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取物,是他做玉笛公子时,自己参透出来的,从来未在人前用过。此招一出,台下已经是一片惊叹之声。
剑出鞘,微风拂面,红绳滑落,一阵风起,长发吹散,卷起漫天花瓣,白纱轻扬,苍白的脸上溢出一丝绝然的微笑。
凤鸣剑,今天,你就要饮血了。
擂台那端,虞九蠡一身墨衣,长发亦是如墨,唯独那双眸子,却是浅浅的灰色,手腕一翻,那手上的银枪顿时翻身,宛若一只久经历练的神兽,在主人的手中活灵活现。
虞家枪法十七招,招招都可毙人命。
今天,会是谁的命?
剑起,枪移,刀刃相接,火光电闪。前三十招如风卷落叶,速度之快,叹为观止,却是用足了双方的力气,后三十招如逆水行舟,双方各不放松,却谁也占不到好处。
染尘惊叹于虞九蠡的枪法,真如铜墙铁壁一般,竟然让他的剑,没有一点破绽可寻,如此固若金汤。但转念一想,虞家的这套枪法是在战场用的,战场上刀光血影,根本无法估计到会遇到何种战况,如若这枪法有丝毫破绽,让敌军攻破,恐怕他们虞家也不至于在朝中有那么高的声望!今日一战,莫非真的要输了?染尘想着,忽然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剑顿时下沉,插入地面,一口鲜血顿时喷至那出鞘的凤鸣剑。
染尘脸上凄楚的一笑……凤鸣……你终究是饮了血……呵呵
银枪停留在离染尘视线三寸远的地方,那枪矛泛着银色冷冽的光,在太阳下尤为刺眼,擦拭明净的菱形枪矛,似乎倒影着染尘那张白的有点不正常的脸色。
伸手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染尘对着虞九蠡泯然一笑:“虞将军,你赢了。”轻咳几声,回眸看着考官席上那一道灼热的视线,嘴角弯弯,似乎在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捂着胸口从擂台下来,经过虞九蠡站着的地方,微微侧过头,染尘倔强的眼神又一次射到虞九蠡身上:“虞将军,你可曾爱过一个人?若是虞将军也爱过,就不会这样看我。”眸子略带伤感的转向远方,忽而又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我和你的妹妹一样,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只是,刚刚那眼里的一滴泪,在远眺中隐去了。
虞九蠡收起银枪,不屑的侧过头,想忘记染尘刚才的那道目光,却怎么也忘不了。
他说:虞将军应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他说:若是虞将军也喜欢过人,就不会这样看我。
虞九蠡恼恨的甩了甩头,随口道:“我喜欢不喜欢什么人,干你什么事!”
独自坐在梨园边上的小湖边,忍不住胸口的刺痛,轻轻咳了几声,白色的丝绢又印上了红色的血花,轻轻拭去,白色丝绢随风而且,远远的落入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面的血渍见了水,迅速的蕴开。在冰冷的湖水中消失不见。
“尘儿,你的丝绢飘走了……”欧阳子恒单手搭着染尘的肩膀,柔声说道。
身子略微僵硬,却压抑着自己放松,低下头,眨几下眸子,试图化去眸中残留的泪液,染尘叹息道:“公子,我给你丢脸了,是吗?我打不过他。”
轻拍他几下,欧阳染尘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扳过染尘的身子,仔细审视他那张白的不寻常的脸色,“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最近练的什么功?按照你的实力,不可能打的过白隐辰,那天在染尘居,我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上次遇到洛先生,他传授了我一点功夫,可惜我悟性太低了,一直都不能融会贯通,一直想找时间请教他,却又抽不出时间。”染尘轻道。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吗?”欧阳子恒问道,但是他手中加重的力度却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
“有啊……”染尘笑道。
“说了什么?”欧阳子恒继续道。
“他让我好好练武,将来能为你出力!”
