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作者: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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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作者:江城-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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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梦见他并不答话,反而笑出声来, 便立刻问他道,“你笑甚麽?”
  何燕常不由得大笑,片刻之後,才说道,“沈公子说笑了,我倒着实不曾想到会有今日。”他稍一停顿,沈梦便彷佛屏住了呼吸,要仔细听他说些甚麽的一般。
  何燕常的手臂无力的搭在他的背上,手指因为半悬的不适感而想要抓住沈梦的衣衫,只是丝毫力气也无,只是微微的蜷曲,随着沈梦急切而又沈稳的步履轻轻摇晃。
  沈梦的手臂搂在他的腰间,慢慢的收紧了。何燕常终於松开了手指,低声的说道:“我以为你若是聪明些,便该在香雪山庄,就取了我的性命。”
  沈梦僵了一下,却出奇的并没有反驳。
  馀下的一路,竟然都静得出奇。偶然会听到沈梦不经意间踩到地上跌落的细枝,又或者林间高处的鸟雀不知因何而惊起,除此之外,便静谧的犹如梦境一般。
  月光渐亮,却又温柔白皙,犹如白银一般,沈梦抱着何燕常,在沉默中穿过山林,不知走了多远,月光终於渐渐转淡。
  不久之後,便要天明了。
  何燕常知道他是要出京,却不知他出了京之後,又有何打算,只是他此时身不由己,只能由他去了。
  京城之外山脉绵延,虽不是高山险峻,却有数处易守难攻的关口。何燕常看着月亮,估摸着他行走的快慢,只能大概猜他是要往哪里去,眼下大约是在哪里,却并不知他到底是去往哪一处。
  等到天际微白,沈梦还不曾走出山林,何燕常终於忍不住惊讶,不知这人到底要在这山里行走几日。
  他只是隐约的觉着,沈梦怕是在城里装疯之时,就已经在心中谋划此事了。
  他早就疑心这人并非当真疯癫,不过是藉此保命罢了。
  他听说小王爷病重,又算得时日将近,因此伤势虽未愈全,仍旧一路赶回京城。他大约料到沈梦会在京城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罗网,只是时日无多,他不得不回来京城。
  何燕常初进城时,在药王庙里偶遇了沈梦,虽然与这人不曾照面,可听他言语清明,却丝毫也不惊讶。他早就猜到这人不过是装疯卖傻,当日在京城,虽不知他因何疯癫,何燕常却只是不信。
  他与这人同起同卧七年,如何能够不知?沈家陡生遽变之时,沈雁林还是个少年,却还是忍了下来,一路走来,直至跪倒在他脚下。
  这人将本性遮掩住了,看似温驯柔顺,实则不然。
  这样的人,无论遇着甚麽,都不至疯癫。
  更不会只是听闻了王府中人说他丧命在火场之中的话後,便发了疯,失了神智。
  等到第二日夜里,沈梦给他看了一样物事。
  沈梦沿着极隐秘的标记,带他走去了一处,然後从泥土中掘出封藏极好的一把钢刀,又一层层剥开紧裹的白布,撕去油纸时,何燕常终於变了脸色。
  那是两人离开山中,他许给沈梦的信物。
  是妙手石香赠与了他,又被他拿来藏住那半道密旨的那双鸳鸯刀中的雌刀。

