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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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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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李显来问安,照例在殿外叩首,却吃惊地听到里头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是显吗?进来吧。”上官婉儿出来,带着忐忑不安的李显进去,再看到女皇时,婉儿自己也吓了一跳,皇帝正艰难地从榻上撑起身子,她雪白的长发乱糟糟搭在枕上,她的手迫切又可怜地向前伸着,跟天底下一个渴求儿子的平凡母亲没有任何区别。上官婉儿呆住了,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女皇就换了一个人,不是女皇身上的衣服变了,也不是那头发更白了一点,而是精神,女皇几月来一直维持着的锐利的尊严,如同大周的旗帜一般,眨眼间轰然倒塌。这样的改变,比女皇的威严更让婉儿吃惊恐惧,她跟随了这女人二十余年,她看见某种阴暗的冷笑,就隐藏在女皇悲怆的神情中。
  
  李显显然也为母亲的虚弱与衰老大吃一惊,平日里在朝堂上仰视母亲精心装饰的面庞,似乎也不过五十岁左右,此刻的母亲像是骤然老了三十岁。李显在惊怖下失声唤道:“阿母……你,你怎么……”不知是出于长久以来的畏惧,还是心底不曾泯灭的母子天性,李显急切地膝行两步,双手握住母亲枯柴一般的手。女皇凄然一笑间,浑浊的泪水淌下,她泣道:“显,你那么着急让阿母死么?”李显忙道:“不、不……”不待他说出什么,女皇已将儿子的手臂拉入自己怀中,哭道:“显,阿母若是不愿将天下给你,把你从房陵接回来做什么啊!”李显悲从中来,投入女皇的怀中,大哭道:“阿母!儿子死罪,是儿子罪该万死,让阿母受惊!儿子死罪……”女皇搂住李显,流泪道:“阿母不怪你,是那五个贼人,为贪自己拥立之功,让你担杀母的罪名。阿母是怕你被这些鼠辈诓骗了去……”李显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儿子死罪”。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冷眼望着这母子相拥而泣的场景,她终于明白,女皇在临死前,用如此轻巧的手段,为自己报了仇。也许在女皇死后,那些人才能明白,背叛这个女人将要付出的代价。女皇哭了一阵,又招手让上官婉儿上前,将她的手放入李显的手中,柔声道:“婉儿跟了我这么多年,就和我的女儿一般,你要好好待她。”李显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只是伏在床沿不住叩头。哭过的女皇似是体力不支,又缓缓躺会枕上,无力地道:“阿母时日无多,让太平,来看看我吧。你们,去吧,去吧……”
  
  李显拉着上官婉儿的手,哽咽着离开寝殿,上官婉儿走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这就去了么?女皇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放了她?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枕上的女皇似入梦乡,衰老的嘴角却含着淡淡的微笑,这微笑恍惚中让她想起女皇昔日璀璨的美丽。那是女皇留个婉儿的最后一个影像,成为上官婉儿挥之不去的心悸。
  
  神龙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一代女皇悄然无声地驾崩于上阳宫仙居殿。第二年正月,皇帝李显扶母亲灵柩回到长安,与高宗李治合葬于乾陵。李显到达长安后,立刻将驸马王同晈,以及因神龙革命之功被册封为王的张柬之、崔玄玮、袁恕己、敬晖、桓彦范五人尽数贬杀。上官婉儿恍然又想起了女皇最后的微笑,直到那时,她尚未真正领悟那笑容的全部含义。
  
  那个谁也无法忘记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改朝换代了




64

64、六十三、自言歌舞长千载(上) 。。。 
 
 
  薛崇简踱至院中,引他进来的婢女正要入内通报,他却抬手止住,侧耳倾听,屋内传来呜呜的埙声,继而叮的一声,清澈剔透如同清风鸣玉珂,春水碎残冰,是泠泠的磬声响起。薛崇简皱眉道:“你家大王同谁玩呢?”那婢女道:“今早太常寺的人,带着许多乐器来,说是要编什么曲子,殿下已陪他们忙了一早上。”
  
  薛崇简哼了一声,绕过一丛湘妃竹,因夏日里屋内溽热,并未关门垂帘,他一眼看到堂上跪满了乐人,竟是八音俱全。李成器正背对着他击罄,薛崇简举步上了台阶,笑吟道:“有心哉,击磬乎!'1'”李成器微微一惊,回首看到他,先闻到他身上一股酒气,诧异道:“你怎么今日来了?”太常寺的一众乐工连忙起身向他躬身行礼。
  
  薛崇简笑而不答,在堂上转悠一圈,随手在琴上拨出一串流水般的音节来,偏首问一个乐工:“你们排什么呢?”侍立在一旁的太常寺卿讪笑道:“数十年前,民间里坊流传一套曲子,名曰《桑条韦》,盖天意以为顺天皇后宜为国母,主蚕桑之事。至尊命殿下将此曲改编为桑韦歌十二篇,于皇后祀先蚕礼时演奏。”薛崇简笑道:“哈,昔日天下为则天皇后歌《娬媚娘》,今日又为顺天皇后歌《桑条韦》,不知这一支曲子,却又能奏得几年?”李成器脸色一变,忙喝他道:“花奴!你醉了,先进屋歇着。”
  
