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烈下意识地想还手,但看到杨汶寂吓坏的样子只好死死地忍住,忍了还不算,还要安慰他:“别哭了,是做恶梦了。”
杨汶寂看着他的脸兀自抖个不停。
杨宁烈看看他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回头把灯给吹了,将那个不断发抖的身体搂在怀里。
“你怕鬼吗?”
杨汶寂已经说不出话了,在他怀里不停地抖。
“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杨宁烈在黑暗里笑了笑,“你随你父亲,我大哥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恶梦连连的,夜里不能有人看着他睡,不能有人在他面前晃,不能点灯,不能有让他不安东西。”
恶鬼一样的脸隐在黑暗里,一点看不见了,杨宁烈淡淡的语气,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杨汶寂的心一点点定了下来。
杨宁烈顺着他躺了下来,将他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异变(7)
杨汶寂这小屁孩一听有故事,马上吃力地把头靠到杨宁烈胸口上,两手死死抓着人不散手。
杨宁烈感到杨汶寂的脖子有些僵硬,就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这里怎么了?”不愧是在战场上砍人无数的凶神大人,对人身构造真是相当精通,一按就按了个准。
杨汶寂呼了一口气:“睡觉压到了,有点酸。”
杨宁烈用手指轻轻地按他发酸的地方:“这样好点了吗?”
杨汶寂眯着眼,舒服地哼了一声,心情一放松,话也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做恶梦,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
“这是因为是你不厉害。”杨宁烈弯了弯嘴角。
“不厉害啊?”杨汶寂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有趣的事,“鬼神还怕人厉害?”
杨宁烈转转眼珠子,开始编故事:“那当然了,我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和鬼神有关的。”杨汶寂笑了笑:“那你说。”
杨宁烈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开讲:“二叔我在外面打仗的时候啊,有一天出去玩,路过一座寺庙。看见有个行人,他越不过庙前的一条壕沟,于是就把庙里的神像搬来搭上,踩着过去了,过去了也不把神像扶起来。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见神像受糟蹋,就哀叹不已。他把神像扶了起来,用衣服揩抹干净,捧着它把它送回神位,还向它磕头请安方才离去。后来因为玩得晚了,天色暗了,我就在庙里住了一夜,没想到天黑的时候,我居然听到庙里的小鬼和神像说话。
只听那个庙里的小鬼对神像说:“大王是神,您应该降祸给那些侮辱你的人,好好惩罚惩罚他们。”
我心想这下那个用神像填坑的家伙要玩完了。这鬼神也是可以轻易侮辱的?
没想到那个神说话了:“如果要给祸事,就应该给那后来的人。”
小鬼想不明白了,问他:“为什么呢?不是先前那人侮辱大王,后来那人对大王恭敬吗?”
神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些鬼神啊,最见不得这样不信神的人了。那些信神的人都是些不知道靠自己的懦夫,这样的人胆子小,好吓唬好欺负。不信神的人可不一样,那些人身上有一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劲,你要是欺负他,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还你,我怕惹事上身啊,先前那人已经不信神了,我又怎么敢给他祸事呢?’
杨宁烈笑了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鬼神也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你要是越怕它,它就越跟你来劲,反倒是那些不怕他的人,他却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
高中语文课本里有写:以“我”来叙事,显得亲切自然,可以拉近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还能使故事变得真实可信。
杨汶寂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又是以第一人称叙事的,马上就“真实可信”了。不由哭着脸道:“可是我一点也不厉害,我还是怕鬼……”
杨宁烈头疼地拍了拍脑门,只见灵感大神在脑中一闪,福至心灵来了这么一句:“二叔我就是连鬼神也怕的人。以后我就陪你一起睡,那些神神鬼鬼的一定不敢来骚扰你。”
杨汶寂咬着一口小银牙想了半天,还是含含糊糊委委婉婉地道:“惯性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我做啊做啊就习惯了。”杨汶寂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在不远的将来被杨宁烈改了三个字又还给了他。
杨宁烈听到这句话脸已经黑透了。难道他比鬼还可怕么?
有二叔睡在边上果然四季平安风调雨顺,比一屋子的鬼画符还有效果。
杨汶寂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枕边的人不知去向,只有桌子上的早点还在冒着香气。
杨汶寂一边一勺子一勺子把粥住嘴里舀,一边开始考虑要不要下旨把天下所有的门神都画成二叔的样子。
“文寂?”杨文秽的身影在门前一闪,杨汶寂再回过神时,杨文秽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堂哥。”杨汶寂乖巧地招呼。
杨文秽了看清了他吃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吃好东西。”
杨汶寂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碗。他揭开一看:“囧rz……豆腐……”这是传说中的吃啥补啥么?(四:杨兄弟补补吧。以后还有很多豆腐要被吃掉。)
“这是瓤豆腐。”杨文秽很热心地给你介绍一道大补的菜,“这可是皇帝吃的东西哦。”
杨汶寂用筷子醮了一点尝了尝,“又酸又甜的,外脆里嫩啊。可是我没有吃到过啊。”他也是个皇帝吧?宫里没有这道菜啊?
