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都有,但一个能让人一直感到相处起来完全契合的人却是难寻。舅母有的就是那种能让喧嚣平复,岁月静好的温柔气质。
“表哥!”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小身影一头扎进我怀里,后背的伤又开始一抽一抽疼得厉害起来。
“不许这么没规矩。”舅母对我歉意的笑着,拉开年方六岁的女儿。
舅舅就只得这么一个孩子,这么想着我心里的某一处也有了些柔软,顾及着伤势到底没抱她,而是握过那小小的手,尽量和气的问:
“小瑄近日乖不乖啊?”
“当然乖来,表哥,你上次说过要带我去游湖的。”
“最近日头太大,表哥怕晒黑了小瑄的脸,长大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我逗她。
谁知小姑娘信心十足的将头一扬。
“不怕,反正小瑄以后要跟表哥结婚。”
“你这孩子,尽爱胡说,看你以后想起来羞是不羞。”舅母忍俊不禁,眉头间的忧虑也似松了几分,唤奶奶上前将女儿抱回房里。
周瑄不愿离开,气得小脸鼓鼓的,看着她我有些好笑,又有些遗憾。到底这孩子还是像她母亲的多,并没有继承周家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清雅容貌,看不出太多小舅舅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皇上已经下线好几天了,明天(或者后天?喂!)把他召唤出来……
☆、乍暖还寒
“小瑄越大越是长得像我,以后她定会怨你舅舅为何不娶个美娇娘回来。”没想到舅母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出来。
“舅母很好,小瑄有了您这样的娘是她的运气。”
“几日不见嘴越发甜了,”舅母拉过我坐下,见我神色有些不对忙问,“怎么,身上哪里不舒服?”
“哪里有不舒服呢,坐马车太久身子有些僵而已。”我掩饰了过去。
“脸色不太好看,年纪虽轻平素也要知道保养。”
“凌风知道了。”
就这么拉家常般絮叨了半日,我见舅母极力回避关于小舅舅去了西凉一事,便也忍住不提,末了起身告辞。
“有什么难处就着人到嘉远侯府说一声。”临走前不忘叮嘱舅母。
“哪会有什么事呢。”
舅母说着眼圈却一红,终于道:
“凌风,你舅舅他,他平素最是将你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是,若皇上问起了,能不能帮着你舅舅说几句话……”她啜泣起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既没能给周家添香火,又无得力的娘家相助,是我拖累了世林,他要就这么……这么不回来……”
“舅母别急坏了身子,好歹还有小瑄要照顾呢。”自己的话听着甚是苍白,“今日我就会进宫对皇上提及,不论是打是和,总要想办法先让舅舅回来。”
这么劝慰了一阵,舅母好歹止了泪说:
“都是命数,你也别太勉强了。”
“凌风心中有数,舅母这就回房歇一歇吧。”
离开周府,我知道自己眼下该做的是设法让小舅舅回来,可看到朱红色的城门时,心里却一下酸盈得要胀破一般,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魏光澈还会若无其事的纳皇贵妃吗?
当然会,他是皇上,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人。
坐在山海楼的回廊里等他,温热的风轻缓的拍着我,虽然后背还在痛,但困意似乎让我好受了些,就在似睡非睡时,一个人俯身摸了摸我的头发。
“陛下。”我头都没抬,继续趴在木雕栏上。
“困了就回里间睡,在这儿吹风是怎么回事。”魏光澈的声音有些劳累后的沙哑,语气寻常的如同我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
终究是不忍,看了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他瘦了,脸颊微有些凹陷,那双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黑色眼眸越发深沉起来。
“脸色这么差,到底被卫尚高打了多少板子?”他反倒问我了。
想起仁渊的话,我故意转回头,看着栏下的花草道:
“陛下既有了皇贵妃,何必还操心这等小事情。”
他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看待这句话,心下一时倒有些紧张。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楚仁渊到外面厮混了这么些天?”
“有酒有美女,哪个男人不愿意去。”
他蛮横的扳过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于他。
“你是真的介意朕让崔家女儿进宫吗?”
“后宫不可能无人,臣怎会不明白。”我亦没有回避。
“……有什么想求的,先在就说出来。”他松了手。
“没有什么。”
“是么,朕还以为你会问起周世林的事。”
“皇上答应过会让臣的舅舅平安归来,不是吗?”我漫笑道。
“你倒是不怕朕反悔。”
“怕,当然怕,可你若反悔,我又能怎么做,除了相信你,我还能做什么?”
他看着我,也笑了,带着苦涩的意味,半响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陪陪朕,今天,就在山海楼住下可好?”