  《西飞燕》十三

  何燕常冷冷的看着那柄雌刀,心中突然极为恼怒,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怒火,却又让他觉着荒唐可笑。
  他还记得那一日在城中,就在何记香火铺外,他记得极清楚,这人两手空空,跌跌撞撞的自大火中跑出来,狼狈不已,却又毫不自知。
  何燕常看他身边空无一物,丝毫不见那把雌刀的踪迹,竟有片刻的迟疑,有那麽一刹那,他当真以为这人失了心智,发了疯。
  只是如今看来,这把刀藏得这样仔细,这样好,若是还有哪个要跟他说这人哪怕曾有过片刻的疯癫,他都是绝不能相信的。
  沈梦把刀炫耀一般的拿到他的面前,捏着他的下颌,教他看着手里的刀,质问般的同他说道:“你的那把放哪里去了?怎麽不随身带着?”
  何燕常看他彷佛爱抚一般轻轻摩挲着剑身,心底突然涌起一种极深的厌恶。他闭上了眼,不愿再多看这人半眼,平淡的说道:“丢了。”
  沈梦僵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假,片刻之後才说,“怎会丢?你不是很爱这对刀?”
  何燕常不想再听他多说,又觉得眼睛疼痛,便伸手遮住双眼,不露痕迹的轻按了一下。
  沈梦却留意到了,皱了一下眉,立刻追问他道:“怎麽?”
  何燕常没有说话,沈梦十分不悦,沉下脸来,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腕,强硬的拽开,用拇指抵着他眼皮,逼他睁开双眼。
  何燕常十分难受,只是浑身无力,不能推开他,便低声说道:“沈公子,我在庆王府时吸了毒烟,如今积毒齐发,眼睛已经坏得厉害了。若是睁开眼来见着光,便疼痛得难受。”
  沈梦愣了一下,十分不解,“你那时在庆王府里,不是好了麽?”
  何燕常却只是沉默不语。
  沈梦深深皱眉,突然问他说:“我那时把你放在猎户家中,不是给你留了解药的方子?你回到教中,难道曹真不曾替你看过,不曾替你解毒?”
  何燕常不知他说得甚麽,只道,“不必沈公子费心了,我双目失明,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话已出口,却突然想起那时沈梦把他困在山民家中,小心翼翼的塞入他怀中的那张黄纸。
  那时他愤怒痛恨之极,竟丝毫不曾留意,脱身之时,那张黄纸究竟去了哪里。
  沈梦见他话语疏远淡漠,即刻便恍然大悟,因此竟极其的失望,冷笑了两声,才说:“原来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何燕常终於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他,似乎觉着他问得荒唐可笑:“不知沈公子想要教我信些甚麽?”
  沈梦竟彷佛一时语塞,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何燕常见他不能回答,便笑了一下,说:“我劝沈公子还是多想想,若是你要从栖霞关走出,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看沈梦这两日一路向东北向走去,又看这人那夜之後把衣衫扔入溪水之中,便有些猜出他的用意。那夜在山中的停留,只怕是有意为之。每日去观中徘徊不去,夺剑装疯,想来也是做给庆王府的眼线看看而已。因此怕是要从近些的,往来的人更多,守得更严的栖霞关出,反而不是远处的琼山关,又或者鲜有人至的花铃关。
  只是心中仍旧不太有把握,所以拿言语试他一试罢了。
  沈梦却彷佛丝毫不觉,笑着问他:“我或生或死,能不能全身而退,何教主在乎麽?怕被我拖累,还是……”沈梦顿了一下,“觉着舍不得?”
  何燕常笑了一下,似乎极不以为然,沈梦不由得变了脸色,却只是紧紧的看着他。
  何燕常缓缓的说道:“沈公子,你若非要知晓,我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沈梦握紧了手中的雌刀,咄咄逼人的催促道:“你说!”
  何燕常笑了起来,无谓的说道:“我已经厌烦了。你生或者死,你是何林又或者不是,你想杀我,又或者只是想无穷无尽的羞辱我。沈公子,这些我都不在意。”

  《西飞燕》 十四

  沈梦脸色大变,神情极其阴郁,却出人意料的,甚麽也没有再说,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何燕常推开那把雌刀,却没费甚麽力气,沈梦顺势收起了刀,将其系在腰间。
  沈梦走过来时,何燕常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两步,沈梦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拉着他走入林中。何燕常挣脱不能,只好无力的随他前行,心中却忍不住暗暗自嘲,是甚麽时候起,他竟然会惧怕此人?
  沈梦彷佛轻车熟路一般,领他在林中走了许久,终於走去一片空旷之地,何燕常听到那里有甚麽恢恢的叫着,心里一惊,竟然睁开眼来,果然看见那空地之中有一片湖泊,湖边有几匹马悠闲自得的低头吃草,丝毫不为他们所动。
  沈梦松开他,一跃而起,脚尖轻轻的点在树梢上,借力纵身朝上,片刻即跃至树顶,犹如鸟儿一般轻盈灵巧。何燕常不由得随他的身形朝上看去,果然见那高树之上隐隐约约的挂着甚麽。
  沈梦双手一抓,然後带着几副马鞍,还有一个打好的包袱,从树枝间跃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他的面前。
  何燕常心中惊讶,想,难道他要骑马硬闯栖霞关不成?便有些疑惑,却也只是沉默。
  沈梦也不再同他说话,先是打开了包袱,从中取了一套衣衫与他,教他自行换上,然後便径自去了湖边,将其中两匹套上鞍具,一同牵来他面前。
  这套衣裳彷佛专为他量体而做似的,竟然极其的合身。何燕常吃力的换上,沈梦一言不发的在旁等候,等他穿戴起来,又见他双手无力,便伸手过来替他系好,然後一言不发的扶他上马,将繮绳在他手腕上绕了几绕,然後送入他手中。
  何燕常只好勉强抓住繮绳,大约是毒性已弱,比起之前,竟好了许多,只是双手无力,虽能握住,到底还是抓不紧。沈梦终於同他说道,“再过片刻,便会好些。”
  说罢,沈梦便翻身上马,又伸手过来扯了扯他的繮绳,半引半拽的,带着他的马一同缓缓前行。
  刚换的衣衫有种雨水和微尘的味道,大约是在树上藏了有一阵儿了,只是奇怪的是,却并不难闻。
  缓缓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何燕常终於能够握紧繮绳了,沈梦瞥了他一眼,嘶声说道:“走罢!”
  何燕常见他驱马向前,顷刻间就冲出极远,有那麽一瞬,他也想过若是就此转身,不知又会如何?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若是要逃,沈梦也不过略费些事罢了,仍能捉他回来。
  他仍旧扯动繮绳,调转了一下马头,随在沈梦身後,也如风一般向前奔去了。
  沈梦一路飞奔,马儿在林间如闪电般的穿行而过,何燕常看得有些心惊,无数明亮的光从密密匝匝的树叶之中落了下来,何燕常觉得眼睛生痛,却又不得不睁眼看着前路。
  出乎意料的,沈梦竟带他折了回去。两人是离京城比栖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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