自会差人把夜宵送去,不会忘了二郎最爱的水晶龙凤糕和玉露团。”
李世民走出两步,回头道:“还有宫中搬来的酴醾酒,两坛子!”
长孙氏扑哧一笑,转身去了。
正文 柒拾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今天是建群的大喜日子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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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迈入宏文馆中,便有丫鬟迎上来接了他的披风外套。
李世民边走边问:“今日都哪些人当值,颜都尉来了不曾?”
那丫鬟乖巧伶俐地道:“回殿下,今日照例轮着三位国子助教先生当值,因殿下回朝,民部刘尚书也在,一大早上便打发尉迟将军接了房、杜二位大人来,眼下几位大人与将军都在里间等着,奴婢并不曾见得颜都尉在内。”
李世民有些意外,眉梢轻微一挑,也不多言,踏入了里间。
一入得门内,李世民四下一扫,确无颜子睿身影。只见刘文静惯常一副闲散模样半个身子搭靠在横榻上,绯色朝服与银鱼袋被他脱了随手丢在一边,人正捧着只金猊手炉蓄暖。杜如晦吊着左边胳膊,脸上也敷了药,躺在胡床上与李绩说话,房玄龄坐在他下首的缎面绣席上兀自翻看一叠参报。尉迟敬德似在与秦琼争些有的没的,一双眼瞪圆了,秦琼噙着一抹不甚在意的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君廓正在把玩一把饰剑,那是李世民私藏,本挂在墙壁上。
见李世民进来了,众人皆起身见礼,李世民忙让杜如晦仍躺着,自己则不甚在意地捡了块软席坐了。于众人寒暄一番后,李世民问道:“颜相时人呢?”
刘文静冷清的声音便传过来:“我请他上洛阳接人去了。”
李世民奇怪道:“让他?怎地不派别人去,天策府如何了?”
刘文静道:“东宫在秦王府周围布满了眼线,几位将军出马都太扎眼,而认识颜相时的人则寥寥无几。且他机灵善变,此番前去接天策府的一众女眷回来,其间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季宜珂,寻常江湖草莽不比他仔细,且他也与她们相熟。”
李世民听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好驳甚么,因问道:“天策府那边出了甚么变故?”
刘文静似是越发疲懒,干脆横躺下来将手炉抱在怀里,道:“也是早晚的事。天策府暗地里招兵买马的事让东宫探获了,李元吉弹劾的折子已经在拟,估计不两日便要呈上去。”
李世民皱眉道:“我算计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怎么这么快?”
刘文静讥笑一声,道:“一来张亮长袖善舞,礼贤下士,大唐东面的能人栋梁眼下大部都被张将军一张人情网兜在了天策府,这么大阵仗要瞒个密不透风,只怕千手观音也难。二来么,李元吉那只朝天鼻灵得很,这私底下到处乱嗅的本事,只怕啸天犬也望尘莫及。”
他说得刻薄,却是句句在理,李世民只得苦笑着点头不已。
此时尉迟敬德插话道:“那女眷们接回来,而张亮就只能在洛阳等圣上一道圣旨关入大理寺啦?”
刘文静冷笑道:“难不成尉迟将军还想私藏朝廷重犯不成?”
尉迟敬德被他说得顿时语塞,眼见要发怒,杜如晦开了口打圆场:“咳咳,尉迟将军,肇仁说也虽然有些刺耳,但依照现在情形,这么做对我们倒最为有利。”
尉迟敬德道:“这我可不明白了,还请杜先生为我解释解释。”
杜如晦拿帕子捂嘴又咳了两声,才微微喘息着道:“将军且想,李元吉的折子是必上无疑,而圣上既已立下太子储位,即便太子与秦王殿下诸般为难,圣上也必然不容我等结党营私,更别说暗中招徕人才。所以圣上看了折子必将盛怒无疑,下旨将人收归大理寺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尉迟敬德点头道:“这我晓得,这不才为张亮担忧嘛!”
杜如晦继而道:“既然圣上大怒,那这块逆鳞我等无论如何拂逆不得,否则殃及池鱼,说不定天策府半年多心血尽废,更将张将军至于极险之地。”
尉迟敬德道:“那张亮便救不得了?”
杜如晦微笑摇头,秦琼接道:“尉迟你如何还未转过弯来,这人是一定要救的,但大理寺的牢饭张亮也务必要吃上两天,好等圣上气头过去,只要张亮咬死了未曾私募各方人士,我们便有转圜余地。且我们在大理寺也有眼线,总比强出头触怒天威好得多,否则说不定圣上将人判与东宫裁夺,那才真是死路一条。”
尉迟敬德恍然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原是一招险棋呐!”
