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东流作者: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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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东流作者:过时不候-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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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领命连夜去准备,尉迟远见诸将退下,对裴禹道:“太师那里,近来若有催促,还请监军好好讲说下战场近况。”
裴禹淡淡道:“我不曾收到太师教令,若是有,也当发到将军这里。”
尉迟远微微看他一眼,笑道:“我如今已经知道,监军是厚道人。”
裴禹道:“前几日陛下钦赐了太原王氏女与贵家郎君成婚,可见对将军的器重。”
尉迟远似笑似叹道:“监军消息好灵通,这样的尊荣我只有些不敢领受,因此更殚精竭虑,怕负了陛下和兄长的恩义。”
他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哂笑,虽世人都道与士族大姓结姻亲是天大荣耀,可他却并不以为然。不说如今太原王氏已现衰落征象,便是像陇西闵氏这样如日中天,儿女婚姻也都不过是为了裙带笼络。如今陛下为尉迟家赐婚,可当年他自己与闵氏联姻又何尝不是摄于尉迟否极的威逼?他暗自摇头,也没再接着说开。倒是想到闵皇后,心中闪过一事,道:“我看监军对闵彧,似乎甚为赏识。”
裴禹道:“将军如何看他?”
尉迟远笑道:“先生的眼光自然不会错,英雄出自少年。”
裴禹看他一时,也笑道:“我只是觉他尚机敏,倒也没什么格外赏识的。他还年轻不沉稳,眼下不堪大用的。”
尉迟远见他这样说,显见是为了自己宽心。裴禹要在军中提携帮手,只要不甚过分,他也不好太过阻挠。他也知闵彧还只是个毛头后生,监军再看重,如今也到不了取他而代之的地步。裴禹肯如此栽培,只怕是放长了眼光,一心要教出个继承衣钵的学生。
于是也笑道:“日后多历练,总有成大事的一日。”

两人见夜色已深,便一边谈说着一边出了帐门。才走几步,却见闵彧正在外面。尉迟远见了笑道:“我和监军方才还正说起你。”
闵彧见状,忙施礼道:“将军。”又转而向裴禹道了声,“先生。”
尉迟远听得这称呼,不由扫了闵彧一眼。闵彧却未发觉,裴禹见他似有话说,便问:“你是有何事?”
闵彧道:“有话想对先生讲。”
裴禹正要开口,冷不防尉迟远再旁插话道:“不知是公事私事?”不待闵彧答话,旋即笑道:“若是私事便罢了,若是公事我也一起听你说说。”
裴禹听这话头,心中便觉情形不对。方才尉迟远那番话里话外,便是有些不满闵彧同他走得近;他自然无所谓尉迟远可否乐意,只是不愿闵彧因这徒惹麻烦。此时正想岔去话头,却见闵彧眉头一蹙,似是微一咬牙,已低头开口道:“日间见阵前情形,有些话想讲说。”再抬头道,“几次与敌对阵,总见阵前无令擅动之人,一人乱则扰一线。这一次出征的士兵,有半数不曾经过战阵。新兵于阵前遇变惊慌,虽是人之常情,却不能听之任之。若严肃号令,也不是约束不住。这事一则要时时加紧操练,令士兵知道阵前当如何应变;二则也要严加惩戒,”说到此略顿一顿,道,“其实……这事军中是有成例的。将军治军宽厚,但此战关系重大,不可……以平常事待之。”
他这话音落了许久,三人皆无言语。闵彧低头揖礼不动,尉迟远面色凝然,裴禹微转了眼光。半晌,尉迟远方满面笑容道:“文然,你这话说的不错。我也正想着,这一阵一厢挖掘壕沟,一厢也正好加紧整训队伍。”又道,“其实你的部众,阵前相持时便可做得到无令不动,寸步不让。你将平日如何将兵写出来,我也仔细看看。”
闵彧低声道:“是。”
尉迟远仍是笑道:“时辰已不早,便各自回去歇下吧。”说罢又向裴禹微一点头,转身走了。只听身后裴禹对闵彧低声冷冷道:“你来我帐中。”

闵彧跟着裴禹进了帐,见裴禹抬手屏了人出去,心里本就不踏实,此时更觉惴惴,站在门口未再向里去。
裴禹也不坐,看他两眼,指一指帐中空地道:“你过来。”
闵彧只得走过去垂首站住,半晌听裴禹笑道:“这世家子弟的眼界心胸,我是今日才知。”闵彧如何听不出这语中嘲讽,一时语塞;半晌低声唤了句:“先生……”又过了半晌,见裴禹背对着也未应他,终是捱不住这冷对,咬牙道,“先生恼我,也先教我错在哪里。”
裴禹听他此时语带委屈,尤问“错在哪里”,不由转首笑道:“文然,我不管你在父兄姑母那里如何乖巧耍宝,我却不吃这一套。你这还要问我,刚才的聪明哪去了?”
闵彧面上红白不定,双眼水亮,额上已浸出汗来。裴禹看他一时,又道,“你是也不曾错什么,或是你不服我不教而诛,那现在便与我出去。”

