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东流作者: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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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东流作者:过时不候-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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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道:“将军是要与城外开战了吗?”
赵慎实在想不出佛门中人能有何事有求于他,忖度着住持的来意,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曾听说寺院中有一部叫“典质”的,是专管典当。要说来佛寺中放贷,初始时也似乎有点救急赈济的意思,可时日久了,便已不是行善而是牟利。前朝洛城战时便有寺院富贾王公将银钱粮食交给寺院典质向外放债的旧事,此时听住持这样问,心想难道莫非竟是为着这个来,心中更不豫,只冷淡这脸色道:“是。”
那住持闻言起身,端正一礼道:“贫道代合寺众僧求将军一事。洛城之战,历来惨烈。刀兵过处,伽蓝亦难保不崩摧。白马寺中尚存有竺法兰与摄摩腾大师的骸骨与诸多经卷的原本。我等想求将军开城,让我等护送此些物至龙华山中暂存。我等僧众可置生死度外,但先师的遗骨存珍不可毁坏,但盼允准。”

赵慎万没想到听他说的是这个,一时发愣,顿感刚才自己的揣测太小人心,只觉面上一红,忙抬手支颐掩饰过去。停了一刻道:“这事恐怕不成,且不说这样关头我如何为了送你这几样东西冒险开城,纵是我放你出去,你们也过不了西燕军营盘。”
住持道:“我等只捧这东西轻装简行,将军只开城放我们出去便了。西燕军那边,我自行去游说。”
赵慎摇头道:“这是两军对阵,不是你寺中辩经。恕赵慎得罪,这事住持不必再想了。”
住持道:“不如将军让我此刻出城,我去西燕军帐中先试一试。”
赵慎只觉他是痴人说梦,又不好对他发急,只得耐着性子道:“阿上,如今命且还顾不上,别的便放一放吧。”
他此刻语气还客气,话却已有几分不好听,心中想,这大和尚当真是超脱世外,怎么话说的如此轻巧。却听那住持缓缓道:“将军可信佛吗?”
赵慎强耐着没有冷哼出声,只道:“不信。”
住持道:“将军觉得,佛是何物。”
赵慎虽觉这住持迂腐,可也生了几分敬重,见他这是要与自己讲起道来,索性也不急着打发他走,只淡淡道:“泥塑石刻而已。”
住持听了微微笑道:“将军只以为土石是佛,却不知佛本无相,只在人心。”
赵慎道:“我不是救人,是杀人的;阿上若要点化我慈悲,却是找错人了。”
住持道:“若只以不杀生即是慈悲,佛法便浅薄了。其实舍身不吝,便是大布施,便是慈悲心,便是有我佛了。”见赵慎默然不语,又道,“我等要保高僧遗骨、典藏的经卷,是为心中佛,正如将军守土保城,也是为心中佛;而真佛虽不在这城池物件,但众生见此举,便知即便战祸离乱,佛祖仍在。”
赵慎微微扬眉,低声道:“好个舍身不吝。”沉吟片刻,道,“话说到此处,我是不能再违拗阿上了。可出城去龙华山必是还要过西燕营盘,你们要如愿终究也得他们点头。这事便只能请阿上自己去游说,”转头对谢让道,“为他们开一张路条,遣人送出城外。”
那住持闻言再度起身,施礼长声道:“善哉。”

几日之后,赵慎接了白马寺中复报,说西燕军已划出一条通道为寺中僧人奉送高僧骸骨与经卷之用。日期就定在盂兰盆节前三日,并许诺此前不会攻城。赵慎听此话后对陆攸之道:“你觉得这事可会有诈么?”
陆攸之问:“你觉哪里有诈?”
赵慎笑道:“他们怎如此痛快答应给大和尚借道?就不怕我在其后使一手?”
陆攸之知他是玩笑,微微抿唇道:“或是旁的事也罢了,但这佛门中人开口,裴禹一定会应——他是信佛的。”
赵慎冷笑道:“他这样行事不择手段、手黑心硬的人,竟然信佛?”
陆攸之摇头道:“大约便正是煞气太重的人,才一心修一修来世吧。”
赵慎想了一刻,道:“你与我讲讲裴禹这人。”
陆攸之淡淡道:“不择手段,手黑心硬,你未与他深交过可这考语已是精辟;我是没什么再盖过这两句的话了。”
赵慎道:“他好歹指点过你,你就这么贬损他?我记得你从前曾说他对尉迟否极甚为忠心?”
陆攸之似叹息般长声道:“是……”默想一时道;“我犹记得,十余年前尉迟否极尚是陕西道行台,西京大将军,雍州刺史李炳其是高元宠的人,与他不睦。眼见尉迟氏坐大,高元宠曾有意令李炳其在尉迟否极出巡时设伏击杀,却被尉迟氏提前探知。尉迟氏那时决心痛下杀手,借机从此与高氏闹翻。当时西京城内李炳其将兵三千;尉迟否极大军在外手中只有八百亲兵;情势很是严峻。尉迟氏最终设局出巡前在校场中藏兵,在李炳其来假意相送时突然发难,执其头以其‘叛逆’昭告天下,从此令众人摄服;高氏再无可挟制于他。这事能成,有一半是因着裴禹极力鼓动谋划。校场厮杀时,裴禹是个文人亦无处去,便留守在将军府内。我那时年纪还轻,却记得他面前案上手旁便是鸠酒,横捧长刃在手,是预备着一旦事败便自裁的。”
赵慎听了道:“他若不自裁,待落在李炳其手中;亦不知死得更几多难看。”
陆攸之道:“也不尽然。裴禹已是将毕生荣辱全无保留而系于尉迟氏身上,我是知道的,他怀中常年揣着毒药,尉迟有丝毫不测,他便可做了断。”
赵慎拨弄着陆攸之衣襟道:“这又何必。”
陆攸之垂目道:“裴禹待人虽冷,可一旦赤诚相交起来却敢舍命;他出身微寒,早年甚不得志,却是尉迟氏慧眼提携。他私心中以郭嘉自许,毕生所愿即是可辅佐尉迟否极一统中原。我那时总想,若尉迟氏王图霸业不成,他也难愿趋奉他人,若再看河山旁落,活着倒成折磨。也就不怪他时时预备着后事。”
赵慎冷冷道:“可谁许了天下便要是他家的?”