杜如晦点头笑了,却经不住又咳出一串,牵动身上伤口,脸上便带了几分苦意。他说话不过两三句,倒咳了有四五声,房玄龄忙递去茶汤与他顺气,道:“克明,你歇着就是。”
杜如晦咽了两口热茶,笑道:“你放宽心,说两句话还咳不死我。”
李世民嘴角边浮现一丝兴味的笑,然他未及开口,王君廓抢先一语道破天机:“哈,这么久不见,杜先生说话也再不刺着房先生啦!”
杜如晦手腕一动,似要把那茶盏照他面门砸去,房玄龄则已经寒着脸开口:“王将军——”
李世民见他口气不善,未免内讧忙笑着截下他话头道:“房先生,我离京这大半年,东宫竟猖狂如此。杜先生到底如何以至此?”
房玄龄提到这一节便有怒色,忍了忍才开口道:“殿下,我等均未曾想过那起外戚竟能有恃无恐到这地步,简直目无王法!那日下朝,我因有事耽搁了,克明先走,路过城东尹德妃之父尹阿鼠的宅子,竟叫那贼人带家丁围住了不由分说一顿打,我闻讯赶去时,那帮小人早作鸟兽散,京兆尹后来亲自带人去查,自然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真是岂有此理!”
李世民闻言道:“这尹德妃……岂不是我当年征战洛阳回京后,与王婕妤连通一气,撺掇着问父皇要那些我自洛阳带来的战利品的两位后宫娘娘?”
房玄龄道:“正是。”
李世民思忖道:“她二人在后宫便有贪财好奢的名声,建成也是因此才投其所好,送去金银玉帛不少,与她二人结交上。尹德妃之父尹阿鼠在封国丈之前不过是长安城中一个京兆兵卒小头目——”
此时刘文静冷笑着插话道:“便是他如今封了国舅又如何,太极宫中嫔妃多如星沙,长安城中要多少这些遭人嫌的末流国丈。”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而杜先生却是天策府从事中郎、行台司勋郎中、文学馆学士、建平县男,这一堆名头吓也吓死了那鼠辈,要他自己做出那等事来,打死了他也不敢。这事……只怕还是东宫做的主谋。”
杜如晦笑道:“那东宫这道行也忒浅些,想出这主意来,除了伤我几日筋骨,有何益处?”
刘文静嗤道:“李建成有脑子,李元吉却不然。这等下里乡人寻事斗殴的伎俩,他齐王殿下行事不是向来不屑于行人道,非要与那野猪豺狼一教高下吗?”
他话音未落,李世民便摇头失笑道:“肇仁,你这两句也太损些个……”
王君廓却在一旁大笑道:“这句骂得好!刘先生到底是读书人,骂起人来就是比我这起子粗人毒辣,一个脏字不带,却他娘的比甚么都痛快,哈哈!”
刘文静却浑不在意地道:“我何曾骂人?不过与在座众位分辩出一番人畜之道罢了。”
这回尉迟敬德也大笑起来,连秦琼都自持不住,笑道:“刘先生深刻。”
房玄龄与他素来不和,只得接饮茶之机衣袖掩面,遮了唇边笑意,杜如晦则指着刘文静直摇头,眼中也尽是戏谑好笑。
李世民等众人笑闹过一阵,拍手道:“诸位,咱们言归正传。”说着对杜如晦道,“杜先生,建成沉稳内敛,李元吉行事却越发不堪起来,未免他再有甚么下作招数,先生不如搬到王府附近住着罢。秦王府东墙外紧邻后花园我在出发前特意叫人修了一座宅院,如今已经修缮妥当,杜先生不如携了家眷一同入住。”
杜如晦忙摆手道:“殿下,这可使不得,臣不过丁点挫折,哪里就需要殿下如此看顾,臣真要惭愧死了!”
李世民笑道:“先生莫急,这是我原本就打算好了的,这事肇仁也知道,我怕事先声张出去又落下口实被不人拿去做文章,故而一直未和两位先生说道。父皇当日听信孙伏枷谗言,对二位下了禁足令,还险些将两位先生贬为庶民,以至于两位如今出入王府都冒着风险,每思及此,我都甚是不安。而那宅子虽外观在王府之外,内却有甬道与府内相连,如此一来,于谁都大为有利。”
房玄龄听他将自己也包括进去,疑道:“殿下,那宅子……”
李世民道:“不错,那宅子是一门两家的制式,中间有一道月洞门的隔墙,只是眼下还未建。两位先生如若敲定了乔迁时日,我再着人起建不迟。”
房、杜二人便对视一眼,杜如晦咳了一声,将脸偏了过去。
刘文静倚在榻上,勾过檀木盒里的沉香往手炉里撒了些,合上炉盖,便有一捧缭绕的香氛袅袅升腾,他的脸隔在轻烟后面,只听见其人声音传过来:“殿下,杜先生晋阳人士,眼下又被李元吉盯上了日夜好生惦记,倒不如把杜先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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