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红尘梦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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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红尘梦未醒-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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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话,郑贵妃明显有些诧异,事情似乎并没有完全按照原计划来进行,但她十分明白这个儿子所做得每一件事情都必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胡乱行事,是以也立即改口道,“皇儿说得十分有道理,这几日登基大典相关的事情便要有劳叶相你多多费心了。”
  
  见识到对方两母子这绝妙精湛的配合,叶岐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二皇子此人疑心甚重,看来在他顺利地登上那个位置之前,自己恐怕都没法离开这个皇宫大院了。
  
  同一时间,在叶府青砖碧瓦的高墙内,子宁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自己父亲的归来。
  
  从昨日清晨起,他的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不安,不论干什么事情都没法静下心来,可他缠着顾晨风打探了好几次,前线却又并无任何消息传回。
  
  今天来传圣旨的太监总算让子宁看到了一丝希望,可他踮着脚躲在屏风后竖得耳朵都开始痛了,也没从那位公公的一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得出点儿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是皇上有旨请叶相速速入宫有要事相商。
  
  从日当正午一直候到傍晚时分,子宁始终没见着叶崎回府,却等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陌生人。
  
  那人先是寻到了叶府大门口,他在门房中自称名叫施安,是施忠将军的部下,此番乃是奉了主将之命前来,有要事向叶相面禀,下人们一听之下不敢怠慢,忙将其引至府内的偏厅中,奉上了茶水瓜果好生款待。
  
  茶是香气袭人的六安瓜片,果是清凉消暑的西域香瓜、葡萄,闻着便让人两颊生津,食指大动,然而面对这些寻常人几年也难得能吃上一次的稀罕物,那施安却似乎并无半分坐来下来细细品味的心情。
  
  进门后,他将身后背着的长条形大包裹解了下来,珍而重之地放到了身边的椅子上,一手抓起小厮刚奉上的热茶,看也不看地便猛灌了几口,然后才轰然一声坐到那檀木椅上。
  
  施安的身型本就相当高大魁梧,这一坐的动静又是如此之大,站在一侧的小厮虽然明知府内的桌椅都出自巧匠之手,十分的坚实耐用,此时仍是忍不住将目光向他身下的椅子扫去,心中十分怀疑那椅子会在下一秒便坚持不住的坍塌倒地。
  
  然而,他才坐下片刻就又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屋中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向那小厮追问自己到底何时才能见到叶相。
  
  可怜那小厮被施安晃得头也花了,眼也晕了,解释叶相此刻尚未回府更是讲得口也干了,正在一筹莫展、百般无奈之中,却一眼见到了子宁从门口经过,于是便像得了救星似的一把将他抱住,如释重负般地向那施安介绍道,“主人此刻不在府中,这是我们家小主人,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和他讲也是一样的。”
  
  子宁刚在自己房中匆匆用完了晚膳,正打算去书房中等他老爹归来,却莫名其妙地在偏厅门口被人给拖住了,这会子正是如同丈二和尚般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而,那施安开口第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般唬得他魂飞魄散,几乎要怀疑自己此刻是身在一个完全不真实的噩梦之中。
  
  “这包裹里面都是萧副将的遗物,请你点收一下吧。”施安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能做主的人,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始执行其主将交托的任务。
  
  房间里一片寂静,静到连最细微的呼吸声也都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片刻之后,就连施安这样神经相当大条的粗人也开始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因为眼前那位叶家的小主人不知何时已便变得面色惨白,脸上完全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更是摇摇晃晃,似乎连站也快要站不稳了。
  
  “叶小公子,你还好吧?”施安实在瞧不过眼,于是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一把就将那个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人拖了过来,接着又很好心地将他按到了椅子坐下。
  
  被这人粗手粗脚地折腾了一番之后,子宁的脑海中反倒清醒了几分,胳膊上传来的那人抓过的地方传来的痛感告诉他,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个梦境,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事实。
  
  “你刚才和我说了什么,是不是我没听清,什么叫做萧副将的遗物?”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子宁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这句话怎么听都象是从另外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口中所问出的一般。
  
  “你没听错,萧副将确实是在上一次北蛮军队突袭我们时阵亡了,施将军这次派我来便是要向府上通传这个消息,另外还要把他留下来的东西交还给你们。”施安为人十分尽职尽责,他以为上一次是自己说得太快对方才没听清,所以这一次特意说得很慢很大声。
  
  “不,这是不可能的,萧大哥他武艺那么高强,怎么会怎么轻易地死在战场上,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你应该先回去让他们仔细地查个清楚。”听完施安的一番话,子宁摇了摇头,并很认真地向他提出了建议。
  
  与此前不同,这一刻,在屋内微微摇曳的红烛光中,子宁的面容看起来反倒是十分的沉着冷静。
  
  是的,这一次他已听清了施安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他压根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人所说的事情。
  
  萧大哥明明说过打完这场仗就要和自己去把臂同游的,他向来都说话算数,一次也没骗过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呢?
  
