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一幅幅华丽的人像油画,每一位不是穿着华贵的绛红色丝绒罗马长袍,就是金光灿灿的戎装盔甲,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非凡的大人物,准确的说就是罗马帝国的历任皇帝,包括君士坦丁,也包括查士丁尼。
米哈伊尔,这个面色阴鸷的中年人,就在画像之下欣赏着远祖的赫赫威风。
他是拜占庭皇帝安德罗尼斯库的亲弟弟,惟一的弟弟,尽管没有皇储的正式名位,却是不折不扣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褐色蜷曲的短发,深陷的双目像老鹰的眼睛,鼻梁弯曲如钩,鬓角头发已经有了些花白,眼角和嘴边有着阴森的皱纹,外貌暴露了他的内心,米哈伊尔在独处时毫不掩饰自己野心家的本质,壁炉的火光在他身上闪烁跳跃,使他映在墙壁上的身形分外扭曲狰狞。
“索菲娅,七海之花,该死的海盗!”米哈伊尔几乎是咬着牙缝说出这几个字的。
他的盟友,执政官马萨贝略刚刚走到门口,无意中听到了公爵的诅咒。
马萨贝略并不对此感到惊讶,就在安娜公主从小亚细亚带回好消息,得慷慨的大汉皇帝所赐,曾经的小亚细亚行省部分回到罗马帝国手中,举国上下为之欢腾,皇帝安德罗尼斯库下令在安娜和那赫提留率军回到新罗马时举办盛大凯旋式的时候,米哈伊尔迈向共治皇帝的步伐却遇到了挫折。
忠于公主的皇家近卫骑兵团不费一兵一卒取得了辉煌的成果,把丢失百年的小亚细亚行省,哪怕很小一部分弄回来,那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功绩,而同时呢,强大的、装备着希腊火的帝国海军,却接二连三的有军舰失踪,上一次是三艘,这一次竟然是十二艘!
这差不多是帝国海军十分之一的作战力量了,每艘船价值一万八千金诺米斯马,失踪的船总价二十七万金诺米斯马,一笔相当高昂的数字,元老院绝不会不闻不问的,而这样明显的挫折,和安娜公主,这位竞争者的辉煌成果相对比,就太让米哈伊尔的支持者失望了。
更加令人生气的是,这些船只并不是在和强大的威尼斯海军或者埃及海军作战时失踪的,在消失之前它们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捉住女海盗索菲娅,从她手中弄到那幅该死的七海制霸之图!
“我的朋友,请不要让仇恨和愤怒蒙蔽你的眼睛,”马萨贝略在公爵回头的时候鞠了个躬:“难道您认为一艘西西里快船可以把十二艘双层三桅战船送进海底?”
米哈伊尔盯着忠诚的朋友,然后热情的笑了起来:“海军部刚刚把消息传来,你有什么新的情况吗?来,喝杯热牛奶,嚼块饼干吧,外面的天气实在很冷。”
“比科索沃或者保加利亚的天气好多了,”马萨贝略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不过还是从朋友手里接过牛奶和饼干,“你知道海军部的呈文总是要拖上一段时间的,所以我派人冒着大雪到港口去了趟,找到了您在海军里的支持者,他们给出的答案是,大汉帝国地中海舰队那段时间正好经过军舰失踪的海域。”
米哈伊尔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眼神宛如刀锋般犀利:“您是说,东方皇帝已和那小婊子……”
马萨贝略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
米哈伊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没有想到大汉皇帝居然以这种方式来阻挡他登上共治皇帝的宝座。
当然,楚风主要是为了得到七海制霸之图,不过他也不介意以这种方式,在消耗拜占庭帝国军事实力的同时,帮一把安娜帕列奥丽娜。
“该死的中国人,该死的大汉皇帝!”米哈伊尔愤怒,可他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似乎对楚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对了,还有那个女海盗,她多半把七海制霸之图交了出去!我要惩罚她!”
马萨贝略问道:“要找到像鲨鱼一样来去无踪的海盗,是很不容易的。”
米哈伊尔笑了:“您忘了我在教廷和威尼斯的朋友吗?有些事情,他们会替我们去做的。”
“阁下的朋友很多,但更多的人希望成为阁下的朋友。”马萨贝略用庞贝恭维凯撒的话恭维米哈伊尔。
大公笑了起来,只不过那些阴鸷的皱纹就像魔咒爬上了他的脸庞,就算是笑,也充满了险诈和诡秘。
两人不再提女海盗和七海制霸之图的事情,他们是职业的阴谋家、聪明的野心家,从来不会浪费时间,七海制霸之图落入大汉皇帝手中,就算宙斯神也没办法把它再弄回来,而女海盗索菲娅嘛,米哈伊尔和马萨贝略都知道他们在教廷和威尼斯的朋友有多么狡猾、无耻,女海盗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光溜溜的婴儿。
在两位阴谋家眼中,索菲娅已经吊在了罗马城的绞刑架上。
“对了,执政官阁下,我想我应该给你介绍两位新朋友了!”