陆攸之淡淡道:“这不过是各自立场。士为知已者死,有主公肯令你死心塌地答报,亦终究是人生幸事。”
赵慎侧头看他,笑道:“你是又要说什么?”
陆攸之微笑道:“并不是我刻意要讲尉迟氏的好话。其实在高氏那里什么际遇滋味你都尝过了,再不必讲对他尽忠。你不投尉迟也不是因为怕负高氏,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有过不去的事。可既你此刻不情愿,我说什么又有何用。”
他看着情势心知这绝不是该向城外示弱的时候,赵慎也不深究他此时的计较,只是拉过他手臂道:“我为着什么,你自都知道。我自知是拧,可也不想改了。”
陆攸之见他面上的洒脱英气,只觉心中无限爱重,只道:“无论你如何,我皆奉陪到底便是。”
他这话确是情意真切,赵慎眼中柔和光彩一转,探身凑在陆攸之近旁,额头已抵蹭上他脖颈,一手揽过陆攸之腰背;另一手抚上他肩头锁骨。陆攸之偏头,双唇噙住赵慎耳廓。赵慎微微一个激灵,一手下意识加力一扯;陆攸之外衫便散乱开来。
赵慎呼吸已渐粗重,另一手顺着锁骨向陆攸之怀中探去,帐中红烛摇曳,正是旖旎无限。
却突听啪的一声,似有一物从陆攸之怀中落下。陆攸之本正心意缠绵,此刻脸色却突的一变,忙要去拾。赵慎也已看见,瞥到陆攸之神色便觉出有异,一俯身眼疾手快抄在手中,见是用布条包着;掂在手中是个硬物件,分量似也不轻。待抖开来,竟是一枚箭头。
赵慎拈着箭头皱眉道:“你揣着这个做什么”
却见陆攸之已平静了神色道:“没什么。”
赵慎见每次他瞒着什么时都是这般仿若事不关己的神态,便猜着这里又有关窍,只追问不止。陆攸之初时不做声,见赵慎愈发生疑,最终问得急了,只得敷衍道:“留着防身用。”
这话自是胡说,赵慎一错神间手指在箭头上划开一条血口。他看着指上鲜血乍想起刚才陆攸之讲裴禹预备不测的话,心中更是一动,不由严厉了声气问:“到底是要做什么?”见陆攸之不作声,冷笑道:“裴禹教的你可真是有样学样,没处去弄毒药,就收个箭头起来,倒也是带刃的。”
陆攸之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垂了眼帘。赵慎去汜水关后,他有一次诳周乾在内帐收拾箭矢,暗暗藏下一枚箭头。他心中了然,城中若有变故,被人看见他在赵慎内帐中,必是轩然大波,无论是为赵慎名声还是守城的军心,他都不能容得此事发生,需得早做准备。
赵慎见他已是默认,又想起此前他那番“毁容貌自戕”的话,心中更为惊怒,尤其阵阵后怕,扬声唤道:“周乾!”
见周乾进来,赵慎持起那箭头道:“这些日你就是这么照应的?”
此话没头没尾,周乾一时也愣了,见赵慎脸色愠怒,更有些不知所措。陆攸之见状,轻轻叹气,温言道:“无甚事,你去吧。”
看周乾讪讪退出去,又轻声道:“他不知情,你莫为难他。”他这话音未落,却突然被赵慎横扯过去。陆攸之头撞进赵慎怀中,还不及反应,肩头已被赵慎压伏在地上。事起突然,还没等反正过来,腰间亦被死死摁住。他衣衫本就乱着,这一挣直被赵慎扯去了下裳。陆攸之只觉耳后那呼吸间热气越发急促炽烈,何尝不知赵慎要做什么。只是骤然出的这变故早将他方才那一番柔情衷肠搅散,此刻已没了这心思。又见赵慎这粗暴行止,便知他心中正憋着气。
陆攸之头脑嗡响,不由竟有些怯。一时脸色涨红,奋力要起身,反手去抓赵慎手臂,急道:“你做什么?”他看不见赵慎脸色,也不闻赵慎回答,身后已压了上来。尚未如何,那持在他腰上的手掌手指便已压扣得他皮肉生疼。紧接着,便是身后那人闷声撞了进来。
这一撞之下,陆攸之痛得猛一咬牙,他强忍着不肯做声,周身却止不住颤抖。他听赵慎咬牙在他耳旁低声道:“你这真是胡闹!”
陆攸之缓了半晌,喘着粗气质问道:“你这便不是胡闹?你凭什么?”
赵慎听他这话,只冷笑道:“是,你这样有主见决断的人物,我如何握得住你的心思!”他话这样说,手臂却将陆攸之愈抱愈紧,仿佛不如此,这人便真的要于他面前失去。
陆攸之心知此番挣脱不动,赵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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