  不会的,他绝对不可能会这样做!
  
  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的,子宁斩钉绝铁地对自己说着,然而心中却是没有来由的一阵慌乱。
  
  在他的身边,对此毫无察觉的施安正在忙着打开自己背来的那个包裹,但他越是着急,一时间反而越是解不开。
  
  这么个彪形大汉满头是汗地去解那小小布结的样子其实十分笨拙可笑,若是在从前,子宁总会把这类事情偷偷指给萧云山看,并躲在一旁笑个没完没了,直到萧云山无可奈何地把他拖走才能算是个结束。
  
  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满是苦涩之意,就连半分也笑不出来,昔日那些平凡往事此时就象是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戳向他的胸口,当初曾拥有过多少欢乐甜蜜,如今便有多少被上苍加倍奉还来的辛酸痛楚。
  
  不知何时,施安终于解开了那个与他一样沾满了尘土的包裹,他珍而重之地将原本收藏在里面的东西摆到了子宁眼前,“这些是我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在萧副将的营帐里找到的,萧副将他,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当兵的就很温和,有时候大家犯了小错,他还会帮着我们去向施将军求情。”
  
  也许是回想起了萧云山素日里的好处,在说出这番话时,就连施安这种铁打的汉子也不禁有些眼眶泛红,他的喉头哽咽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听说萧副将在掩护太子殿下从山谷中撤退时便已中了敌人的毒箭,但仍是一路硬撑着把太子护送到了密林中安营扎寨,等大家都安顿下来之后才发现萧副将他已在帐内昏迷不醒了,所以后来敌人来偷袭时他才会…”
  
  原来你是为了要救太子才不顾自己的安危,但这样做值得幺?
  
  萧大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别说是太子,就算是皇帝本人的性命又如何,在我心中,这些都远远比不上你健健康康地活着更重要啊!
  
  子宁垂下头,在心中喃喃自语着,他多希望自己还能把这一番话面对面地去讲给那个人听,看那个人轻轻摇头,无可奈何地微笑,目光中却坚定执着始终如一。
  
  可惜,已经不能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封信

  施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子宁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
  
  他自问不是一个懦夫,即使是在战场上和敌人以命相拼时也从没害怕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勇气向眼前这人说出自己当日亲眼目睹的情形。
  
  那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实在太过惨痛,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那便是萧云山所在的营帐,如果不是因为他身边遗留的这些事物,几乎没有人会愿意相信那个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便是他们所敬爱的萧副将。
  
  施将军下令把阵亡将领们就地埋葬,应该也是不愿让他们的亲属目睹这种死无全尸的惨状,受到更大的刺激吧?
  
  想到这里,施安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把那些恶梦一般可怕的情形永远埋藏在自己心中。
  
  浑浑噩噩地送走施安后,子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回桌边的。
  
  这个人后面断断续续说的那些话,他其实已经不太听得清了,施将军的歉意是什么,请他爹在皇上面前代为分说又是什么?这些事情通通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此刻,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萧云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竟是连萧大哥的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了。
  
  想到那人总是温和微笑着的样子,子宁的眼前便一片朦胧,但即使如此,他仍是一眼便认出桌上的那些事物——一把三尺长剑,半块观音玉坠,和一封有着他无比熟悉字迹的信笺。
  
  剑还是那把斑驳的古剑,只是漆黑的剑鞘上添多了几条深深的印迹,它静静躺在那里,象是在无声地述说着那遥远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烽火连天。
  
  然而,那块由子宁亲手挂到萧云山颈中的玉坠,如今却只剩下了连着红绳的那一半,在那看似被利物所伤的裂口处,似乎还隐隐透着几丝淡淡的血痕。
  
  子宁不敢再去细看那玉坠,他伸出微微颤抖着的手,拿起了旁边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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