米哈伊尔拍了拍手,身穿金色总统袍子的威尼斯总统歌德尼格,和身形几乎是他两倍大,魁梧的莫斯科大公亚历山大罗维奇联袂走来。
一场新的密谋,在雷克洛城堡展开……
第790章 罗马陷阱
纳沃纳广场是罗马最美丽的广场。无论时白天。还是晚上,它都是一块吸引游客的天然磁铁,同时也是罗马人花上个把小时让自己置身于众多咖啡馆之一,同时观赏过往人群的理想场所。
广场的轮廓是一个宽阔的椭圆形,正好与阿戈纳利斯竞技场的形状相配,广场的名称就源于该竞技场,这座拥有三万个座位的大型运动场,见证了角斗士斯巴达克的起义,也经历过暴君尼禄的纵火,千年风霜给它留下了数不清的岁月印痕,高高的看台也许是凯撒大帝荣耀的专座,旁边墙壁开裂的小房间也许就是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的包厢……
教皇的别墅潘菲利宫就座落于纳沃纳广场一侧,巨大的彩色玻璃花窗正对着大竞技场。这些装饰着天使、圣灵等等宗教图案的彩色花窗平日里终年紧闭,以免无聊之人窥视教皇冕下的私生活,要知道仆立法司八世拥有不止一位情人呢!
今天,街道两侧的裁缝店和靴子店的伙计们,如果目光够敏锐的话就能发现,那些终年紧闭的花窗之一竟然破天荒的打开了,阳光侧射,显出内部黑洞洞的空间,幽深阴暗。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地狱之门。
他们绝不会想到,“尊敬的圣父”、“上帝的代牧人”整个基督世界最有权势的人,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就站在窗口内侧,鹰隼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大竞技场。
“曾经,那是罗马帝国的荣耀,但上帝使不信神的异端丧失了权威,罗马成为了神的领土,由教廷代行天父至高无上的审判权……”
仆立法司八世的声音干涩、沙哑,在过于空旷的大厅中回响,犹如黄泉恶鬼的叫嚣:
“所以,你们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大牧首,就是邪恶的异端,被开除出教的傻瓜,他迟早要被穿在铁叉上变成滋滋冒油的烤肉!”
大骑士长加布利埃尔皱着眉头苦笑,谁也不会相信现任教皇竟然是如此粗俗野蛮的一个人,唉……能说出“怎么啦,和女人、男孩子上床就与搓搓手一样简单”和“希望死后永生的人和餐桌上那只烤鸡没什么差别”这样的话,仆立法司还有什么说不出来呢?
带着局促不安的神情,加布利埃尔瞟了眼身穿黑色罩衫、头戴连衣兜帽的来客,这位客人静静的倾听着教皇的咆哮,好像与己无关似的。
可加布利埃尔却知道,这位客人就是教宗冕下骂的拜占庭人,而且还是帝国身居高位的执政官!
马萨贝略掀开了兜帽,两只眼睛像恶灵似的注视着教皇,声音甜蜜而充满了诱惑:
“如果君士坦丁大牧首真是异端,加百列自然会在审判日把他变成烤肉。如果他不是异端,您就得成为肉串,总之你们两位当中会有一位被穿上铁签子在火上烤。
我只希望到那时天使长加百列不会吝于往你们身上撒一点儿昂贵的胡椒和肉桂,否则以两位的深重罪孽想来烤肉的腥味一定很大,上帝会难以下咽的。”
天呐,这真是赤裸裸的异端邪说,不仅亵渎了教皇、牧首和上帝本人,还令人恶心到了极点……加布利埃尔有种作呕的感觉。
但教皇仆立法司却放声大笑起来,声音犹如枭鸟的鸣叫:“好吧,亲爱的马萨贝略,我承认你的想法很有趣,让我来拥抱你吧!老实说,自从我坐上教皇的位置,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想法了。”
于是,仆立法司和马萨贝略,罗马教皇和拜占庭帝国执政官就热情的拥抱在一起,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仆立法司高兴的拍着老朋友的背,老实说他的确嫉恨君士坦丁大牧首,因为他的存在威胁到教皇的独一无二和至高无上,但教皇的位置并不能世袭,在短短的生命中单是搜刮西欧那些愚蠢的基督徒和抢劫意大利的贵族尚且嫌时间不够充沛。哪儿有空来和君士坦丁大牧首争风吃醋?
新教皇认为只有丁当作响的金币才是实打实的东西,他的几位前任,尼古拉、英诺森这几位傻瓜,把时间浪费在和君士坦丁大牧首争夺正统地位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上,真是愚不可及!
“老朋友,我的大骑士长是位非常优秀的军人,忠于天父的军人,就像你忠于罗马皇帝那样,”仆立法司桀桀的笑着,为马萨贝略和加布利埃尔做了介绍。
寒暄片刻,马萨贝略装作不经意的道:“那个愚蠢的疯子,甘愿离开世人梦寐以求宝座的隐士彼得,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他还被你关在地牢里,现在他是不是永远长眠了?”
仆立法司耸了耸肩:“三个月前,这个傻蛋自动脱下了教皇的法衣,两个月前,他变成了地牢里的一堆臭肉,现在嘛,我的花园里多了些肥料,天竺葵和桃金娘对他的味道深表满意。”
“枢机主教布雷默呢?”
“那家伙成天吃天堂之药,现在他把生命继续下去的意义完全在于那种黑色的膏体,我试过一天不给他那玩意儿,他就变成一滩臭狗屎。所以我留下了他的性命,以便在枢机主教团里多弄到一张支持票。”
马萨贝略啧啧连声,恭维道:“这样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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