  薛崇简笑道:“你们八音齐鸣歌太平,也让我凑个热闹呗!”他走上前去,随手将幞头摘下甩到一旁,又脱了外头圆领长袍,露出内中一身雪白中衣,却是系着一条葱绿汗巾,越发衬得他颜若渥丹。他从一个乐工手中拿过黄檀鼓槌,双腿微微岔开在羯鼓前站定,右手鼓槌虚搭在鼓面上,左手隐在背后。那寺卿讨好地笑道:“薛二郎屈尊赐教,您要奏什么曲子,可要他们相伴么?”薛崇简醉眼惺忪地斜睨他:“你也配?”那寺卿面上一黑,不敢多说,忙退至一旁。
  
  薛崇简侧着头似在冥思什么,忽然怦得一声脆响,堂上人还道是屋外忽然劈了一道闪电,却见薛崇简的右手只是一震,又恢复到原处。那羯鼓传自小月支,以公羊皮蒙于花瓷上做鼓身,音律为十二律中阳律第二律一度,比之前代祭祀中所用的灵骨雷鼓,其音更加清脆响亮。薛崇简击过几声前奏,手山动作便渐渐加快,鼓声激昂短促,铮铮有金石声,隐隐带出激烈肃杀来。薛崇简两腿分开,身子如渊渟岳峙一般巍然不动,全凭小臂与手腕挥动鼓槌,那一对黄檀鼓槌在他手中如一双黄色蝴蝶般上下震动翻飞,众人看不清他的手势,只听到那一片鼓音急如夏日骤雨打浮萍,又似是千匹铁骑奔驰,战场上的杀伐之声扑面而来。
  
  薛崇简这一手鼓技,昔日只在宫中家宴上位女皇演奏,今日奏来,太常寺的诸乐工想不到他一个纨绔公子还有如此绝技,目瞪口呆下皆惊诧不已,只有李成器暗暗叹了口气。
  
  一曲击罢,太常寺卿赞叹道:“往常只听说临淄王殿下雅善羯鼓,今日听薛二郎奏《秦王破阵乐》,臣才算见识了什么是‘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您要是到太常寺来,我们寺中的鼓师怕都要逃了。”薛崇简拿袖子一抹额上汗水,他一阵急鼓打下来,酒意上涌,打个酒嗝道:“逃……逃了有什么不好,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已而已而……能逃我们也逃了……”李成器见他醉得不轻,扶住他吩咐那寺卿道:“今日且到这里,回去让他们演熟了,明日再来。” 
  
  李成器将薛崇简扶进内室,慢慢放他在玉簟上躺下,薛崇简一伸臂便箍住李成器的腰,顺势将头拱进他怀中去。李成器挣了一下,不曾挣开,道:“放开,我去给你取醒酒汤。”薛崇简摇摇头咕哝了一声:“不要,我又没醉。”仍是牢牢抱定他不动。李成器叹了口气,取出帕子为他揩去面上汗水,问道:“你又在哪里吃了这许多酒?”薛崇简道:“还能在哪里?除了家中、卫府和这里,阿母连酒肆都不让我去了。” 
  
  李成器无言以对,局势翻覆实在出乎他们意料。神龙革命以来,武三思依仗自己是安乐公主的阿公,又得韦皇后宠信,尘嚣日上,权势竟是远盛武周一朝。自出了驸马王同晈谋杀韦后案、韦月将状告武三思私通皇后案、天津桥黄纸案后,皇帝尽杀神龙革命功臣。五王去后,太平与李旦便成了韦后与武三思最大的威胁。安乐与韦后数于皇帝前诋毁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显虽然与弟妹友爱,却也渐渐生了猜疑之心。一面加厚太平与李旦的封赏,将二人的实封皆加到了一万户,一面又对他们严加防范。
  
  皇帝曾要册立李旦为皇太弟,李旦慌忙拜辞,连太尉之职也一并辞去。武三思又对相王府与太平公主府遣卫士宿卫,十步置一仗舍,持兵巡徼,同于宫禁。李旦每日只是随例入朝,回到家中便闭门谢客,沉溺于书法与训诂,太平也禁止儿子们结交朝臣,以免惹下祸端。薛崇简昔日里与诸少年友伴走马游猎歌舞于闹市,现在他有了武三思这样炙手可热的岳丈,自视清高的子弟纷纷侧目,怕与他往来惹攀附之嫌,趋炎附势妄图巴结之人他又看不上,加之母亲约束甚严,将往日交游都疏远了。这样的形同软禁的日子李成器还能忍耐,薛崇简却是烦闷不堪。
  
  李成器叹道:“今日是你岳母生辰,你该去拜寿才是。”薛崇简皱眉道:“不去!去了就要碰到那两人,看到就烦!”
  
  李成器知他说的是武三思与武崇训的妻子安乐公主。许是因为重润仙蕙横遭惨死,皇帝一腔父爱都倾注于安乐公主李裹儿身上,将她骄纵得恣意妄为。她在父亲那里争得了开府置官的权利,继而诸公主相继出宫开府,连上官婉儿身为皇妃,都在宫外有置有府邸,开了千古未有的皇妃居于外的奇景。安乐又常常自制敕文,将文字掩住,只让父亲加玺署名,而皇帝竟一笑从之。安乐见太子李重俊不得父亲宠爱,便恳请父亲立自己为皇太女,太平公主于旁的事上尚可无闻不问,此事却不能不向兄长劝谏。安乐嫉恨姑母,与薛崇简偶尔在武三思府中相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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