“哦……”欧阳子恒松了口气,所有所思道:“他一向对我很好。”握起染尘的手腕,凝神半刻,又继续说道:“你的脉搏很紊乱,可能是练功岔气了,最后一项不要比了,跟我回王府,我让洛先生给你顺顺。”
挣脱手,染尘逃开欧阳子恒身边,阳光下灿然一笑,一片梨花瓣飘落,粘在他额际的飘扬的长发上,红的唇,白的肌肤,黑的发,粉的花瓣,美的就像天上下凡的梨花仙子。
他张口道:“不行!最后一项才艺我一定要比,你可知道,我练了多久?”眸中露出点点神秘,“你可知道,何为今年无尘居的梨花开的比往年晚,却谢的比往年早?”上前取下欧阳子恒束在腰间的玉笛,染尘掩嘴轻笑,说道:“跟我走……”
来到主会场,才知道虞九蠡现在正在进行才艺表演,他的才艺的绘画,因此在闻香阁进行,而几位考官都还依然在考官席上,瑞王坐在席上,单手托着一茶壶,脸上若有所思的笑着看向染尘和欧阳子恒。
染尘来到席前,恭谨的行礼道:“靖南王府染尘,才艺奏笛,请各位考官点评。”
话音刚落,只见染尘玉笛一横,斜斜的飞上正前方的一棵梨树,身姿妙曼动人,白衣飘渺,就像九天玄女下凡,稳稳的落坐在梨枝上。轻横玉笛,那婉转的音律便宣泄而出,原本吵杂的会场,一片静谧,乐声起,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梨枝轻颤,花瓣片片飞舞,美态横生。染尘自是一脸沉静的吹着,而额际却溢出丝丝汗珠,原来,这曲子是要用内力汇集身体周围的气流,再用笛声将气流传至周围,奏曲时可感觉着梨园中似乎有气流暗涌,导致梨枝轻颤,花瓣飘落。
无尘居的梨园,只是几颗树而已,而这雪香别院,却有近百棵梨树,以染尘的内力,也不只能让周身三丈之内的梨树有所感应而已。所以汗珠微起,染尘正觉得力不从心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琴声,轻易的化去了染尘笛声中的弱音,琴笛相和,音美而落花舞,顿时间整个梨园沉浸在一片花雨的海洋中。问声望去,却是刚才在擂台上的白隐辰,抚琴相助。
一曲结,染尘轻身下树,落在欧阳子恒身边,长发凌乱的随风飘散,一缕粘在汗湿的前额,花瓣落在肩上,娇媚万千。欧阳子恒抬起手,拂去染尘肩上的花瓣,说道,“尘儿,你好美。”
染尘微微一下,掩饰住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说道:“公子,这是我要送你礼物,一场梨花雨。”回过头,看身后满地缤纷,染尘淡淡的想,若是能死在这样一场花雨下,那,也不枉此生了吧。
考官席上的众人,也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花雨震撼了,一时间人人都感慨万千。瑞王看着染尘的神色,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谈笑间,众人来到闻香阁,虞九蠡的画已经完成,众人围成一圈,大家竞相观赏。
画的是很普通的一幅美人出浴图,画上的女子身形婀娜,冰肌玉骨,微微探出半个身子在浴桶之外,若隐若现处,均画上了素色的轻纱,黑亮的长发洒在白皙的肩颈处,或是飘着花瓣的浴桶中,一双美眸微微眯着,风姿天成。众人皆惊叹于他的笔法,细腻至极,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莽夫之手,可是,这现场作画,半点都掺不了假!
虞九蠡!他又让众人惊叹了一把。
染尘对绘画向来是一窍不通,只是偶尔会给自己的小诗词配一点简单的绘画,难登大雅之堂的。见了虞九蠡的画,自然也只能张大了嘴巴,和众人一起惊叹一把。
“这画上的人好眼熟……”一旁一直捧着紫砂茶壶赏画的瑞王终于开口了。
染尘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望了过去,那瑞王,赏画还端个茶壶,真够……装模作样的。正想偷笑,眸光也不经意集中到那画上,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
“殿下果然是好眼光,这是天香楼的花魁娘子海棠姑娘,她的容貌,想必在姑苏的坊间都有所耳闻了。”虞九蠡淡淡的答道。
“哦?海棠吗?本王见过她……她没有这画上的风韵,虞公子好笔法,能把她画的如此传神!”瑞王端着茶壶,从画侧转到画的正前方,凝着画像看了半天,才开口道:“这双美目,不是海棠的,海棠是名妓,她的眸子勾魂摄魄,绝不像虞公子画上这双,似是迷惑,似是不解,又似幽怨,又似苦楚……这双眸?”转过头,视线在接触染尘的眸光后停留了下来,继续说道;“像极了王弟府上的染公子!”
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无数双眼睛像染尘投射而来,咬着唇低下头,染尘只希望自己能顿时消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连苍白的脸,也羞红了起来。
而一边的虞九蠡,也尴尬的急忙撤下了画卷,解释道:“再下画的确实是海棠姑娘。”侧过身,微微展开画卷,那双眸子却是那样渺渺的盯着自己看,虞九蠡暗骂一声该死,什么时候犯了糊涂,竟然真的画了那人的一双眼睛。
未等梨花盛宴结束,染尘便独自一人,抚着胸口回到染尘居,躺在了床上,不知何时便沉沉的睡了。
屋里来阵阵中药的味道,染尘轻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油灯的下面压着一张纸:
尘儿,刚才洛先生来看过你,你睡的太沉,所以未将你唤醒,你练功走火入魔,他开了药方,我已经吩咐下人为你煎上。另外,梨花盛宴排名已出,你是今届的玉容,十天后到瑞王府领取御赐的名帖,便可以到各个府衙递贴谋职。
指尖轻点在已干的墨迹之上,描绘着每个字的字迹,嘴角浅浅一笑,将这纸折的整整齐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