闵彧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垂了眼帘,单膝跪下揖礼道:“不敢。”沉默一时,嗫嚅道:“先生……气恼伤身。”
他这话倒也不是做作,可说出口来也觉别扭,更涨红了脸,低了头去。只听裴禹问:“方才的事,你自己说罢。”
闵彧低声道:“军中训作宽严失剂的弊端,其实诸人谁都看得明白,我是后辈晚生,本没有资格评论置喙。”
裴禹道:“原来你心中都是明白的。你知你今日对尉迟将军的话,是犯了多大的忌讳?”
闵彧低声道:“我只知洛城守军面前,却不会为给谁的脸面便糊弄过去。”
裴禹道:“你这话不假。这话当是有人来讲,可却不是你。此时是一地一战,你可还要想着,你是日后还要长久在这军中。”
他言尽于此,向往深处,那些木秀于林、行高招祸的话也无法再说。世人或以为以他的性情又何尝在意这些,却不知他居下位时因此多吃了多少苦头;只不过他生来便是这样刻薄的性情终究移不了秉性,愈受压制倒愈磨利了锋芒;可如今看着闵彧,却总不愿他也白白受那些磋磨。
只听闵彧道:“我对尉迟将军并无不敬。今天的话只是为了公事。”
裴禹闻言不由笑道:“你倒信他的心胸。”
闵彧略顿一顿,道:“忠不谄媚,奸不言真。既然陛下、太师的志愿是天下,便不会容不得几句实言。”
此话声音不高,裴禹听了却是一愣。沉默良久,抬手虚扶了闵彧一把道:“你起来吧,这话不当跪着说。”
他看闵彧立起身来,犹自不敢抬头,不由微微低头去看他双眼。只见那少年人双眸清澈,直如一汪清潭,丝毫污淖不染。他不知这少年此时的言行是心性使然,还是只因为年轻懵懂。自己是当教他世故变通,还是当护着这一片坦荡心肠?裴禹心内感慨,原来这世上的事越是简单清明,有时便也越是难于抉择参透。
心中想着,扬声唤了李骥进来道:“取坐垫来。”
李骥扫一眼帐中,心里略一打愣也猜出八九。闵彧正还愣神,李骥已送了坐垫进来,搁下便转身出去。裴禹已坐下道:“你坐罢。”
闵彧觑着他神色,斟酌道:“先生消气了?”
裴禹淡淡一笑道:“你还有旁的要说?”见闵彧一劲摇头却只站着不动,招手道,“你过来,我还有话说。”
闵彧见他神色温和,心已放下大半。抿了抿唇便也走过去,又见裴禹轻轻抬手点了点跟前,不由赧然而笑,道:“先生面前哪有我的座位。”说罢却也没再推辞。
只听裴禹道:“你为人有坦荡襟怀自然是好,可我也提醒你,这坦荡莫要被人算计利用。若是君子发起蠢来,只比那小人的龌龊还可恶千万倍。”又道,“你寻时机去向尉迟将军道个罪,话也不必讲的太白。你是个乖巧人,该如何说,就不用我教了。你有这些越权妄言的闲心,今日的事也就罢了;可明日里该你做的正事,却别被我抓住错处。”
闵彧忙道:“是。”又道,“断不会教先生操心。”
裴禹见闵彧面上惊忡尚未全然退净,可神态里却无隔阂表示。淡淡一笑道:“去吧。”

一时李骥见闵彧去了,方进帐来。不防却见裴禹面上毫无表情,心中不知所以,只觉该说点什么,想了一时,笑道:“方才我见闵将军走了,脸色还有点发白,不知先生怎么唬他了?”
裴禹看他一眼道:“你若见了,便知我今日不过是做做样子。”
李骥道:“闵将军料没经过这些,先生只做做样子便够吓人的。”他此时也存心说两句玩笑,转一转帐内气氛,复又笑道:“先生肯多花口舌提点的人也不多,闵将军今日其实还是赚了。”
裴禹淡淡道:“这世上难得有人肯掏真心。”
李骥听这话,便不敢再贸然开口。过了一时只听裴禹突然道:“陆攸之生死的事,你再去查一查。”
李骥见他又说起这个,自是不能反驳,略一沉吟道:“先生若不放心,我便再去坐实一遭。如今急事大事多,先生不必为这点小事分神。”

作者有话要说:
西魏北周对门第婚姻并不特别看重,至于这里说的关陇闵氏纯属胡说八道,也不是映射陇西李




第29章 不惜歌者苦
从这日起,西燕军便一面加紧挖掘壕沟,一面日夜在城下,白日里向城上投石骚扰,夜间则屡屡偷袭。城内便趁夜间遣人出城,从距城半里始设置木架路障,在其上缠绕麻绳,绳上扎着长钉和铜铃。西燕士兵夜间城下,遇到路障需要搬动时便触动铜铃,城上便闻声得信。西燕军先前探得城上一片漆黑,以为无人警戒,谁知铜铃声一响,垛口中便燃起火把。守城士兵循声放箭,城下队伍便只得退了。
西燕军重兵在城西,城中便也将另三门守城的兵士各自抽调一部布置在西门,尤其是北向的士兵最少。西燕军也曾调了一部人马趁夜偷袭北门,其时也不见城上有大动作。先头的士兵眼看着行的离城门已是不远。后面跟随的大队见先锋一路顺利,本来心中窃喜,正要随之发起冲击,却突然见前面人哎呦叫唤不止,接着纷纷跌倒。后队赶到跟前,还都来不及看得清楚,也都觉脚下刺痛,原来是踩中了铁蒺藜。那铁蒺藜半面埋在地里,铁刺朝上,一脚踩上缩腿躲开再落脚时,不防又踩在另一处上。还有人踩中猎户捕野兽的铁夹,直连小腿都夹断了。
两三日间,白日里城上弓箭手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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