“皇上,皇贵妃那里已经说好……”王公公在一旁低声提醒。
我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似乎恨不得将我镶嵌进他的身体里,后背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有着痛和自虐后的畅快。
“你告诉她朕今日不得空,去啊!”
“陛下让她进宫,是因为喜欢她么?”
“朕以前见过茗柔,感觉并不讨厌,总要有人当这个皇贵妃是不是,与其是……”
他话没说完,我猛的一下终于将他推开了,一张口,就知道自己又要说些不该讲的。
“既然陛下今日不得闲,臣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我力做镇定的表情定是可笑的很了。
“你的后背怎么了?”魏光澈却是一把握住我手腕,眼神闪着危险的光。
“没什么,大概是伤口裂开,挨了几板子的缘故。”
“卫尚高,他居然敢这么对你。”他冷却了容颜,“还不叫御医过来!”
“臣不过是个败坏门风的孽子罢了,陛下何必这般较真。”
“我知你心里怪朕,可这些日子,朝中和西凉都不稳定,朕心里不安。”
他笑容里有着深重的无可奈何。
“一听说卫尚高去找你,朕就派人去了,结果到的时候你已经和楚仁渊去了文华公主郊外的置宅,朕想,这个风口浪尖上你躲躲也好。”
这意思我却明白,父亲虽已没了实权,但在军中素来威信甚高,目前镇守塞北的大将军陈震光就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论眼下是否真要与西凉开战,这个时候总该稳妥些好。
见我一味的沉默,他也停了下来,风开始渐强了,刮过花草发出轻微的唰唰声,我闭上了眼睛,这风,终究会刮往何处呢?
“陛下,皇贵妃随身的宫人来了,说是贵妃身子不爽快。”
我耳中听着小太监的话,没有睁开眼睛。
“不舒服就去找御医,朕又不会看病。”
听了这话,我这才抬眼对魏光澈笑道:
“这皇贵妃才封了几天,陛下就这般扫人颜面。”
“朕心里烦着,她还来使这种伎俩。”
小太监见状忙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陛下既然心烦,更该去后宫散散心才是,”我站起来,“臣也该回去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掌心有着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来自谁的。
“陛下这般拽着人不放,是想做什么呢,”我冷酷的说,“陛下想的事情,没有人敢违逆,何必这般委屈了自己,直接下旨不就行了。”
“至少,先让朕帮你上药吧。”他叹息一声,“上完药,你再回去。”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当然不敢不从。”
“你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朕闹到什么时候,你要什么,朕都给了你,这还不够吗?”
“是啊,皇上这般体恤微臣,臣怎敢不感恩戴德,想必此番有了皇贵妃,也是为了臣的名声着想做的掩饰,何等感人。”明知这事,半点也不是因为我,却还是用尖酸刻薄的话说着些割伤彼此的谎言。
“……”
“若陛下还觉得为臣做的不够,不妨再赏臣一个恩德。”
“你说吧。”
“臣有了意中人,想正大光明的迎娶她过门做侯府的夫人,但是臣眼下名声不大好听,还得请陛下赐婚。”
“胡说八道!”魏光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几。
“陛下息怒。”
除了我,所有人都跪下了。
“你说什么?”我的手腕上出现了深色的淤痕,“你再给朕说一遍。”
我毫不躲避的直视着他。
“臣乃男子,娶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就算比不得陛下的后宫三千,至少侯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
“你以为朕愿意吗!”魏光澈眼睛都红了,“朕的江山,不是能凭一己之心就可以安定下来的,更何况,若朕一个不甚失了这江山,你又会如何看待朕,你心里所想的,难道就只是朕这个人吗?”
似乎有一根细微的刺,刺穿了心上那坚硬的铠甲,毫不留情的进入最深处,一动就在里面戳得生疼,话都说到这份上,我索性全说了出来。
“那陛下想要的,难道就是臣吗?陛下想要的,分明是这张脸而已,”
我身子有些打颤,一把甩开他的手。
“臣的大哥错就错在太过愚笨,若是刮伤了臣的脸,想必陛下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了臣了吧,既然皇贵妃也算是能入陛下眼,又是出名的美人儿,陛下又何必在这里做小伏低的迁就臣的坏脾气。”
“朕就随便说了一句不讨厌皇贵妃,倒引得你这样了。”他反倒放心了一般,表情不再那般阴戾。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心中真正所想,更不知道我的担忧到底来源何处,不懂得我的希求,不明白我的痛苦。说到底他也没相信过我,正如我也不敢信他一般。
我如何真的能相信他呢,这个男人,在我被打得半死的时候,急忙忙的身边又有了新人,之前明明说过小舅舅此去无虞,现在却又一口一个江山为重。
既然是你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