“朱元璋讨饭的时候吃的。”
“……”一点也不好笑。
杨文秽也夹了一点尝了尝,“这可是我亲自做的。我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冲进厨房里做的。”杨文秽一个劲儿地强调。
杨汶寂夹着吃了一点,皱了皱眉,这豆腐里放了姜,他有点不喜欢。
“堂哥……真好吃……”杨汶寂眯着眼笑。撒谎是维持良好人际关系的第一要素,更何况他还有求于人。
“好吃就多吃一点。”杨文秽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杨汶寂苦哈哈地应了一声,又咬了咬筷子:“堂哥,你知道二叔在哪里么?”
“我爹?”杨文秽把目光从“豆腐”上收回来,“我才刚回来,还没去见过他呢。有什么事么?”
“我有点事要和他商量。”杨汶寂咬着指甲。是时候把底牌掀开了。
杨文秽打了个哈欠:“他在书房吧,今天有人把皇宫的规划图拿给他看。”
“规划图?”杨汶寂吃了一惊,二叔什么也没跟他说过啊。还没谋反成功就要建皇宫了么?杨汶寂翻了个白眼。
杨文秽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盯着他把那盘豆腐吃干净,之后满意地笑了笑,“我回去睡了哈,有事找我。”
杨汶寂忍着姜味点了点头。
等杨文秽一走,杨汶寂漱了口就直冲书房。
“这里原来是用的绿色?”杨宁烈不悦地皱起眉,“为什么整体是明黄的,这里却用绿色的琉璃瓦?”
“王爷,这里是皇子住的南三所。青青草木之色,象征年轻人的生命力,让皇子们健康成长。”下巴上有一小撮胡子的工匠从容的回答。
杨汶寂透过雕花的窗子向里看,只见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后。这是他二叔没有抹油彩的样子么?微微发白的皮肤,细细的眉眼,有些瘦,像文人水墨画里的枯木,萧疏却别有一番风骨。
“看够了没有?还不快出来?”杨宁烈盯着桌上的图纸,懒懒地叫了出来。
杨汶寂一紧张,这就是谋反必备的资质之一么?不用回头就知道有没有人在偷听?
“二叔。”
杨宁烈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呆了。他一直以为是彩儿,没想到是这小美人。
“你……有什么事么?”杨宁烈呆了一阵,想起来找点话说。
“二叔,我有点事找你商量。”杨汶寂看了那老工匠一眼,蹭到桌边。
“什么事?”
杨汶寂一下子被他问哑了。他要怎么开口?“二叔我知道你要做皇帝。”这不是逼着人家把你杀人灭口吗?再说了,这里也有外人。杨汶寂看了看那个工匠。
杨宁烈见他不说,又不断地去看工匠,知道他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跟他说,于是冲工匠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杨宁烈用手指敲了敲他的头。
杨汶寂挖了挖桌角,想着从哪个角度开始说起。
杨宁烈也不急,就这样等着他开口。
“司徒蹇楚都告诉我了。”杨汶寂呼了一口气,挑了一个不怎么敏感的人起了头。
“哦?”杨宁烈漂亮的眉头拧了拧。司徒蹇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又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说。”
杨汶寂闭起眼睛:“他说,天下之所以没有大乱,都是因为有宁王您顶着,像我和我爹这样不会做皇帝的,还老占着皇位不撒手,纯属占着茅坑不拉屎,害人害已。现在民心都向着宁王您,如果我识相,还是早点退位好。”
杨宁烈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贬职果然还是太轻了,说这种话的这种人就TM的应该流放一百遍啊一百遍,为什么他的人都是这样没小脑的啊?
“继续说……”杨宁烈叹了口气。
“所以,”杨汶寂看他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心也放宽了不少,“汶寂想二叔也不是外人,竟然二叔想要这个皇位,汶寂自然也就给二叔了。反正无论这皇帝你做还是我做,这天下都是姓杨的。”
“所以你想把皇位让给我?”杨宁烈心里觉得荒唐。皇帝多少人想,这小子却放得这么快,难得这个小皇帝是个这么放得开的人。见好就收,不求一世荣华,只求全身而退。当年阿斗虽然被人骂了这么些年的“扶不起”,但下场却也不错。识时务是保命的第一法则。
异变(8)
“所以你想把皇位让给我?”杨宁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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